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巫蛊

自此,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地方——大渠沟村,蒋徵当即决定兵分三路,他带着陈聿怀去亲自拜访白榆,唐见山带队到大渠沟村,彭婉则留守技术科继续搜查甘蓉的下落。

好巧不巧的是,陈聿怀与蒋徵二人今天的目的地正巧就在五里河区,蒋徵托陈荣的关系,还真帮忙搭上了博物馆研究所这条线。

果然在人情社会,没个熟人寸步难行。

早晨九点多,日头还没那么毒的时候,由简易的铁丝网围起来的考古工地里就已经热火朝天起来。

半个足球场这么大的工地,被整整齐齐地划分成几个深浅不一的探方,几个头戴安全帽的考古队员聚在里面,正面朝黄土背朝天地用小刷子清理着土层。

“白老师,外面有人找。”

坑底一个年轻姑娘应声扬起头,和周围人不同的是,她手里拿的不是小铲子小刷子,而是一台Gopro。

她被阳光刺得眯起了眼:“谁啊?”

“两个男的,”过来带话的实习生想了想,又说:“嗯……挺高俩男的,一个瘸腿,一个断胳膊,都还挺帅的。”

“哈?”好奇怪的组合。

蒋徵和陈聿怀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便迎面见着个个子不高,戴着安全头盔的女孩走了过来。

“是你们找我?”女孩一边摘下手套和头盔,一边问。

双方的目光各在对方身上转了一圈儿,不用说话,蒋徵都能猜到这小姑娘心里在想什么。

别说是面对面站着了,现下他俩这模样走在大街上,连流浪狗看到都要学两下……

“您好,我是青云分局刑侦支队队长,蒋徵,这位是我的同事,陈聿怀,”蒋徵照例亮出警察证,礼貌地一颔首,“我们找文物修复中心的白榆白教授,有个案子想要请教请教,昨天应该有人跟她提前预约过了。”

“我就是白榆。”

“?”两人双双露出一丝惊讶。

眼前的姑娘左不过二三十岁的样子,齐耳短发,身材瘦瘦小小的,说是实习生他们都能信,竟然能是市级研究院的主任、江大历史学院的客坐讲师?

看着他们两个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白榆眉毛都拧了起来:“怎么,看着不像?那对不起了,我可没带什么证可以证明的。”

“不不不……”蒋徵干咳一声,事实上,除了魏晏晏和犯罪嫌疑人,他是最不擅长应付这个年纪的异性的,于是赶紧偷偷怼了怼陈聿怀的胳膊。

“我们两个都是慕名而来的。”

陈聿怀被怼得嘴角抽搐,但下一秒就换上了客套的微笑:“《道教新论》专业性很强,视角新颖但行文老练,我们下意识就以为作者应该是在这个领域深耕多年的老教授了,没想到今天见到本人,竟然这样年轻有为……”

蒋徵无声瞥他一眼:你小子,瞎话张口就来是吧。

白榆撇了撇嘴,就当是不理会陈聿怀的马屁但也懒得理会这茬了,她随手把手套揣进了兜里,大咧咧地说:“我们去那边吧,我知道附近有家还不错的店,这儿太嘈杂了,不好说话。”

·

白榆说的店其实是家网红奶茶店,里头全是光鲜亮丽的女孩子,叽叽喳喳地像一群小麻雀,这三个画风格格不入的组合刚一进来,店里竟然安静了一瞬,随即又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白榆性格大方随和,在这种场合倒是比蒋徵和陈聿怀更放得开,抬手一挥:“咱们坐里边儿,人少。”

“来吧,给我看看现场照片。”白榆坐下来就直奔主题,显然陈荣那边已经把前提交代得很清楚了。

陈聿怀拎着一袋文件,他从里面抽出几张照片连带着一张素描纸递了过去,说:“照片是死者家的浴室里拍摄的,这张素描是我根据印象画的从大渠沟村里看到的图案,我没什么绘画基础,所以可能有点……抽象。”

“唔……你们这俩案子我倒是都略有耳闻,但怎么会跟道教扯上边儿的?”白榆接过东西,一一仔细翻过去。

“目前还不能确定是不是道教,或许只是披着道教的皮做邪教的勾当,这种事儿在国外也不少见了,”蒋徵说,“不过在这方面我们经验有限,所以还是想听听专家的见解。”

白榆盯着手里的东西,沉吟了足足十几分钟,最后才长长呼出一口气,把东西照片递还回去。

“这个图案乍一看的确很像道教的符篆,所谓符篆,一般指的都是道士用来给人去病驱邪的一种法术,在道教里,画符并配以相应的咒语,就可以完成一场简单的法事,用以祈福消灾或者渡厄解难等,不过……”

蒋徵上半身微微朝白榆的方向倾斜过去,盯着她的眼睛说:“不过?”

白榆不知是刚刚看了那些邪门的照片,还是被蒋徵盯得浑身发毛,她沉默了一会儿,嘴唇紧绷,似乎是在努力措辞,最后才犹豫着道:“当然,符肯定不是随手一画就能灵验的,而且每个符图案不一样,咒语不一样,所附带的信息也就不一样。”

“你刚才说,乍一看,所以这些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符篆?”蒋徵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嗯……怎么说呢,是也不是,你们看这里,”白榆指着其中一张照片,黄色符纸上的一角:“这张符什么都全了,符头,主事符神,符腹,符脚和符胆,所以我说是符篆,但很奇怪的一点是,这个图案并不是常见的那几种类型,当然,也可能是我见识浅薄。”

“我记得书里好像有讲,”陈聿怀说,“常见的符篆分为复文、云篆、灵符、宝符和符图,我当时也跟着书里的几个示例图对照着看过了,确实没有长得相似的,白老师,这个图案是有什么讲究么?”

闻言,白榆嚯了一声,“你是把这本书看过多少遍了?”

“倒也没有……”陈聿怀不好意思地扶了把眼镜,“这本书是我在住院时无意间找到的,医院里也没什么可打发时间的,所以看过的部分凑巧记得比较清楚,咳,白老师,你继续说。”

“你说的不错,”白榆点了点头,说:“符篆看起来复杂,但总结起来无非就是天书、天神的形象或者是由一些繁复的线条形图案组成,可你们拍到的这些,看起来倒更像一种……一种类似由灵符、宝符的线条组成的不伦不类的图案,甚至看着有点像……人像?”

“人像?”陈聿怀和蒋徵相互对视了一眼,又转而看向白榆。

可白榆却摇摇头:“你们别这么看着我,这个图案我也没见过,不过民间倒是一直流传着一种说法,说是符篆上的图案如果经过专门的改动,很有可能会从消灾的法器变成诅咒人的巫蛊。”

“巫蛊?”

白榆把照片推了回去,连忙撇清关系道:“不过这真的就属于邪教范畴了,这话我就这么一说,你们也就这么一听,出去了可千万别乱传,怕对我们研究所影响不大好。”

·

一场对话,把一个案子从纯粹的杀人案变成了邪教杀人,直接就变了性质。

而这其中牵扯到的人和内幕,恐怕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分局食堂里,陈聿怀与蒋徵两人面对面坐着,各自扒拉着餐盘里的饭菜,一时无话,各有各的心思。

陈聿怀十分有耐心地挑拣着炖牛肉里的香菜,饭菜倒是没动几口。

“你不吃香菜?”

“嗯。”

“那刚才打饭的时候干嘛不干脆要没有香菜的菜?”蒋徵看着他把香菜捡得一点渣都不能剩的样子,没来由地觉得好笑。

“还是得有些香菜味才好吃。”陈聿怀说得理所当然。

“你这点跟我妹妹倒是挺像。”蒋徵轻笑出声。

也许他只是随口一说,可在他视线之外的地方,陈聿怀却呼吸一滞,眼神瞬间就变了。

“上次还没来得及问你,”陈聿怀状作无意地说,“你说的妹妹,是你的亲生妹妹么?”

“没有血缘关系,但也跟亲兄妹差不多吧,至少我是把她当成亲妹妹看待的。”

陈聿怀的筷子在金属盘子里失手一划,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有一瞬间,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躺在保温箱里的小婴儿,她哭声非常细微,柔软的脸蛋上还残留着沈萍生前最后的生气。

沈萍说,囝囝,保护好妹妹,今后,她就是你唯一的血亲了,忘掉一切,然后好好活下去。

可如今的他,却连让魏晏晏喊他一声哥哥的资格都没有,说到底,二十年前,在她还未开始记事的时候,是他亲手抛弃了自己的血亲。

陈聿怀突然觉得周遭的空气变成了海浪,过往的记忆汹涌而来,瞬间就淹没了头顶。

“喂?陈聿怀?喂!”

蒋徵的声音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飘忽忽地传进了他耳朵里。

陈聿怀猛然抬眼,看向眼前这个鸠占鹊巢的人,眼底泛滥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

这种情绪几乎化为了无形的手掌,死死捏住了他的心脏。

其实从蒋徵略高出半个头的角度看来,陈聿怀天生弯弯的眉眼更加明显,好像永远都带着儒雅和煦的笑意,可他的眼神是冷的,甚至可以说是阴鸷的。

他只在一类人身上里看到过这种眼神,那些人无一不是穷凶极恶之徒。

蒋徵倏然被这样的眼神瞪了一眼,连他都心里下意识一颤,可紧接着,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却再次从脑海里一闪而过。

又是这种感觉。

他第一次见到陈聿怀的时候,也是从心底无端升腾起了这种异样。

可下一瞬,陈聿怀的竟然跟翻书一样,半垂下眼皮,安静地往嘴里送饭,仿佛刚才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你——”蒋徵刚要开口,放在手边的手机却突然屏幕亮起。

来电显示是接警大厅。

蒋徵定了定神,立刻了接通电话。

“喂,蒋队?你之前让我找失踪人口警情的那个,就五里河那个案子,有符合条件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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