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玻璃内外似乎还被救护车顶闪烁的红光填满。
乔淇岸看着躺在那,一动不动的女人。
医生和护士进进出出,隔着口罩交谈,交换设备,把她剖开、缝合,插入消毒水浸泡过的仪器。
有人推开门出来,站在旁边不断输出专业名词,断断续续,时不时夹杂几声鸣笛。
她听不懂,木然接过笔,在递过来的单据上重复签下名字。
只有一点,漆美滢被送进医院时就明确了。
她被重物伤到的是头部。
那些仪器能保住命,但也仅此而已,醒过来的希望不大。
乔淇岸签完最后一张纸,转身沿着走廊一脚深一脚浅,走向白炽灯忽明忽暗的尽头。
医生办公室门开着,往里看。
治疗台上坐着的男人敞开衬衣,挂在一侧肩上,露出摔在地板上的擦伤。
晚上医院里人少了,也没找个屏风遮挡。
精瘦但结实没有赘肉的胸肌一览无余。
极具力量感,但不会过分野性,不是那种狂放到能举起头牛的身材。像他的脸一样,如果必须要形容,按回车脑中蹦出的词一定是——精致。
从发丝到身形,每条曲线都仿佛雕塑家计算过比例,精心设计出来的。
感受到有目光压在身上,江续昼掀起睫毛,对上她的视线。
似笑非笑勾勾唇,故意抬起受伤的手,一颗颗向下,缓慢解开扣子。
挂在肩头半遮半露的衬衣布料滑开,他弯起手臂,展示二头肌隆起的肌肉//沟壑,不正经地挑了下眉。
“过来,给老子抱抱。”
医生背对着门找镊子。
扭头发现看他脱光了,愣了下,肩膀明显缩起来。
如临大敌般双手护在胸前,连连向后退,“你你,你在跟我调,**吗?”
江续昼:“……”
乔淇岸:“……”
好尴尬。
好想逃。
跑了江续昼就更尴尬了。
不光尴尬,还变态。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乔淇岸怯生生举起手,在门口喊了声:“报告。”
“他要抱我。”
蒋烃松了口气。
生怕江续昼要抱他,飞也似的逃离,把办公室留给他们。
乔淇岸慢慢靠过去,不太敢用力,手指碰碰他左肩裹的厚实纱布,鼻头一酸。
这几个月,来医院次数比他过去二十多年都频繁。
每次都是因为保护她受伤。
江续昼用两指夹住她鼻子:“我警告你,不许在这哭。医生说伤口不能碰水,不然就会溃烂,发炎,还要截肢——”
“你别说!”瓮声瓮气叫喊起来差点破音。
她本来不能用鼻子,就呼吸不畅。
一着急,更想哭了。
“好了好了,开玩笑。”他立刻服软缄口,捏着后颈把她揽进怀里,“哪有那么脆弱。我这都长好了,他非要包。”
“你拍木头!”
她急了,拉着他的手腕往桌子上敲。
江续昼拗不过,在她头上拍了三下,带着气声的轻笑道:“傻样。”
“刚怕什么呢,站门口不进来。”
乔淇岸:“你生我气了。”
“我生你气干嘛。”
他顿了下,还是补充说:“可能偶尔,有点怀疑你在乎我没有我在乎你那么多,但这也不是生气的理由。”
想起他刚才,揉碎了无辜小铃兰,还不给她抱。最重要的,还阴阳怪气。
乔淇岸十分肯定:“你就是生气了。”
卷曲的发突然贴近,蹭在颈窝痒酥酥的。
江续昼低着头,闷声道:“我是在气我自己。”
“我们那时候每天都在一起,我怎么就蠢得什么也没看出来。我——”
他突然抬头。
自眼角向下,皮肤变得通红滚烫,能看出血管浮出,爆起星点红痕。
实在难以控制情绪,又怕吓到她。
向后捋了把头发,起身把脸转向阴影里。
“怎么没次说没事我都信,就不能多问你一句?在檀萝那天,我他妈赌的什么气,我要是回地下室看你一眼——”
“不要!”乔淇岸尖声打断,抱住他的腰,紧紧贴上他的温度。
从曾父说出“那个小伙子是个画家”,才知道他们被调查得门儿清,可能早就活在监视里。
此后任何形迹可疑的人路过,她都怕得发抖。
觉得所有人眼光都在瞟他的手。
“你那天要是回来撞到曾隋,我会疯。”她声音发颤,努力抑制住哭腔,“我不想让你受伤,也不想月儿受伤。可是我总连累你们。”
江续昼提着腰把她抱到治疗台上,好平视他的眼睛。
“我的浅浅从来都不是累赘。”他说得严肃。
“是你保护了我,保护了你的月儿,还有很多连名字都没有就消失的人。你没有拖累任何人,浅浅是最勇敢的小女巫。”
他的眼里清湛的琥珀色,还如同记忆里,穿校服的少年握着素描碳棒仰头大笑,夏日午后骑自行车载她穿过林荫道的样子。
江续昼是她的盛夏。
对温暖和阳光难以抵抗,让执念轻易松动,滑向他。
相信有他在,就不会再有风雪,可以远离黑暗冰潭里翻涌的算计。
可一旦错开目光,她还是忍不住被拉回现实。
陆望被带走配合调查了。
作为鳞翅剧院的舞台监督,钥匙在她手里,剧场凡是有人进入,就该提前检查设备、绳缆。
现在有人在剧院受伤,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江续昼很轻“嗯”了声,拇指揩去她眼角的泪渍:“我们打过招呼了,就是去例行问话,不会为难她。”
“什么都不用怕。”
他捧起她的脸,似乎为了帮她坚定信心,在唇上用力啄了下,“是你让我顺风顺水了二十年,以后轮到我护着你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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