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大人,出事了。”一名手下行色匆匆地步过错综的走廊,穿过堂屋来到一处暗室前,因为走得急,手里的纸张哗哗作响。

“何事这么惊慌?”张祈闻言悠悠侧过脸来,暗室中的,烛光打出的阴影衬得他瘦削的下颌更加分明,显得神情淡淡。

他生得一副多病寡情相,嘴唇极薄,鼻梁高挺,单薄的身子骨被厚重的衣衫笼着,像是为遮掩这白玉欲碎,宛若洋洋洒洒的荼蘼,下一秒就要长逝于东风,碾进暮春的遗骸。

手下拿出那张信纸,如实说道:“静齐长老拟了封信送来,上面说……”

“行了,别念了。”听到那个名号,张祈便抬手打断了手下的话,他接过信纸,看也没看就将它喂进了桌案上的烛火,火光猝然变亮,将纸张搅碎成灰堆。

“静齐长老?现在都叫这么生分了吗?”火光点缀下,张祈一双墨眸亮得吓人

手下哑然,正要说些什么。

“算了。”

拂手掸去桌上残留的纸灰,张祈自嘲般勾了勾唇角,神色如常,轻飘飘地说道:“随他去吧。”

再度抬起手,他看见指上却又沾了些灰渍,他怔了瞬,有些晃神,最后还是寞寞地将飞灰拈落。

此刻正天色初晓,山静风微昼漏长,数声啼鸟上翠枝。

云山之中忽见道身影从其间穿梭而过。

“真的,我活这么大,又走过这么多地方,这天下的事我什么没见过,但今天就是这么稀奇……”

一路上余微嘴里一点也没闲着,絮絮叨叨地向前面御剑载着他的许抚生说着自己方才的见闻。

本来沈观是不想让许抚生出来的,许抚生这种情况必须得静养观察几天。

但许抚生当时所做的事实在超出了她意料之外,彼时许抚生坐起身冷静地同她解释了一句“其中的内情你们不清楚”。

随后看准时机下了榻身如鬼魅闪到了余微旁边,提着余微的后领子,召来自己的本命剑御着逃了出去,等所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许抚生已经没影了。

唯一被许抚生提溜上剑的余微根本拗不过他,只得开始原原本本把事情同许抚生讲一遍。

“要不是我在那里蹲得久了,我都发现不了这件事。”说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株禾苗递给许抚生。

许抚生接过手中端详,在他看到苗上已经卷曲的边时不禁神色凝重。

尽管他不通稼穑,但单从泛黄的叶片上看,也能知道事情不简单。

时值孟夏,早稻开始抽穗,禾苗本该是青翠如滴,但手中这株却显得枯黄,且迟迟不见稻穗。

“还不止。”行至田地上空,余微提醒道,“你往下看。”

许抚生依言望去,眼前的景象再次令他心颤。

这个季分的田野上弥望过去是大片的枯黄,失了生气般迟暮萧瑟。

“一夜之间。”余微补充道。

发现这件事之前余微正在回宗的路上,突然就被当地的村人拉了过去,然后就见到了这么个天降摧残般的场面。

五谷者,万民之命,而今禾稻濒临凋零,揪系着所有生于斯长于斯的人的心。

一双双布满老茧的手像抓着仅有的希望般牵住他:“仙长,你能帮帮俺们吗?”

好端端的沃土万顷,终日无休地劳作不息,最终的结局却要落个粟粒无收,任谁看到都会觉得心焦。

说道这里情难自抑,余微重重叹了口气:“我问过当地的村民,他们都说这一年风调雨顺无旱无灾,他们在这方面也没出过什么差错。”

余微:“我感觉不对劲,就布了个阵想看一下是什么问题,结果发现竟然是这底下的灵脉出了猫腻。”

许抚生闻言一怔。

大地吸收日月广布的精华,久而久之化生就化生成灵脉埋藏于地底,像张蛰伏在地下的巨网,源源不断地为天地间的生灵输送其所仰赖的本源。

每年都有旧的灵脉被消耗,也都有新的灵脉汇入大地之中,按理来说,只要取之有当,其生机自然是周而复始绵延不绝。

但每个地方蕴含的灵脉分布不均,也就导致了各个地域的分布用途不同。

灵脉丰沛的地方聚为宗门培育修士,次之则用作良田供给耕作,再次之聚为市井易物流通。

一个地方没了灵脉,那便像是人行将就木,茂林昼夜之间可变瘠土,河川只消瞬息涸陷枯竭。

“你觉得这件事和张祈有关?”结合余微当时急匆匆跑上山后所说,许抚生接着询问。

“十有**。”余微正色道,“我查下来发现这里田地里的灵脉特别稀薄,除了张祈。”

余微顿了一下:“越靠近张祈府邸的地方,灵脉越浓郁。”

就好像这处地方在以一种罔顾他人死活的方式,不断从周遭汲取灵脉供养自身。

又是灵脉?又是张祈?许抚生陷入沉思。

不是他多疑,可是这一切实在太巧了。

从剑盟来乾泽宗山门口劫灵脉,到得知张祈猎妖的行径,然后是旬空谷的埋伏圈套,最后到现如今灵脉的异常。

桩桩件件的中心全都指向了剑盟和张祈。

张祈猎妖不是初犯,而上次这件事发生的时候这件事正是许抚生调查的,他对里面的门道摸得清楚了些。

首先当时仙妖大战在即各宗门分身乏术;其次张祈府邸所在的地方位于剑盟和乾泽宗管辖地带的交界处,致使这里即使出了事两方宗门的责任也厘定不清。

于是占尽天时地利,致使此事一时竟无人觉察。

直到某天其中一个妖族浑身是伤趁乱跑了出来,被许抚生师傅发现,整件事情这才被揭开一角。

许抚生也在跟着师傅查此案的过程中得知了张祈和剑盟的关系。

剑盟的首席长老张平愿是张祈的胞兄。

当时许抚生以为能顺着再找到剑盟和猎妖这件事的关系。

可当时所有线索都表明,尽管张祈和张平愿二人平日里往来甚密,张祈的修行多半都有张平愿的助力。

但单论猎妖一事,张平愿似乎从未插手过,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不知情。

是他多虑了吗?许抚生皱眉。

每件事单拎出来似乎完全没有关联,但他总隐隐感觉所有事情的背后似乎有什么东西成丝成缕,正在某个角落悄然编织酝酿着。

“大师兄?大师兄!”余微一声呼唤将他思绪扯了回来,许抚生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出神了许久。

许抚生出言解释道:“没事,刚才想到了些事情。”

余微没细问,只是蹙眉俯瞰着日益萧条的田地:“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

“再在这附近打探下消息。”许抚生御剑挑了一处田埂降下,再度踏上大地,他抬眼看向远处的初阳,丹霞华云映染得长天如醉。

光线照到室内被屏风阻隔,不过张祈也习惯了这里昏暗的环境。

桌上杯盏已温,壶中煨着的茶叶像沉寂于湖底的荇藻,在变了色的泛着绿的茶水中扑朔翻沸。

“最近在乾泽宗待得怎么样?”待茶水冷却了些,张祈兀自沏了两杯茶,头也不抬地问。

“还行。”一个人影转出他身后的屏风,玄色衣袍如绛云滚落凡尘,银发柔顺随意披散,状若晶帘。

樊夙拿起桌案对面的茶盏轻抿一口,似乎回忆起了什么,笑了笑,随后继续说道:“没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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