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脖颈上的剑被撤去,张祈嘴角的笑意更加夸张,掌控全局自信的和小人得志的猖狂齐齐出现在同一张病殃殃的脸上。
“这阵没人能解开,我也救不了他,他只能自求多福。”张祈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伤口,摸到渗出的血珠时,他故作疼痛长长“嘶”了一声,讲到这里,这句话里似乎什么词刺痛了他,张祈的笑容滞了一瞬。
不过很快又继续轻快地开口:“既然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个消息,好生报答你方才的不杀之恩。”
樊夙戒备地看着他。
突然之间他察觉到自己周身的威压似乎逐渐失控,灵力像是紊乱般向着四周乱窜着流失。
周遭花草树木一瞬间像是被吸干了生命般萎落,急唰唰地垂落下来,万叶凋零,青树荒芜。
就连樊夙也讶异地发觉,自己竟然调动不了任何的灵力,妖族仰赖天地灵气而生,灵力也是由周遭灵脉直接转化而成,故而对本地灵脉的情况再清楚不过。
而樊夙此刻感应到的情况,毫不夸张的说,如果将这里整个灵脉比作一口井,那这座井此刻已经再枯竭的边缘。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你疯了吗?竭泽而渔,你自己的命都要搭进去。”
殊不知他这副反应反而令张祈笑得更加肆意:“这里已经成了死地,今日来这儿的人,都出不去了。”
“是妖王授意我这么做的。”
都是口口声声道什么手足情深,背地里都是下最心肠狠绝的手。
似乎这勾起了什么张祈什么回忆,张祈不禁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看向樊夙的目光里也带了一丝恶意的怜悯。
说完这些,没等樊夙反应过来,张地面上有道阵法亮起,张祈也不再多说什么,踏上传送阵法转瞬间人便没了影。
夜深露重,偌大的山间只听得草木摩挲的窸窸窣窣的响,只留下樊夙无措地站在原地,他自知事态已经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控制,可他现在却什么都做不了。
追上去?可又能问出些什么?现在整个村庄都化为了阵法中的一部分,整个阵法的生杀之权都握在了他人手里,他也不过是其中无足轻重的部分。
谈何出路?
此时的夜色像张巨网罩在了樊夙的头顶,天地晦色中,他头一次发觉自己的渺小与无力。
这就是场死局。
根本无解。
许抚生此刻执剑立于火海之中,周遭的热浪阵阵袭来,反复不断试错,次次重蹈覆辙,直到他被困死在这一方天地里。
为什么偏偏是佛堂火起的那一瞬,为什么樊夙会平白无故地消失。
这是他不知道第几次离了那座庙宇,又再次鬼打墙般回到原地。
周遭灵盗蠕动的声音还在响着,这东西畏火但烧不死,反而随着他回到这里的次数增多,变得越发活跃起来,甚至离许抚生越来越近。
像是虎视眈眈地蛰伏在许抚生周围,就等他力竭的那刻围上去将他吞噬殆尽。
许抚生手中的塑像笑容越发诡异,唇角不断抬高,已经到了一个非人的弧度。
许抚生想到了樊夙先前说的那句:
要真这般小肚鸡肠,那这厮便配不上这高台,也受不起这万民香火。
谁能想到还真叫樊夙说中了。
许抚生低下头,手中那尊镀了金的泥像依旧瘆瘆地盯着他。
掐诀,布阵,蛮力破解,无数方法他先后都试过了,只剩——
他错开视线看向那断裂的底座,按理讲底座断裂这件事十分罕见,事情的入手点应当就在此处。
莲台断裂处无比平整,好似本就是拼接上去的。
拼接。
许抚生眸色一凝。
他重新端详起那诡异的佛像,伸手去细细摸索上面的那层金面,在他触及泥像耳后的时候,他猛然愣住。
那有道极微的缝隙,极难辨认出来,哪怕摸上去的触感也是道金属表面极浅的凹痕。
许抚生小心翼翼地尝试着剥开表面的那层佛面,只听机关咔哒响起,从耳后那道缝隙裂到到泥像整个后脑的镀层应声落下,露出了其中白瓷光滑的釉面。
哗啦!
像是被逼到穷途末路的反扑。身边灵盗蔓延的速度加快了,齐刷刷一改先前退避的模样,越来越多红呼呼一片,裹挟着满地的香灰和烈焰,的一团团突然发疯般涌了上来。
许抚生越发确定自己此刻判断对了,手中的这泥塑和灵盗定然是有千丝万缕的关联。他这才看清这泥像镀层背后的真面目。
面前火光大盛,许抚生即刻挥剑抵挡,雪意扑卷而去,可令他诧异的是,这些灵盗在即将触及他时便急刹在他面前堪堪停了下来,未曾伤他分毫。
借着最后一刻骤然亮起的的火光,许抚生也辨认出了那白釉面上雕刻的是什么东西。
那张长得和张祈一般无二的脸。
灵盗涌动间,许抚生听到了细微的咔嚓声,像是什么东西正在分崩离析。
随后齐齐化作了漫天的飞灰,连同着他方才那道剑意带出的霜雪,伴随着凭空乍起的强光,灰灰白白掺杂着将他淹没。
尘屑之中,识海再次传来久违的嗡鸣,这次的声音比以往的都要强烈,伴随着锥心的抽痛,将许抚生的视野带入黑暗。
可先前那刺耳糟心的金戈声没有传来,他听见了声轻轻的叹息。
眉心传来一阵轻柔的痒意,像是被谁轻轻点了下,许抚生感觉自己的识海之中像是突然沁入一股暖流。
顿时识海中嚣杂的嗡鸣像是被抚平了,原本的疼痛也随之那丝暖意的流注逐渐缓解,最后竟是彻底平息了下去。
“我只能帮你这最后一趟了。”那人说。
和许抚生前两次被困一样,尽管这才已经没了那令人神经衰弱的响声,可血腥味依旧是无比浓烈,甚至这趟更重了些,就好像身侧站了个汩汩流血的伤口。
“你是谁?”许抚生发问。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他看不清对方的脸。
但他觉得这个声音很好听,明明自己先前从未听闻,可却又觉得莫名熟悉。
对方沉默了很久,久到许抚生都以为那人已经离开或者消失了,才听到那人再次缓缓开口:“你以后不会再遇到我。”
许抚生下意识伸手想抓住些什么,可就像开始那场突兀的遇见,对方的消失也同样是那般措手不及。
许抚生觉得自己就像是抓握住了阵留不住的春风,只在指尖弥留了极浅微的暖意,随后便消失在了这片无尽的黑暗之中。
可就对方离去的那么一瞬间,许抚生心里莫名翻起阵酸酸麻麻的胀痛,好似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人。
血的腥膻在不断的翻涌,只此错过的那瞬间隐约透着不详的预感。
只有方才那片暖风般的触觉似乎驻留着,让他有了片刻的晃神。
兀地。
只听一声巨响,黑暗中似乎整个天宇都朝他压了下来,血味越来越浓重,心底骤空的错觉和天塌地陷般的骇然令许抚生猛然惊醒。
“喂,你怎么了?你醒醒?你别睡这儿!”迷迷蒙蒙间许抚生听见了道稚嫩的童声,胸口传来阵轻微的重量,似乎还有股力道在晃他。
现在似乎是白天,许抚生眼睛有点难以适应这突然增强的日光,他艰难地再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蓝得晃眼的天。
再往下便瞧见一片光洁的额头和双漆黑发亮的眼睛。
“你醒啦?”还真是个小娃娃,见许抚生睁开眼,这娃娃冷不丁地凑了过来。
这小孩两颊圆滚滚的,活生生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
随着对方的凑近,有种冰凉的触感落到了他下巴上,许抚生后仰着避开些,这才发现原来那娃娃脖子里挂了个金色的长命锁。
稚子抱金过闹市定然不会为家人所允,再加上这孩子的穿着打扮得富丽光鲜,身后还没个人跟着,许抚生不禁怀疑对方是哪家的小公子偷摸着跑出来了。
“这是哪儿?”许抚生才从黑暗中挣脱出来,那段无疾而终的相遇令他现在回想起来,还会莫名地感到阵不知从何袭来的钝痛。
此刻再度醒来,眼前场景几经变幻,只让他觉得有种三魂七魄被反复抽离的感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许抚生皱眉,他怀疑自己怕莫不是忙太多忙出了失心疯,痰蒙心神以致累出了幻觉。
这么说似乎一切都合理了,心中的钝痛合理了,黑暗中那来历不明的暖流和声音也合理了。
“喂,我问你话呢!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小孩突然很不礼貌地凑到许抚生耳边大喊,极具穿透力的声音非常粗暴的将许抚生从先前的走神里拉了出来。
许抚生回过神,这才发现眼前小孩正瞪着自己,这个年纪正是藏不住情绪的时候,许抚生在见到小孩这副表情的时候当即敏锐地意识到。
自己似乎把这孩子惹恼了。
现在自己才醒过来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问题似乎只能从面前这位小孩嘴里问出来。
“你!”那娃娃短胖的小手指着许抚生,气得一字一顿。
小孩:“你,把我的树一压死了!”
许抚生愣住,听了这话他还以为自己无缘无故就背了条命在身上,也管不上什么身体不适了,立即站起身查看自己方才躺着的地方。
回头看过去的时候他有些迷茫,因为他方才躺过的地方没有动物,没有血迹,甚至连虫蚁都未见一只。
只有一棵被压得折了的树苗苗。
纵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目睹了这场景,面上也难以怎么淡定。
这……叫树一?
就它?
白天头疼犯了,日六未遂orz
作为补偿玩个谐音梗吧:
这……叫数一?
就它?(疑似被逼疯前的幻想[摆手])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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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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