刚踏进小屋,就听见一阵欢乐的笑声。
罗宣眼下贴了两张小纸条,见有人来了侧脸取下,发觉是谢文乔,欣喜道:
“文乔回来了,哎,邢穆竹呢?”
“罗同学,你耍赖!”孔炀脸上布满小纸条,从桌上抄起两张蓝色小纸条,伸手就给罗宣粘上。
两条蓝色纸条在罗宣脸上对仗工整,像两条痛哭流涕的热泪。
眼下又被贴上两张小纸条,罗宣剜了孔炀一眼,不想理人,蓝色纸条衬得两颊粉红。
“他临时有事,晚饭不用等他。”
“文乔哥,一起玩不。”孔炀邀请道。
谢文乔朝孔炀摆摆手,推脱了孔炀的邀请:“你们玩,其他人呢?”
“江哥刚刚回来了又走了,许珂不回来吃晚饭。”罗宣说。
“我们在外面吃过了。”孔炀手里摆弄着骰子,笑容明亮,樱粉明亮的发丝张扬的飞在耳畔。
“好。”谢文乔点头,转进厨房前又看了眼客厅的两人,孔炀赢了一次笑着在罗宣脸上又加了一条。
两人神情松弛,气氛愉快,有点像谢文乔看到的湖边玩仙女棒的学生。
学校的停车场附近,有蜿蜒的小径引向湖边,湖边有人放仙女棒玩,细小的花火从手中细长的棍上蹦出,湖面印出银花灿烂,细碎却绚烂。
谢文乔上车前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想起尼尔海盛大的海上烟火,海面火光流动,与夜幕银花相印成趣,给他留下很深的印像。
那时海面映照的人影若影若现,有人和他一样低头看海。
谢文乔不饿,随意做了点,吃完出来,没有打扰罗宣孔炀,独自上楼。
楼梯转角蜿蜒曲折,迎面能瞧见茶几上的茉莉,素雅清香悠然,花朵洁白,叶片油绿,桌面上掉落了几朵盛放过头的茉莉。
楼下,罗宣孔炀两人坐在一起把飞行棋玩得不亦乐乎。
“买了点烟花,大家可以一起玩。”
“烟花?好啊,我好久都没有放烟花了。”
孔炀几乎是从沙发上蹦起来,一把接过邢穆竹手中的纸箱,没来得及放在桌上,就掀开纸箱一角看,小型烟花,手持仙女棒,螺旋烟花,其中仙女棒最多。
孔炀一手抱着纸箱,从夹缝里掏出一盒封面斑斓的响炮。
罗宣无奈从孔炀臂弯里拿过纸箱,随孔炀研究,带烟花回来的人却有些安静。
罗宣侧头注视邢穆竹漆黑的眼睛,咀嚼着他说的话。
大家一起玩。
罗宣豁然大悟,笑着道:“把文乔也叫上,我们一起去楼顶上放吧。”
“你去叫,我先把这些搬上去。”孔炀手里拿着摔炮,又带着箱子,迫不及待想去楼顶玩。
罗宣朝邢穆竹看一眼,后者点头,跟着孔炀上楼去了。
孔炀偏爱摔炮,从纸箱里发现有它,一直拿到手上,到了楼顶露台,包装一拆,啪嘭啪啦地摔起来,一股脑摔了一盒便觉得无趣,挑了冲天炮点着玩。
冲天炮一点,咻一下飞上天,啪地炸开。
谢文乔和罗宣上来,看到的便是这一幕,只听咻的一声,一道细长的银光射进灰蓝的天幕,砰一声炸出团迷离的雾。
楼顶露台很大,划分出许多植物的地盘,绿叶繁花茂盛喧嚣,临近栏杆却一片开阔,孔炀就是在这放的冲天炮。
“你们来了,这冲天炮还挺好玩。”孔炀又抽了一根点上,银亮的白光追逐残留白雾飞入天中。
“你都不等等我们。”罗宣说。
“喏,这里还有很多。”孔炀朝纸箱扬扬下巴,无奈松肩。
“那你还是没等我们一起啊。”
邢穆竹站在栏杆旁,望着灰蓝幽静的夜幕,手中没有烟花,就那样静静地站着,谢文乔有些意外。
耳边罗宣孔炀就“等与不等”展开了一场激励的争辩,最终罗宣以小部分优势获得了胜利,两人抱了摞冲天炮,你一发我一发的点起来,一时间露台上净是咻咻的冲天声。
谢文乔揉了揉耳朵,弯腰从纸箱里抽根仙女棒点燃,细碎绚烂的火花燃起,和湖边学生手里的一摸一样。
烟花燃得很快,从顶端沿着细细的铁丝不过十多秒,细碎的火花熄灭,栏杆前的人换了个姿势,背依栏杆,眉眼藏在晦暗的夜色里。
恍惚之间,谢文乔像是透过波澜的海水看见这悠长的目光。
尼尔海烟花盛会到底给他留下太深的映像,以至于透过暗蓝夜幕望来的眼神,都像极了海中倒映。
邢穆竹见谢文乔再度点燃一根,银色火花又霹雳吧啦的绽开在他眼前,漆黑专注的眸子里印出烟花肆意的光亮,他嘴角轻轻抿着,眉头轻微蹙起,邢穆竹却感觉他是开心的。
邢穆竹眼底融出一点温柔,手指握住栏杆伴着晚风,闭上眼睛不在看。
“一起?”
睁开眼睛,一支仙女棒快要抵到眼前,沿着未燃的灰色瘦长的仙女棒落进银花绽放的眸子里,他手中燃烧的仙女棒很亮,眼睛映着火花更亮。
邢穆竹怔燃接过,看着谢文乔用手里快要燃尽的灿烂花火点燃他手里的灰色长棍。
咻——
美丽的小火花绽开在手间,传递火光的却毫无征兆的熄灭了。
邢穆竹很难形容这种感觉,无措中夹杂着欣喜,分辨不了明晰的情绪,只把手里的仙女棒拿得离谢文乔近一点,让他看到手里肆意的火花,视线却透过两人间细小灿烂的烟火,落到谢文乔的脸上。
“买了不玩?”
眼前人神情生动起来,眉眼上扬,嘴角弯弯像是带着蜜。
邢穆竹脸上有些热,他想是晚风太凉,手中的仙女棒渐渐小了,直到熄灭光线暗了,才想起用手背挡了挡晚间的凉风。
谢文乔见邢穆竹忸怩脸红,摸摸鼻尖,夺过他手里黑条条的仙女棒,自侍大方道:“我重新给你拿个。”
邢穆竹手里握的东西被人轻松夺走,视线也忍不住跟随那气势汹汹的背影离去,心生欢喜却不知为何。
冲天炮咻地一声飞上天,爆炸响声之大,邢穆竹抬头,幽暗的天空炸开一团烟雾,风一吹轻飘飘四散,形状飘忽不定,不多时便消散开来。
真假谢文乔的念头,似乎也随飘忽的烟雾晃荡起来。
“看什么?孔炀他们放的冲天炮啊。”谢文乔笑道。
或许是与不是,似乎都不重要,此刻才是真实的确切的。
“嗯。”
谢文乔直接捏了一把仙女棒来,被邢穆竹自然接手,抽出一根给他,谢文乔低眸点燃。
“今天晚上的是花艺课,老师直接带了鲜花来教室插花。”谢文乔看着手里的烟花跳动,莫名生出了分享的念头。
“听起来很有趣,老师有让你们试试插花吗?”
“没有,不过下节课让我们自己带花去,应该会让我们试试。”
“你准备带什么花去?”
“还没想好。”
细小的花火又绚烂地绽放在眼前,每根燃烧的时间都很短,一根结束,两人又默契的点燃一根。
“你有喜欢的花吗?”
“好像还真没有。”
谢文乔冥思苦想吐不出一个答案,他过去二十几年的时间不是扑在学业,就是俯在公司,喜好少得可怜,更别说是柔软娇嫩的花。
“颜色呢?”
谢文乔沉默了。
手中的仙女棒熄灭,邢穆竹给他补了一根,随着热烈飞舞的火花而来的,却是长而冷的缄默。
“你也喜欢红色吗?”
谢文乔陷入回忆里,忽略了邢穆竹突兀的提问,淡淡道:“小时候挺喜欢的。”
[你是大哥,谢氏的继承人,黑色稳重适合你]
“那就选红色的花去吧,很适合你。”
手中的仙女棒燃烧殆尽,谢文乔掠过那根黑色的细棍,看到邢穆竹真确的眼神,手撤回来,丢掉了那根黑色的细棒。
“文乔!快来我有东西给你。”
谢文乔看了眼邢穆竹,后者点点头,转身走向乍然出现的江峪。
“当当~”江峪手一伸从背后掏出一大捧花,“不香的花”
是洋甘菊,翠绿的细杆上缀着一朵不起眼的白色小花,一大捧簇拥在一起,让人惊叹。
茉莉、洋甘菊,江峪似乎对这些白色柔软的花格外偏爱,他身高很高给谢文乔送花时,肩背向下低着,垂眸望着眼前人,眸光里却流淌着洋甘菊般细小的柔软。
谢文乔没接,江峪不以为然,想着一会儿插花瓶里给他送去。
“明天就是盲选约会,你选的是什么场地哇……好好好,我知道节目组要保密,我不问了。”
“一会儿把茉莉换了,给你送去。”江峪换了个姿势抱花,眉眼有些踟蹰,却还是轻声问到,“文乔,你想和谁去?”
一声冲天炮飞入天际,发出碰的一声,后半句淹没在响声中,江峪心跳惴惴不安起来,文乔他听到了吗。
谢文乔侧脸朝向响声处,栏杆旁的人手里新捧了把仙女棒,视线时不时投射过来,手中的仙女棒也不知道点燃晃一晃。
江峪手中的洋甘菊微颤一下,唇角翁动,眼前人抿唇歉意浅笑片刻,提步离开,只余声音回荡。
“不用了江哥,你留着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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