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一事不明

当然不会有人来告诉他为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平淡如水,关于那天下午的一切柳瞑凤什么都不肯说,这两个人整顿军队,安排战术,除了柳瞑凤还是不肯让他碰,时间安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殿下夜访舒将军营帐被一脚踹出来成了非常常见的事情,穆鹤云依旧神游天外,陶如诲千里寻妻然后被司徒仪打包送走,往复几次终于成功被媳妇日日揣在腰间。

霍常没有再出现,那天之后废太子秦羽凉归来的消息不胫而走,其实没有必要特地去猜是谁的手笔。

藤佐粼信守诺言,基本日日会有密信来报朝廷动向,关于这些他们现在知晓与否其实并没有太大的用处,但总归表面功夫这一块儿藤佐粼不曾叫人失望。不过呢,柳瞑凤的意思是暂时合作无妨,后续必当防范。个中曲款他们都心知肚明,不必多提。

他们接连攻下几座城池,损失并不算大,入城后开仓放粮,整顿吏治,平反冤案,再有专人负责宣传殿下如何宅心仁厚如何绝处逢生,十五天的时间,举国上下对他们的态度已经从恐惧到观望到有相对可观的一部分人站了队。

一切发展向好,唯有夜里枕席冰凉,实在令人难捱。

但总归还能看着他,险胜过相思磨人。

三日后他们的目标在险要城池雍宁,此地易守难攻,另有穆氏麾下老将池定弦驻守,比之之前几座城池,必定倍加小心。

秦羽凉的意思是让穆鹤云出面且先看看能不能从内部解决问题,兵不血刃拿下雍宁城,

柳瞑凤认为不妥,穆家还未明确站队,穆鹤云与他们同行当今朝堂之上只有藤佐粼一人知道,而藤佐粼如何善用权术一人,作为他的重要一着,不到关键时刻必然不会和穆家撕破脸面。此时让穆鹤云出去,能不能回来都是其次,假若惹怒了穆平江,直接激化了矛盾,那便是真的得不偿失。可以先与池老将军见一面,探探他的态度,但穆鹤云必须一直待在幕后。

穆鹤云没有表示,司徒仪认为雍宁城虽险但他们准备充分兵强马壮又不缺将才,其实根本没有必要走那些弯弯绕绕,直接攻城损失不计的话基本没有攻不下的可能。

秦羽凉认为柳瞑凤是对穆家心怀感恩歉疚,不肯这样拖穆家下水,怕穆平江在京遭遇不测。但如此说是谨慎实则用情过甚,藤佐粼巴不得有一个理由暂时牵制住穆平江,因合作之故也会保他无虞,所以这样解释不仅多虑,甚至有些拖泥带水了。

柳瞑凤……他不是一个容易感情用事的人,秦羽凉料定必然还有原因是他没想明白的,所以散会后他抓住柳瞑凤的手腕,抬眸认真望他:“舒将军,我们谈谈。”

面具之下,柳瞑凤眯了眯眼,盯着秦羽凉拽着他的手,挑眉示意对方的行为越了界。

秦羽凉当即便松开了他,举起双手无辜道:“将军,借一步说话。”

柳瞑凤揉了揉手腕,扫了一眼散会后兀自离开的另外几个人,然后他无言点头,随秦羽凉之后步入将军帐中。

放下门帘,营帐内忽然变得有些暗。

二人坐定,秦羽凉从怀里掏了一只火折子点起来,柳瞑凤见此微皱了眉,似是不悦。

“我自己的。”秦羽凉注意到了,但他的动作没停,“我怕黑,先生知道的。”

柳瞑凤没说话,偏开目光,去看明灭火星,噼啪跳动。

红色的火焰卷着一些烧焦的味道,钻进那双伪装过的眼睛里。他于是微微眯了眯眼,却仍一直盯着那火苗,见它趋于繁盛,尽管如此渺小,却也平静而浩荡。

柳瞑凤如今目力不佳,秦羽凉知道他这个人最怕事情失去掌控,所以从前也最怕在床笫之间被剥夺视线。

哪怕羞愤,哪怕宁死,总归要留着仅有的一线清明,那般痛苦地承受这份清醒,他不敢想柳瞑凤那时的绝望,亦不敢问究竟是什么支撑着这个人宁愿保留这份痛苦也要决绝地留在人间。

如今,他不愿柳瞑凤再提心吊胆,哪怕只是忍受一时的昏暗,并且和一个或许图谋不轨的男人待在一起。

“我有一事不明,先生为什么坚持不让穆鹤云露面?”他开门见山,盯着眼前人眸中映出的跃动火光。

其实他想去抱他,想吻他,想光天化日之下就旁若无人地相拥,想他们之间事事都可以毫无保留,想不管不顾地占有这个人的所有感官,但是……他知道这不可能。

毕竟,这些都是他前世做过的混账事儿。

那时他犯下滔天业障,他将私欲与霸道一并付诸在这个男人的身上,他乖戾而扭曲地占有这个人,分明自己也在痛苦却选择无视他的挣扎,彼时的他甚至不敢想,柳瞑凤会有多恨他。

他以为把柳瞑凤锁起来,藏起来,这个人就能不去看所谓民生疾苦,独属他一人,不必经历世事艰辛,不必饱尝人间苦楚。

可是他忘了,为民请命的才是柳瞑凤,冲锋陷阵的才是柳瞑凤。

今生,他竟不自觉又犯了一样的错误。

柳瞑凤该怨他的。

所以他毫无怨言,此刻虔诚而恭谦,他只想能把话说开,他想理解柳瞑凤的思路,逐渐能够帮助他决策和定夺,然后将他想做的未做的一一替他认真履行。

柳瞑凤抬眼看他,似乎微微松了一口气,并没有恨铁不成钢,这个人答得很平静,像是多年以前无数次,他请教他问题,他不厌其烦,谆谆教诲:“藤佐粼的话,你信了几分?”

“至多三分。”

“那好,说说不信什么。”柳瞑凤点了点头,循循善诱。

“一不信他有权调兵应战,二不信他单纯想借兵乱削弱政敌,三不信他费尽心思只为……见你一面。”

柳瞑凤又点了点头,但眸光犀利,一语破的:“你少说一点。”

“先生请讲。”

“他当众乱你身份,不是为了混淆视听。”

秦羽凉一时惊骇,他意识到自己两世都没有拨开一朵疑云在此刻正悄然消散。

“藤佐粼是先帝亲子,当年真正的皇长子。”柳瞑凤望着他,一字一顿,“而你,秦羽凉,就是瑶国真正的皇长子。”

后者他并不意外,但前者,却委实是他没有想到的。

其实见过那样的风起云涌,早已没有什么事情是值得他惊骇的了,但如果遇到这样的意外,不论怎么说,还是会有些出神。

柳瞑凤叹了口气,从他手中拿走火折子,握住了他保持前伸动作的那只手,放低了声音,予他说了一个早便被刻意埋藏的故事。

“先帝少年时与一个平民之女意外相识……”

那女孩姓非,名叫鸿雪,是小商贾之女,自小跟着父亲游历四方,生性烂漫自由,性情不羁,与京城中女子大大不同。

十七岁,美得如春朝风露的年纪,她来到了京城,遇到了当时的太子秦酌铮。

或许是那天的日光太晃眼,晃得她有些发晕的脑子忽然有了一点灵犀,酒楼里吆喝喧嚣于她耳中趋于静默,她听见自己吹了一声口哨,便将手中的花朵抛给了仅仅是路过的华服少年。

那少年抬眸,一双黑紫色的眼睛恍若一潭幽幽清泉,那张脸俊得过分,尤其当双眸明澈甚至有些懵懂,视线相撞,有人在哄笑,而他那般安静地,赧然地,摸上了恰好掉落在发间的一朵娇花。……”

她无法否认,她心动了。

她跳下窗台,衣袂翻飞如一只翩然飞舞的蝶。

足尖点在他身前毫厘之处,手中花枝恰散作了迎风招展的绸,包裹着眼前之人面若桃夭,恍然天外飞仙逍遥人间。

“娇花献美人,”红唇嫣然,笑语如花,“哎呀,公子是哪里来的小神仙,竟这般好看。”

他喜欢上她,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而她喜欢着他,也是那惊鸿一眼就定下的缘。

但一眼之缘,或许注定也不过一息只存。

非姑娘一开始只当是自己一段露水情缘,逐渐走了心,她稍稍慌了神却又觉得那小公子是在对胃口,或为良配也说不准,为他收心,似乎也不是不行。

而秦酌铮,他的生命里第一次迫近这般大胆热烈的日光,彼时的他年轻气盛,决意为了那个女孩倾尽他的一切。

他们都想得很好很好。

秦酌铮向她坦白身份那天,她虽然感到有些意外,却并没有太惊讶。

非姑娘不懂尔虞我诈的朝廷之争如何血雨腥风,她只知她的爱人是天潢贵胄,她想他们都好好的,一直这样好好的。

可秦酌铮知道一切。

他无法娶她为正妻,而那泼辣热烈的女孩也誓死不屈居人下,他们之间注定没有明媒正娶,生世双人。

可他不可能放过他的日光。

彼时正逢藤家势大,甚至有叛乱之嫌,秦酌铮想尽办法,骗得当时的皇帝将非姑娘许给了当时早有婚约在身的藤家少主做妾。

此乃大大的羞辱打压,秦酌铮想着只要藤家狗急跳墙,他就伪造非鸿雪入狱假死,然后顺理成章将她困在身边。

他想着如此奇耻大辱藤家那个今夜必定不归,这样非鸿雪也不会受到什么伤害。

当夜,一身酒气闯入新房的秦酌铮看到的,是一花瓶砸晕藤家少主,双目猩红如厉鬼的非姑娘。

非鸿雪见了他,眸中恨意更甚,捡了地上的碎片便扑向他。

秦酌铮没躲,拥她入怀,对她说:“对不起,再等等我。”

可藤家终究没有反。

那少主竟是个窝囊废,知道了非姑娘造谣身孕却也一言不发吃着哑巴亏。

终于,藤家的庶子二公子藤佐粼来到人世,当日,他的母亲,小商贾之女非鸿雪,力竭而亡。

怎么都二十三号了(躺下

贺图也没画番外也没写你们还能指望我什么_(:з」∠)_

正文也就写了这么水的一章如何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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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一事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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