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善良勇敢

铃奇家以养羊为生计,她的父母早亡,她是爷爷带大的,她的爷爷是青曲最好的放羊倌。他们一起养羊,卖羊。

张际穿着绯色的官服和汉人的兵长据理力争,几个汉人官员在那里附和。

尤朗当时落葬了父母不久,他只沉默地站在一旁,好像一个与青曲无关的陌生人,直到他听到那句“铃奇,我可怜的孩子”。

“铃奇,我的孩子。”老人悲戚的声音在台下众人的默声里震耳欲聋。

他回过神了,听见那个兵长说,“不处死这个女人就是让将士们寒心,大人您不会站在他们这群异族那边吧。”

张际皱着眉头,“事出有因,我们都不在现场,应该先问话。”

另有一个膀大腰圆的士兵发出粗鲁的哼声,“那女人拿着匕首,小于脖子上那一个大口子还能是谁挖的。”

在场能完全听懂并运用汉话和青曲话的只有张际和尤朗。

“要我说,手起刀落,还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让那帮青曲娘们心甘情愿爬上咱们兄弟的床。”说完发出粗俗的笑声,引起一帮同类的共鸣。

张际冷若寒霜的眼神如箭一样刺向那个说话的人,几人瞬间低头噤若寒蝉。

尤朗对此见怪不怪,他们本来就把青曲当做异族,他从衣兜里摸了半天,什么也没有。

他走下台,从那老人手里接过一个水壶,从铃西斯手里拿走了帕子,他又走向铃奇,一手支着她的背,让她能支撑着自己舒服点。

有人试图拦住他,但张际的动作更快,伸手警告了动作的人。

尤朗先用清水润湿了帕子,擦去了她嘴角被扇巴掌留下的血印,她的脸肿得不像样,她看向台下,发出细若蚊蝇的声音,她想告诉爷爷没事。

“喝点水吧。”尤朗不是个会照顾人的人,她被呛到了,咳出一大滩血来。

众人都有些于心不忍,不敢多看。

尤朗又擦去她嘴上的血,“为什么杀那个人?”

她扯着嘴角,似乎在无奈地笑,脸上的伤口裂开,“他……我,不愿意。”

“婚前也不愿意?一直不愿意?”尤朗引导着她说话。

“从没有点头同意过吗?”

“没有,”她声音很轻,“我不愿意的,”她摇着头,“不愿意,”她哭了。

“不愿意。”台上的人听到了她的声音。

“不愿意!”她扯着嗓子,对天像是喊出人生中最后一句话。

天朗气清下的广场站满了人,那句不愿意产生的回音来回穿过众人的耳膜,台下的人好像被惊雷吼得耳鸣,人群里惊起了涟漪。

尤朗对台下的人说,“铃奇爷爷,这桩婚事是经你同意的吗?”

那白发老人大喊,老迈的声音甚至有一瞬间的哑然,“从来没有人问过我的意见,他们莫名其妙地就拉走了铃奇,然后就出事了。我们从来就没有同意过。”

“我想去找人说理,没有人,没有人愿意听我说。”

尤朗用汉话重复了一次自己的提问,几个士兵都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回头用汉话对那个兵长说,“这桩婚事新娘不愿意,新娘的亲人也不愿意。请问汉室律例,违背妇女意愿应该怎么判?”

张际替那些明明听得懂人话,明明熟读律法的人回答,“对于强制压迫无辜妇女者,一律处以死刑。”

士兵中之前喊着“兄弟兄弟”的那个人扯着嗓子喊,“哪有那么严重,而且那老头明显撒谎,我们明明是下了聘礼,双方说好的。”

台下的老人认出了说话的人,看到他趾高气昂地说着什么,忙对尤朗喊道,“殿下,殿下,铃奇就是被他们捆去营帐的,当时街上的人都看到了,他们走得那么快,我追都追不上。”

尤朗点点头,问众人,“你们有谁能证明他的话,现在站出来。”

没有人动。

老人喊着,颤抖着,泪簌簌落下,“歇思礼,其亚,……你们明明都看到。”

有士兵说,“那老头收了我们一块银子。”

尤朗询问铃奇的爷爷有没有收钱,激起了老人更激烈的反应,大喊,“我没有收钱,我不要他们的钱,我们卖羊,不缺钱。”

“那那块银子呢?”

“我扔了,他们自己捡走了。”

张际听完这些,用青曲话道,“谁能证明他说的话,我一定会为铃奇做主,绝不会出尔反尔,偏袒任何一方。”

张际是汉人里最大的官,众人能从日常里看到那些士兵对他很是尊敬。

张际重复了一遍,第三遍,第四遍。

第五遍的时候,有人举起手来,“我看到了。”

一人举起,一人又举起,三人举起,五人举起,他们齐声大喊,“我看到了。”

有人说,“我看到她被绑走。”有人说,“我看到铃奇爷爷在追。”有人说,“铃奇她不愿意。”

有人说,“那天铃奇家要生小羊,就算结婚,也不会选那天。”

还有人说,“我们根本不用银子,银子有什么用。”

青曲流通的货币一向是金子。

张际挑了重点在那个兵长面前说明,那个兵长僵着脸连连点头。

“王五,你们就是这么行事的?”

王五等人完全没了之前的底气,缩着脖子不敢正脸瞧人。

另有个人说,“可是小于已经死了,律法还说杀人偿命呢!”

“是啊,且今天不处死这个女子,若城内的女子效仿她,岂不闹出更大的事。”

尤朗想开口和他们辩解什么,张际拍了拍他的手背,宽大的衣袖下别人什么也看不见。

“事出有因,死者有错在先,已经以命相抵了,这位铃奇姑娘受过的苦如若还不能抵罪,那便削发代首吧。”

他用青曲话重复了一遍,顺手抽过士兵的剑斩断了铃奇的长发,挑断那捆缚的绳索。

有几个刺头一样的人意图争辩,张际大声道,“今日杀一人,明日杀一人,难道真要杀光青曲人,你们西进军才肯罢休吗?圣人以仁德治世,对待番邦一向以感怀为主。”

“今日本官在这里,代行青曲一切事由,所行之事无愧于上,无怍于下,你们还有什么异议!”

众人伏拜在地,无话可说。

尤朗扶起铃奇,他们都看着张际,久久没有挪开眼。

尤朗经过张际轻声道谢,铃西斯接过了铃奇,尤朗支着快要跌倒的铃奇爷爷,他们一起离开了现场。

几人回到了铃奇家,铃奇一定要一把剃刀。

那是一把剃羊毛的刀,她自顾自剃着自己只到脖子的头发,“阿爷,帮我。”

“我来吧。”铃西斯接过剃刀,眼泪快要掉下来的时候用袖子擦了擦。铃西斯是个细致的女人,她给铃奇拿了一面镜子。

铃奇想抬手摸摸,但是手麻得很,往左看了看,又往右看了看,她的脸肿得她都不认识自己了。

“去洗个澡,把衣服换了,”阿爷说。

“我的头真圆,阿爷摸摸,”阿爷不摸,“铃西斯,你摸摸。”

“阿爷对不起你,孩子。”老人抹泪走出屋去。

尤朗一直没开口,嗓子哑得如火烧般厉害,“对不起。”

他没有看到镜子前的光头姑娘摇了摇头。

自那日起,军队中欢天喜地娶媳妇的心沉寂了一段时间,有心的人采用了迂回战术,用青曲的方式来求婚自己喜欢的姑娘。

如若没有切实的伤痛,时间会慢慢抚平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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