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初降，玄灵宗山脚下的“百味居”已是灯火通明。这家酒馆虽不算奢华，却以灵谷酿造的“醉仙酿”和几种以低阶灵兽为材的拿手小菜闻名，是外门弟子们偶尔打牙祭、放松心情的热闹去处。
夏辞、顾明、凌霄、石猛四人围坐在二楼靠窗的一张木桌旁。桌上摆着几坛泥封的醉仙酿，几碟热气腾腾的灵兽肉和时蔬，香气四溢。
“来！第一碗，敬我们兄弟相识！”夏辞端起面前粗瓷大碗，里面清澈的酒液荡漾着微弱的灵光，他声音诚恳，“多谢三位兄弟连日来的援手之情，夏辞铭记于心！”
“干了！”石猛声音最响，端起碗一仰头，咕咚咕咚便见了底，抹了把嘴，憨笑道，“好酒！比俺在村里喝的地瓜烧带劲多了！”
顾明笑着摇头，也优雅地饮尽，赞道：“灵气虽淡，但入口醇和，好酒。”
凌霄没说话，只是默默端起碗，向夏辞微一示意，便安静地喝完，动作干脆利落。
一碗酒下肚，气氛顿时热络起来。几人都不是扭捏之辈，连日来的并肩作战早已消除了陌生感。谈笑间，话题自然转到了修炼和今日的战斗上。
“夏兄，你那肉身真是强得离谱，”顾明好奇地问道，“硬接赵乾的‘烈焰崩’居然只是晃了晃，怎么练的？”
夏辞笑了笑，避重就轻：“师尊严厉，每日需负重奔跑，瀑布冲淋，药浴锻体，时日久了，皮肉自然结实些。”他并未提及《百炼锻体诀》和血脉之事，倒不是不信任，而是深知其中牵扯太大。
“厉害！”石猛竖起大拇指，瓮声瓮气道，“俺天生力气大，但也比不上你。回头俺也去找个瀑布试试！”
凌霄则看向夏辞放在手边的铁剑，忽然开口：“你的剑，很快，但意不止于快。”
夏辞心中一动，看向凌霄。这位沉默寡言的箭手，眼力果然毒辣。“凌兄好眼力，”他点头承认，“师尊传授的《流云剑诀》，重在剑意，而非招式。我领悟尚浅。”
“流云……难怪身法如此灵动。”顾明若有所思，“我观你战斗，灵力运转似乎也与寻常剑修不同，带着一股生机？”
夏辞心中微凛，顾明在符箓和灵力感知上天赋异禀。他含糊道：“偶有所得，还在摸索。”
酒过三巡，醉仙酿的后劲微微上头，几人谈兴更浓。石猛拍着桌子：“光说不练假把式！咱们兄弟切磋切磋如何？就在这后院，点到为止！”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响应。年轻人血气方刚，又都身负修为，酒意激发下，难免技痒。
百味居后院颇为宽敞，地面夯实，正好适合切磋。
第一场，夏辞对石猛。
石猛低吼一声，周身肌肉贲张，如同蛮牛般冲向夏辞，没有任何花哨，就是最简单直接的一拳，却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
夏辞有心试试石猛的力量，不闪不避，《百炼锻体诀》运转，右拳同样轰出！
“嘭！”
双拳交击，发出一声闷响。夏辞身形微晃，后退半步，而石猛则“噔噔噔”连退三步，脸上露出惊愕之色。
“夏兄弟，好力气！”石猛非但不恼，反而更加兴奋，再次扑上。两人拳来脚往，纯粹是力量与肉身的碰撞，打得砰砰作响，看得一旁的顾明和凌霄暗自咋舌。
最终，夏辞凭借更胜一筹的肉身力量和对发力技巧的精细掌控，寻隙一个肩撞，将石猛撞得重心不稳，坐倒在地。
“俺输了！”石猛爬起来，拍着身上的土，嘿嘿直笑，“痛快！真痛快！”
第二场，顾明对凌霄。
顾明挥手间，数张符箓激射而出，化作火球、冰锥、土刺，从不同方向袭向凌霄，封锁其走位。他自身则不断移动，保持距离。
凌霄身形如鬼魅，在狭小的空间内腾挪闪转，竟将大部分攻击尽数避开。偶尔有无法避开的，他便张弓搭箭，并非射向顾明，而是射向那些符箓法术的关键节点！
“嗖！”一箭穿透火球核心，火球骤然熄灭。
“嗖！”又一箭击中冰锥侧面，冰锥轨迹偏移，撞上土刺，双双溃散。
他的箭，快、准、狠，更带着一种洞穿虚实的冷静。顾明的符箓攻势虽猛，却始终无法真正威胁到凌霄。
最终，顾明灵力消耗大半，苦笑着认输：“凌兄箭术通神，我自愧不如。”
凌霄收弓，微微颔首：“你的符箓，变化再多些，会更难缠。”
四人互相切磋，各有收获，关系在拳脚和法术的交流中愈发融洽。回到桌上，又是一轮畅饮，笑声传出老远。
就在酒意正酣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夹杂着女子的惊呼和碗碟破碎的声音。
四人眉头同时皱起。
下楼一看，只见大堂内，几个穿着流里流气、明显不是玄灵宗弟子的散修，正围着一个卖唱的女子和她年迈的爷爷。为首一个脸上带疤的汉子，炼气五层修为，正□□着去摸那女子的脸，老者跪地哀求，却被他一脚踢开。
“小娘子，唱得不错，陪爷几个喝一杯，灵石少不了你的！”刀疤脸嘿嘿笑道，周围食客大多敢怒不敢言。百味居的掌柜在一旁焦急搓手，却不敢上前。
“光天化日……不对，朗朗乾坤！竟敢欺男霸女！”石猛最是嫉恶如仇，见状就要冲上去。
“慢。”夏辞伸手拦住他，眼神冰冷。他并非怕事，而是看出这几个散修气息驳杂，眼神凶狠，怕是经常干这种勾当，须得小心应对。
他走上前，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几位，打扰别人雅兴了。请放开那位姑娘，赔偿店家损失，然后离开。”
刀疤脸一愣，回过头，看到是四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夏辞等人虽经历战斗，但面相依旧年轻），其中还有个背着弓的，不由得嗤笑一声：“哪里来的毛头小子，也敢管爷爷的闲事？滚开！不然连你们一起收拾！”
他身边几个同伴也哄笑起来，气息外放，大多是炼气三四层。
夏辞眼神一厉，不再废话。他脚步一踏，流云身法展开，瞬间贴近刀疤脸，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拳直捣其面门！
刀疤脸大惊，仓促间举手格挡。
“咔嚓！”又是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刀疤脸惨叫着手臂弯曲成一个诡异的角度，整个人被巨力带飞，撞翻了好几张桌子。
几乎在夏辞动手的同时，凌霄弓弦震动，三支箭矢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地钉在另外三名想要动手的散修脚前，入地三分，箭尾剧颤，吓得他们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顾明则挥手甩出几张禁锢符，灵光闪烁，形成一个小型困阵，将剩余两名散修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石猛怒吼一声，如同猛虎下山，一拳一个，将那两个被禁锢的散修砸晕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刚刚还气焰嚣张的几个散修，已然全部倒地，只剩下哀嚎和昏迷。
大堂内一片寂静，所有食客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四个少年。那卖唱的女子和老者更是感激涕零，连连叩谢。
夏辞走到那捂着断臂哀嚎的刀疤脸面前，蹲下身，从他腰间扯下一个储物袋，神识略微一扫，取出几块下品灵石，丢给掌柜：“赔你的损失。”
然后，他将剩下的灵石连同储物袋一起，塞到那老者手中：“带着姑娘，找个安全的地方去吧。”
老者颤抖着接过，千恩万谢，拉着孙女匆匆离去。
夏辞这才站起身，对顾明三人笑道：“扰了酒兴，我们回去继续？”
三人相视一笑，均觉畅快。石猛更是用力拍了拍夏辞的肩膀：“夏兄弟，干得漂亮！俺就喜欢你这脾气！”
回到楼上，酒菜已重新上过。经过这一番“活动”，四人关系更近一层，真正有了生死与共、肝胆相照的味道。
酒足饭饱，到了结账的时候。掌柜的上来，陪着笑脸：“四位少侠，承惠，一共八块下品灵石。”
顾明、凌霄、石猛都下意识地要去摸自己的储物袋，他们虽有些积蓄，但八块下品灵石也不算小数目了。
却见夏辞随意地一摆手，从腰间取出一个看似朴素的储物袋，神识一动，一小堆闪烁着柔和白光的灵石便出现在桌上，粗略一看，至少有二三十块之多，其中甚至还有几块灵气更为浓郁的中品灵石！
“哗——”
顾明三人顿时看直了眼。就连一向冷峻的凌霄，眼角都微微抽动了一下。
掌柜的更是眼睛发亮，连忙清点出八块下品灵石，恭敬道：“够了够了！多谢少侠！”
夏辞将剩下的灵石收回储物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看着三位兄弟震惊的眼神，笑了笑，解释道：“师尊他……虽对我修炼要求严苛，但在用度上，从不短缺。”
他想起沈忧将那储物袋丢给他时，那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和淡漠的话语：“修炼所需，自行购置。莫要与人攀比，亦莫要亏待自身。”
那座每年能产出数千万灵石的灵山，师尊甚至未曾提及，只是默默给了他远超普通内门弟子份额的“零花钱”。这些灵石，不仅让他能安心购买丹药、符纸辅助修行，更在此时，让他能在兄弟面前，不至于窘迫。
石猛咽了口唾沫，喃喃道：“夏兄弟，你师尊……还缺徒弟不？俺能吃能打！”
顾明和凌霄也忍俊不禁，摇头失笑。他们这才明白，夏辞背后那位神秘的沈师叔祖，并非只是冷酷严苛，那份沉默的庇护与阔绰，同样厚重。
夜色已深，四人勾肩搭背地走出百味居，月光将他们的身影拉长。经过这一夜的饮酒、切磋、除恶，一种牢不可破的兄弟情谊，已然深深铸就。
而在云遮雾绕的山巅，竹屋之内，沈忧放下手中一枚记录着上古秘闻的玉简，目光仿佛穿透重重阻碍，落在了山脚下那几个少年身上。他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万古不变的冰封。
只是那周身凛冽的气息，似乎悄然柔和了那么一丝丝。
[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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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酒酣胆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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