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同学,我和你很熟吗?为什么拉我下水?”
骄阳正好,蝉鸣声从山的那一头响到这一头,褪去了正午那份燥热,梧桐闪着金色,遮住了半边天。
任方洲气炸了,他觉得今天一定是他这辈子最不顺的一天。
而这事情的全部源头都来自他旁边这位高高瘦瘦不穿校服的“二流子”。
“看你望我一眼,我以为你要我承认啊,不是吗?”方欲行笑得一脸不真诚,“什么叫拉你下水啊?你没参与吗?”
“我参与了吗?”任方洲笑。
“你没参与嘴里哪来的味道?”
“你自己不清楚?”
“不清楚啊。”
任方洲恼了,梧桐树下阳光透过树叶零零散散的撒在他的脸庞上,虽说是生气了,却看不出喜怒。
扑克脸。
“大哥,刚刚是谁吐烟味在我嘴里?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敢惹我。”
方欲行觉得好笑:“我知道啊,你是学生会任方洲任同学。”
男生要比任方洲高出一个头,这俩人一个在笑,一个在瞪,看起来确实好笑。
“况且我也没说错啊,我说我一时糊涂,把你拉进厕所,这是我们嘴中的气息便交融在一起,难道不是吗?”
任方洲无语:“…说的像你亲我了一样。”
方欲行贱笑:“我说了吗?”
骄阳晒的人热热的,晕晕的,任方洲觉得自己要晕了,有一部分是被晒的,更大的一部分是被气的。
好在这人还有点良知,知道道歉了。
“好了,我的错,不生气了啊,又不是小姑娘家家,生什么气呀?大不了检讨我写。”
方欲行语气里带着一点哄人的意思,任方洲只觉得有些不对,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那人手里突然拿了颗大白兔奶糖,往任方洲手里塞。
“吃颗糖去去味?”
任方洲接了,没吃。
路上走着尴尬,任方洲突然搭话。
“…你不怕吗?”
“嗯?”方欲行稍稍弓了下腰,眉眼弯弯,“怕什么?”
“处分,请家长,还有很多很多很多,最重要的是,你不怕被歧视吗?”
“什么?”
“…同性恋。”
“又没人知道怕什么?”
任方洲嘀咕了一句“心真大。”抬头又问,“你很强?”
方欲行挑了下眉,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了。
“打架挺强的,学习不强。”
“你哪个道上的?”
方欲行愣了,又笑了下。
“问你呢,笑什么?”
“嘁…”大少爷架子。
“七?”
“嘁。”方欲行大概是知道这个小傻子误会了,以为“他们的组织名字是七”,说的字正腔圆。
中二病。
这人笑得很深,故意逗他呢。
“你多大了?”任方洲问。
“19了。”
“那么大,你比我大一届?”
“不是啊,”方欲行笑,“我们同一届的啊。”
“哦。”任方洲没有多少表情,心里默默震惊了一下,又问“那你几班的?”
“高二一班。好像。”
“你父母做什么工作的?”
方欲行突然不说话了,任方洲默认为可能因为他父母的工作有些难以启齿,所以说不想回答,所以也没多问。
一直僵在这里也是尴尬,任方洲刚想跳过这个问题,方欲行突然回答了。
“母亲…不知道,我爸可能是做电子产品的那一类上班族?”
“他们不是你爸妈吗,怎么连工作都记不住?”
方欲行僵住了,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的错,以后有机会慢慢记。”他的眼睛眯起来,笑得好看,“怎么?误会一次,想算八字看看合不合?要查户口好结婚?”
…
…
“神经。”
高瘦的男生推门而入,客厅很大,主要是黑白红三种颜色所搭配,华贵而不失典雅。
客厅中间长沙发上的男人戴着耳机,眉头紧皱望着电脑屏幕。
任方洲家很有钱,父亲是公司企业,母亲是服装设计师,他还有一个哥哥,很优秀的一个小总裁。
他们家也很幸福。
这个凡尔赛的家庭不仅有钱,也似乎都有点基因在身上,长相不凡。
世界上所有好的所有幸福的所有别人渴望的东西任方洲似乎都有。
他很幸运。
“爸。”
“方洲回来啦?”任长年几乎是一瞬间将眉头舒展开来,随即关了电脑,“来爸爸抱抱。”
任方洲很给脸的上去抱了一下他爸。
任长年搂着他儿子很久,突然感觉气氛有点僵了。
平时这个时候,任方洲总会拉着他爸爸讲好大一堆话,说这个说那个,谈学习谈娱乐,有抱怨也有收获,总之会说一些什么才对。
也就只有在父母面前,他才敢摆摆架子了。
“今天学校没发生什么吗?”
发生了,比往常发生的更多。
但没什么好说的。
“…没有。”
“真的?”任长年语气温柔的像是哄小孩,“那我怎么看我儿子垂头丧气的呀?”
任方洲眯着眼睛笑了下,“那是因为您该配老花镜了。”
父子俩又唠了几句,公司一个电话把任方洲他爸给叫了回去,任长年为了补偿他儿子,又给了点儿生活费,叫他不在家里吃,就在外面随便弄点,说着就走了。
任方洲答应的好好的,转身上楼去又躺床上了。
今天过得心累。
他掏了下手机,看了眼他爸给他转的5000块钱,寻思着买什么吃的。
这大少爷可挑,这不吃那不吃,家庭条件再好也扛不住他胃口不好,什么也不吃
不吃好了,整出胃病来了。7岁的时候去看医生,医生说他这是饿的,叫家长要合理安排孩子饮食。
这可冤枉坏了。
大少爷搜了半天,没搜着什么想吃的东西,干脆就饿着了。
无聊。
还不如出去吃。
“二妞。”
方欲行回家了。
那个所谓的“家”破破烂烂,从外面看感觉一吹就能塌,里面却挺干净。
门缝里探出一只小脑袋。
是一个乖乖的小女孩。双马尾扎的歪斜,脸圆鼓鼓的,眼睛也大大的。
小女孩几乎是在看清对面的人是谁后脸上的笑容便绷不住了,她很开心。
这小女孩看起来还不到7岁,满脸的稚嫩,却也是满脸的警惕。
等她看见方欲行却是格外兴奋。
“哥哥!”
“唉。”方欲行进门换了双鞋,笑着回应,“今天好好吃饭了吗?”
“没,没吃…”
“怎么没吃呢?不是留了粥在冰箱里吗。”他皱了下眉,轻轻揉了揉小女孩的头,“不可以不吃饭啊,会得胃病的。”
“不吃饭不是乖孩子哦。”方欲行笑。
小女孩突然直起身子,道:“不是!”
“那是什么?你的嘴不让你吃吗?”
“是没得吃…”
方欲行一愣,打开冰箱一看,一只死耗子泡在粥里面,还不知道其他小料有没有被弄脏。
总之冰箱里面的东西是不行了。
又要去买。
又要花钱。
“哎呦饿不饿呀乖宝?”方欲行摸了摸上衣口袋,又摸了摸下衣口袋,随后动作突然顿了一下,将手轻松的插在了下衣口袋里,“待会儿出去吃好不好?”
“没有糖糖吗?”小姑娘天真的望着他。
方欲行笑:“没有了,给一个大哥哥吃了。”
“为什么要给大哥哥吃?”小女孩有些急,“他也吃不了饭吗?”
“不是的。”方欲行将小女孩儿抱了起来,“因为大哥哥心情很不好,哥哥需要安慰他呀,所以说哥哥把糖给了大哥哥。”
“吃了糖心情就会变好吗?”
“对呀。”方欲行将额头抵在小女孩的额头上蹭了蹭,“好啦二妞,把辫子扎一下,我们出去吃饭啦。”
外面天气很差,风大,又闷热,还下点雨。
这怕是要下雷暴雨。
方欲行预料到了,出门时顺便带了把伞,倒是凑巧,刚出门不久就下了雨,还挺大。
他手里牵着个小朋友,有些急的绕过这条巷子。
迎面撞上来的是一个女人。
她定睛一看,声音有些沙哑:
“欲行…?”
那个女人没打伞,整个人显得很狼狈,脸上皱纹很深,应该是上了年纪。
方欲行没看她,一咬牙拉着小孩走了。
小女孩很疑惑:“哥哥…为什么不答应那个阿姨呀?”
“想吃什么呀?”方欲行笑了一下,打断了女孩的话。
小孩子就是单纯,好骗,天真。稍微转移一下话题,就不记得刚才在说什么了。
“拉面!牛肉拉面!”
“好。我们吃拉面。”
任方洲出门没有带雨伞的习惯,更没有看天气预报的习惯,毕竟老爸老妈都给他安排好了的。
但这次雨下的有点急,任大少爷冷不丁被淋成了落鸡汤。
出来吃顿饭,怎么那么倒霉…
“二妞,衣服扣上,待会儿感冒了要吃药喔。”
熟悉的声音。
任方洲抬头,在远处的一一个面馆里看见了罪恶之源——
方欲行。
邪门的是,脚好像不听使唤,下意识的朝那边走。
“你怎么在这?”任方洲突然开口,吓了人家一大跳。
“出来吃饭的。”方欲行没看他,只是专注的用勺子卷起一撮面,送到小女孩的嘴里,“你呢?”
“吃饭的。”
“那一起吃?”方欲行抬眸,“这家面馆的拉面做的很好吃,大少爷可以放下面子尝尝。”
任方洲听出了点调侃的意思,但他没说。
“这谁啊?你女儿?”任方洲半蹲着身子,细细的看了一下小女孩。
方欲行给气笑了。
“你有病是不是?她是我妹妹。”
“亲生的?叫什么呀?”
“一个妈生的。”方欲行喝了口茶,“叫二妞。”
任方洲觉得这个名字有点滑稽了。
“一个妈生的怎么不姓方?”
“那就叫方二妞。”
“你连你妹妹叫什么都不知道吗?”任方洲笑得很僵硬,想是要石化了。
“对啊。”方欲应的很快,“我这个人不太称职,担不了重任嘛。”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