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和谐的杂音来自头顶上方的天花板塔台。
陆望:“求求别是老鼠,我会哭。”
前几天排练用的道具还挂在栅顶上,被布帘挡住看不到是什么东西在动。
细微的“咔,咔咔”还在响,乔淇岸侧耳细听,感觉不像老鼠。那个东西比小动物有力气得多,而且动作极有规律,在安静的院飘荡。
灵异事件大多都是自己吓自己,保险起见,乔淇岸问了句:“还叫谁来了吗?”
梁玉瞪大眼睛,惊恐地摇头。
放假了,现在算是额外加班,其他人自然能躲就躲,都说没时间。
临近黄昏,冬雨要下不下在空气中坠满水雾。
灰色天光透进花窗玻璃,在地上映射出黯淡扭曲的彩色斑块。木质楼梯下方霉味还有残留,剧院大门敞开散味,簌簌吹进夹杂细雨的冷风,吹动门边石像鬼落下的倒影,像瘦削的佝偻巨人,颤巍巍伸出黑色枯瘦的手,正欲推门进来。
梁玉缓慢挪到乔淇岸身后,小声说:“Zoe说她看见过剧院鬼。”
乔淇岸:“这位朋友,要相信科学。”
她走下舞台,顺手拿起Zoe挂在楼梯边的十字架。
程晨拉开通往塔台的门要上去。
他喝过酒,踩在狭窄的钢架楼梯上身形摇晃。
乔淇岸拍拍他的肩,程晨大着舌头猛回头:“咋了?”
她和陆望同时捂嘴。
比张飞还扎实的嗓音,还是在楼梯间吼出回声。
瓜娃子。
该说话不说,这时候声音挺洪亮。
塔台楼梯窄且陡,容纳程晨一个人通过都勉强。
四个成年人一起上去,行动不便不说,如果真的是坏人闯进来大概率还带了刀之类的武器,真的在上面缠斗起来不光危险,想跑都来不及。
况且。
乔淇岸回头看了眼程晨,他歪着头,对楼梯露出大脑下班的微笑。
唯一能打的已经喝懵了。
陆望按住在场所有脑袋。
凑到一起,听她用气音小声说,“容槿跟我说,外面花园那边有个侧门也可以上塔台。”
之前司小川生病,很多舞台监督的杂活都是容槿在帮忙料理,连现在的工作都她和陆望交接的。司小川从剧院始建就在这,别人没注意过的侧门暗道她全都知道,说有应该是真的。
花园那侧副楼设计来是当仓库,放些不用的座椅道具,她们现在的经济状况,也很难有没用处的道具。
多年没除草,凌霄花爬藤已经攀岩霸占了整面石墙。
陆望扒开藤蔓,生了青苔黏腻的石头门吱嘎一声。
自己打开了。
梁玉快速双手捂住嘴。
乔淇岸感觉她贴上自己胳膊发抖,似乎真的很想叫出声。
通道里灯打不开,陆望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束照进楼洞内部。
内部台阶也是石头垒砌的,建成的时候大概想过没什么人走这边,路面粗糙,但比剧院里的楼梯还是宽敞很多,两个人并排上去都没问题。
总的来说也没那么陡,可能是需要搬大件物品上栅顶会走这边。
“好黑呀,有鬼吗?”梁玉抱住乔淇岸的胳膊紧贴着她。
有的石阶上也盖着青苔,她被一撞脚下滑,手电白色的圆形光点在墙壁和地面间来回震荡。
眼睛看不清,其他感知就会变得异常灵敏。
原本同频走在楼梯上的脚步里,突然多了沉重的乱拍。
陆望也听到了,因为紧张,说话也显得凶狠:“不许跺脚!”
程晨委屈:“没有。”
乔淇岸停住脚步。
跟着她的小队伍也立即停下。
真的不是程晨。
步子乱且沉重,一步三回头,似乎在躲避什么。
最可怕的是,脚步声离他们越来越近。
乔淇岸乍然举高手电。
光圈照在上方楼梯拐角,一个高大的人形黑影被投射到墙壁上。梁玉终于忍不住放声尖叫,黑影也被吓得靠住生青苔的石头墙壁抱头尖叫。
尖叫鸡一样的声线她再耳熟不过了。
两三步上去,拽住黑影的领子把他从墙上拖起来,一手捏住他的双颊掰正,手电光直接怼进瞳孔里。
“贺子阶?”
这个闯入的“鬼”烦人,但是不吓人。
好久没见了,贺子阶一身黑衣黑裤,还把卫衣帽子扣在头上,鬼鬼祟祟出现在剧院侧门,不偷都像贼。
“你来干嘛。”
乔淇岸还没忘了,他特意来剧院劝她把乔氏的合作让给他公司的事。
不悦地灭掉手电筒,讽刺道,“跑密室里来谈生意了。”
“我想来看看你。”贺子阶从口袋里抽出包着礼物纸和拉花的巧克力,“今天是咱们第一次演《胡桃夹子》的日子。”
她一时语塞。
最近剧院排练忙,加上江续昼闹离家出走,把今天彻底忘脑后了。
高中的时候,棠元芭蕾舞团觉得年年冬天排《胡桃夹子》,年年都差不多,实在没什么新意。和舞团附中的校长合计过,在整个学校选出十个孩子,跳大小对照版。
乔淇岸和吴轻鸢贺子阶都入选了。
那还是他们第一次在卖票的大舞台演出,第一次演完整部舞剧。
也是他们关系最好的时候。
首演结束,段校长带他们出去吃宵夜。难得被允许喝奶茶,三个人举杯,说以后不管在哪,这一天都必须回学校一起吃顿饭。
贺子阶有点失落:“我知道吴轻鸢巡演忙,但是我和你分明在同一个城市,连电话都打不通,就想过来看看你还好不好。”
巧克力盒子很精致,红绿条纹上印满银色雪花,塑料膜保护着跳芭蕾的巧克力小人,旋转的糖果仙子在对她微笑,胡桃夹子戴着大头盔立在旁边。
这样对待朋友,乔淇岸怀疑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不能帮吴轻鸢做决定该不该继续生气,但是贺子阶来烦她也是为了他的工作。
顶头上司交代无论用什么方法,务必要把乔氏的合作抢过来,他总没办法直接撂挑子不干了。至于说她和纪楷言的关系不正常,贺子阶自己说起来自己都满脸不相信,全当是气急攻心,讲话没过脑子吧。
“走啦,虚惊一场,我请大家吃火锅。”乔淇岸故意撞了他一下,搭着他的肩膀一起走下楼梯,“正门不是开着,你怎么不直接进来?”
贺子阶:“我也是看正门开着,但是有人从这边进,有点奇怪就跟过来看看。”
乔淇岸:“……”
站在石头楼梯门口,阴风骤然从身后呼呼吹出来,扑在背后。
手压上后颈。
鸡皮疙瘩连着细小的汗毛在掌心根根竖立。
梁玉手指向没有半丝光线的门洞。
结结巴巴,声音都在颤,“你,你不是,栅顶上的剧院鬼?”
贺子阶:“你说那个声音?当然不是我搞出来的,最顶上门从里面锁住了,我都没上去。”
四声尖叫在耳边同时爆发。
密道门“砰”一声被甩关上,因为太过用力,又发出金属片相互摩擦尖锐的声音吱嘎弹开。
混乱中,乔淇岸没看清抓住的是谁的手,拽起来就穿过花园跑出剧院围墙。在路边招手拦下辆出租车,打开后门坐进去。
贺子阶从远处追过来。
他转进普通高中后,运动量比起以前严重下降,上班后中部更是隆出小肚子,迈动腿用力跟紧逃命小分队,气喘吁吁拍后窗玻璃。
“火锅呢?”
“火什么锅,赶紧回家锁好门!”乔淇岸摇下窗户,探出头对其他人喊,“你们也不许再进去了!”
出租车直奔繁森集团总部。
去年谈收购来得多,前台还认识她,直接引她去了直通到纪楷言办公室的电梯。
他听完,仰头靠在椅背上,让人体工学椅慢慢转向后方,面对着俯瞰棠元江的落地窗沉思:“楼顶那个人长什么样?”
“太远了,贺子阶连男女都没看清。”
“重点是,”乔淇岸伸手把他转回来,“他们不知道,我和你都清楚,漆美滢和林海明从檀萝就一直有联系。他们俩滑坡的素质水平遇到一起,简直是蹿稀找到粪坑。”
纪楷言眼里两份揶揄,两分轻蔑,六分“呵,粗鲁的女人”。
但是他也不得不同意,漆美滢并不是个胆子多大的人。比赛以来她做的一切,锁住鳞翅的团员、找水军围攻乔淇岸、推她下塔台,多少都有林海明的影子在背后指点。
“上次要钱以后,林海明还找过你吗?”
乔淇岸:“没。那首诗你没听过吗,‘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加上漆美滢最近也失业了。
综艺解约这场风波闹起来,保守估计至少三五年不会再有剧团敢找她合作,不上班有更多时间考虑怎么找茬儿。
纪楷言撑着脸看她,也理不出头绪。
嘴里嚼着泡泡糖,舌头一顶,吹出个浅粉色泡泡,深沉道,“你会吹双层泡泡吗?”
乔淇岸:?
把外祖父的公司和钱都放他那好像没想象的安全。
泡泡啪炸开。
“也不是我无能,”他重新嚼,“林海明在社会上混久了,早就看出来我们要找他,躲到暗处谁也拿他没办法。”
“人都找不到还不是无能。”
“我这不还有别的办法。”纪楷言拍拍手,办公室门打开,进来两队黑衣保镖。
“我看不住他,但是能看住你呀。”
保镖得到指令,拉起乔淇岸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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