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龙蛰沧溟

案几上一只葡萄缠枝纹小香炉正袅娜飘着烟,虽是安神的香气味却并不温暖,反倒透着一股子有些疏离的冷。

珠帘发出叮叮当当一阵响,往前几步是一张大红酸枝精雕大床。层峦叠嶂红绸如垂蔓,由一只羊脂暖玉一般白腻修长的手撕扯得七零八落,再毫不留情将这些名贵的绸缎扔到随便哪个角落里去。

冷白指尖勾着一只羊脂玉精雕凤纹角先生,那人妖冶倾城墨绿色凤目流转,手指一动便将那东西握在手心。

他将鬓边一缕青丝撩到耳后,露出左眼眼角那枚极精致的小痣,水色薄唇抿着,只一眄流光便足够撩人心魄,似有千言万语,自有万种风情。

来人站定,榻上那美人却不搭理他,像记忆里一样毫不在意大敞胸前大片雪白肌肤,只而今那白璧无瑕皮囊被某人啃得乱七八糟,却不显得混乱不叫人嫌恶,平添声色,愈加勾人。

榻卧之侧,几本春宫旁若无人地散落着,大抵全都被翻阅过却都没有什么新意,入不得某人的眼,所以皆被弃如敝屣。

“都是京城最时新的本子,没一个不喜欢的?”藤佐粼将折扇一摇,狭长眼眸眯着,笑容温和,同他往日一般。

柳醉蛟哼了一声,将手中角先生直接砸到他身上,似乎懒得废话又心里有气,于是柳眉一拧另又抓起两本春宫一气砸到了他身上。

藤佐粼习以为常,他完全没有要生气的样子,安然受之,然后坐在床边,“娇娇,我有话要同你说,听完再打,好吗?”

柳醉蛟闻言,冷嗤一声,一双美目浸透寒光,与某人竟有了九分像,柔软唇齿将每一个字咀嚼得刻薄尖锐,杀机四伏:“娇、娇?我的名字,你真的知道是哪个蛟吗?”

“龙蛰沧溟蛟舞壑,你同我说过,我怎么会不知道。”藤佐粼将脸凑近了些,“但我喜欢叫的是哪个娇娇,你也该知道,不是吗?”

柳醉蛟一拳挥起,连带着铁链发出叮叮当当一阵,这一拳几乎是结结实实落在了藤佐粼脸上,可距离有限,结结实实的一拳,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藤佐粼捉住他的手,眼神有些惋惜,像在纵容地看一个不听话的孩子:“娇娇,总归先听我把话说完,好吗?”

柳醉蛟更气,银牙咬碎,印堂一团乌青,似乎恨不得现在就掐着他的脖子拧下他的头颅,食他血肉挫他骨灰,让这个人万死不得超生,才能一解心头之恨。

“娇娇,”他捉着他的手腕将铁链拉到极致,“你哥哥,我找到了。”

意料之中,眼前人的双目划过一瞬间的清明。

但也只有一瞬间。

“找到了怎么样?”昆山玉碎一般声音,却不掩嘲讽,载满鄙夷,“你也要这样把他锁在你床上,是吗?你能做到吗,废物?”

“娇娇,我希望我们能达成共识,你帮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能找到他,我们两不相欠,待他到了京城,我会放你走,但剩下的,各凭本事,明白吗?”

“各凭本事?两不相欠?藤相,欺负我一个婊子读书少,有意思得很。”他手腕被攥得疼了,斜睨一眼,发了狠一甩手,“滚,脏东西,别碰我!”

藤佐粼还是那副样子,在他面前的时候,这个人总是眼神深沉,和平日嬉皮笑脸的模样全不着边。

“你应该乖一点——我会杀了一切拦在我之前的人,你知道的,娇娇。”

柳醉蛟怒瞪着他,忽然嘴角扯出一道弧度诡谲的笑,这样的笑放在这么一张妖冶的脸上,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疯狂的野性美,可他说出的话是那样的饱含绝望,那样的痛断肝肠:“真是有趣,若他能回来,第一个该死的是秦羽凉,第二个,可不就是我吗?”

藤佐粼叹了一口气,起身,嗓音似疲惫似干哑:“你累了,休息吧。”

他走了,柳醉蛟忽然被卸了力一般,蒲草般柔软画卷般艳美的身体就这么无力地瘫倒在了床榻之上。

他用手臂挡住眼睛,拽动铁链发出一阵响,当视野趋于黑暗,无力感,就这么水涨船高。

“龙蛰沧溟蛟舞壑”,当年哥哥告诉他,他的“蛟”是这个“蛟”,不是他人榻上千娇百媚的软玉温香。蛟龙醉游,母亲是想他一世逍遥,一步登仙也好入魔也罢,至少落拓坦荡,无羁无绊。

而如今……他曾经好容易得来的一切,都在同他远去了……

*

秦羽凉发觉了柳瞑凤的不对劲,他没说话,兀自握住了那双冰凉的,颤抖的手。

这一摸,他顿时心慌,将柳瞑凤打横抱起包裹在怀里,失措地问他:“你怎么了?!柳瞑凤?!你……”

话没说完,怀里的人伸出手,堵住了他的嘴。

“闭嘴……”柳瞑凤面具还没有摘,抬起一双因疼痛而隐隐发着红的凤目,嗓音沙哑,“我现在不是……柳瞑凤……不可……你……莫生事端……”

秦羽凉心疼坏了,柳瞑凤的意思是不能找军医,也不能暴露身份,这样的话……

“告诉我,该怎么办?”他颤抖着,声音很轻,重新握住了那个人的手。

柳瞑凤闭上眼,尽全力调整着呼吸,他朝秦羽凉怀里缩了缩,把身子缩得很小,愈显得这个高大的男人清癯得如同一支孱弱梅。

“别动……我……我休息一下……”

秦羽凉不说话了,把他抱得更紧了些,低下头去吻他汗湿的额。

当时柳瞑凤御马夺路而来,他其实就已经猜到了些许。只是现在,还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他是真的恨自己没用,恨自己机关算尽,到头来还要连累爱人受这等磨折。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值得柳瞑凤做那么多,为什么他好像总是在好心办坏事,为什么他能蠢成这跟样子,为什么柳瞑凤总是在因他而受伤。

十年,他苦心经营,辗转反侧的十年,为什么好像到头来,都没有意义?

为什么到头来……他甚至连喊着他的名字送他就医的权力都没有了?

到底……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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