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很典型的水浸尸特征,皮肤苍白、尸斑浅淡,手足皮肤膨胀皱缩呈套样脱落,身上没有明显制约伤,死因是横纹肌溶解综合征引发的急性肾衰竭。”

彭婉抬起胳膊蹭了蹭额角一层细密的汗珠,解剖室的温度向来是开得最低的,一具高腐尸体解剖下来,愣是给她累出了一身汗。

彭婉眉头紧锁道:“横纹肌溶解综合征可以由多种因素引发,不过从目前的线索来看,暂且可以排除外伤和温度的相关因素,至于是药物还是姚卓娅生前有什么基础性疾病,还得等进一步的取材检测。”

“死亡时间呢?”蒋徵接过彭婉递过来的医用手套和记录表,走到解剖台旁边。

和刚被在浴室里发现时膨胀的状态不同,此时台子上的姚卓娅身形干瘪得吓人,肤色青灰,浑身遍布**静脉网,嘴巴微微张开,一对眼眶深深地凹陷成两个森然的空洞,早已看不出她生前的模样,甚至已经看不出来完整的人形。

排风扇呜呜作响,依旧吹不散解剖室里弥漫着的一股另人不快的气味。

“死者在水里浸泡的时间相当久了,暂时没法得出更确切的死亡时间,不过根据尸体的**程度和浴室里残留的虫卵的发育阶段,至少也得是半个月到一个月之前了……哦对了,我们解剖的时候发现死者的肾脏和周边部分组织有缺失,可能是生前做过手术,或许咱们可以从这步查起来?”

“姚卓娅一年前就确诊了尿毒症,也是在那之后不久办理了提前退休,有市人民医院透析时留下来的病历,需要拿给你么?”蒋徵说话的时候没有抬头。

“成,反正毒理检验跟病理检验还得过几天才能出结果,要是能有病历就好办多了。”

蒋徵把另外两个停尸袋的拉链解开,露出里头两具白森森的骨架,郑长贵跟郭艳的尸骨早就被处理干净了,彭婉他们又一块块地拼接了起来,倒是能看出几分生前的样子。

解剖台旁无影灯打下来的光,在他轮廓深邃的五官下投下一片阴影,显得他整个人格外冷峻。

冷然的目光一一扫过面前三具截然不同的尸体,迄今为止所有零碎的线索像一幅巨大的拼图,在他脑海里逐渐拼凑出整个案子的底色。

.

薛平一身西装革履地从上海连夜赶到了江台,连头发丝儿都梳得一丝不苟,跟周围连轴转超过二十个小时的刑警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身上昂贵骚气的男香跟带着一身腐臭味儿出来的蒋徵比起来,简直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就是姚卓娅的直系亲属,失踪人口的报案人,也是姚卓娅三个儿女中唯一还在国内的小儿子,上海某500强企业高管,也算得上是年轻有为。

蒋徵把几张尸检照片推到了他面前。

薛平似是被吓到了,倒吸口凉气,猛然向后一个踉跄,得亏有陈聿怀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

他双手捂住了脸,泣声道:“妈……儿子来晚了……”

这才终于有了点看到自己家人躺在法医室的铁架床上时该有的表情。

“你最后一次见到或者跟姚女士联系是什么时候?”

陈聿怀适时地递过去一张纸巾,薛平接过来拭了拭眼角本就不多的眼泪,说:“我已经一年半没回过家了,大姐二姐身在国外更是几年都不见得能回来一次的,应该得有半个多月了吧,哦不对,应该是快一个月以前吧,我跟我妈有过一次视频通话,可是没想到……”

“你当时有察觉到什么异常么?”蒋徵依旧是扮演一台毫无感情的问话机器,他才懒得配合薛平出演大孝子的戏码。

“异常?”薛平犹豫了一会儿,方才道:“当时我看我妈消瘦得厉害,就问她是不是生病了,她说没有,江台的医疗条件很好要我不要担心,还说……”

说到这,薛平突然眼珠子一转,看着蒋徵道:“还说她认识了一个什么老乡,还想把那个老乡介绍给我认识认识来着,这个话题她提得很突兀,所以我还有些印象。”

一众刑警立即捕捉到了关键词,会是甘蓉么?

蒋徵眉梢一挑,上半身都跟着向薛平靠近了几分:“具体是什么样的老乡,是男是女,年纪多大,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认识的,在哪认识的?”

这时,陈聿怀注意到,与薛平表现出来的自然舒展不同的是,他的右手始终在不自觉地绞着一侧衣摆,定制西装都被攥出来一团皱皱巴巴的痕迹。

他在紧张?

不对,应该是说,他在紧张什么?

陈聿怀的目光又挪到了他的脸上,或许薛平的确算得上是高质量男性,但搁在江台和这样的一线大都市,这种形象的商务男,从分局随手扔出去一块儿砖都能砸死三个长得差不多的。

肢体动作很紧张,但面部表情却看不出异样。

“我不知道……大概都是一年多前的事了吧……”

一年前,正好对的上姚卓娅的确诊时间。

薛平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却扔出这么几个字。

“我工作很忙的,哪里腾得出空闲料理家里的琐事……”

“琐事?”蒋徵略微抬高了些音量,眉眼压紧,那种难以名状的气场瞬间席卷向对方,凌厉的目光里满是审视。

薛平当即就瞳孔颤了颤。

“薛先生,”蒋徵的语气没什么起伏,“我当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现在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只有对我们有利了,你才不会陷入不必要的麻烦。”

言罢,蒋徵往后靠到了椅背上,抱起胳膊,睨着眼看他:“你不会真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就能把你叫过来么吧?”

短暂的静默里,薛平的情绪从怔愣到怀疑,最后看看陈聿怀又看看蒋徵,想从中看出些端倪。

蒋徵这话到底几个意思?他该怎么办?继续装傻还是干脆闭嘴?

可还没等他做出下一步的反应,陈聿怀却抢先道:“你跟家里人的关系并不好,对不对?”

薛平的肩膀随之微微一抖。

猜对了。

.

“我妈年轻时控制欲非常强,甚至已经到了神经质的地步了。”薛平颓然地垂下脑袋。

“说来你可能不信,自打我记事起,我和我两个姐姐是不能一个人关上门睡觉的,家里的角角落落里全是摄像头,稍有什么不遂她意的,随手抄起个东西就往我们身上砸,什么难听的都骂的出来,事后还要抱着我们哭,说要我们原谅她,说她只是太爱我们了,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之类的话。”

摄像头?可先前派出所和分局前后派出去了两拨人去勘察姚卓娅家,房子都被翻了个底儿朝天也没发现过什么像监控的东西。

难不成,被人清走了?

说到这里,薛平朝蒋徵比了个手势说,可以抽烟么?经过了蒋徵的首肯,他才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点上,深深吸了一口。

往事便同白色的烟雾一起徐徐吐露出来:“这种生活一直持续到了我二十岁那年,两个姐姐都陆续被她逼走了,我也想跟她们一样逃到国外去,可是不行,她甚至未经我的允许,背着我拒掉了我的offer,害得我几年的心血全部付之东流,我当时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爸呢?”陈聿怀问。

“我爸走的早,而且早年间因为工作常年不在家,我妈也算是丧偶式育儿了,听我二姐说过,我妈当时生我的时候,羊水破了,家里没人,还是隔壁邻居帮忙打的120,从生产到坐完月子一直都是一个人。”

“所以……老实说,”薛平叹了口气,“你昨晚在电话里告诉我我妈死了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替她松了口气,她一辈子都很强势,想所有人都按照她划定的步调走,可又从来没有人真正听她的,她活的真的太累了,折磨别人,也是折磨自己。”

“你母亲得尿毒症的事,你知道么?”

闻言,薛平夹着烟的那只手明显一抖,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们,脸色都僵了几分:“什、什么?尿毒症?”

如果他刚才的坦白属实,这点倒也还说得过去。

蒋徵偏头给陈聿怀使了个眼色。

“照片上的人你认识吗?或者说,有印象吗?姚女士有跟你提到过类似的人吗?”陈聿怀把一张照片又推了过去,是郑长贵和郭艳生前的一张合影。

薛平盯着桌上的照片端详了半天,最终声线有些飘忽着说:“……这不是前几天新闻里那两个人么?找到了?”

果然……

收起照片和笔录材料后,蒋徵让薛平留下了他家在江台的地址和联系方式便叫人先走了:“近期不要出省,最好都不要离开江台,必要的时候我们可能会随时传唤您。”

薛平从椅子里站起来时,腿一软,差点一个趔趄连人带椅子往后仰过去。

陈聿怀下意识想过去扶一把,却被他给推拒了:“抱歉,警官,走之前我能用一下卫生间么?”

蒋徵说:“出门右拐,左手边有个过道,穿过去就是。”

.

“能不能行啊,一早上来多少次了,又喝这么多水,你他妈是真一点儿尿不出来还是逗我玩儿呢?!”

男卫生间里,一个小警察不耐烦地一脚踹在门上,给薛平吓一哆嗦。

小警察看了眼来人,陌生面孔,但也没当回事儿。

隔间门轰然被推开,冯起元拎着裤腰带,骂骂咧咧地说:“艹!刚他妈要尿出来就给你一脚踹没了!”

“嘿!你还怪上我了?”小警察怪叫着,摸出手铐就要给他重新铐上,“做个尿检都能让你拖一上午,你丫都这时候了还想跑是怎么着!”

薛平脑子里很乱,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两个拉拉扯扯的人,他把烟头按灭在洗手台上,再次抬眼,却从镜子里猛然撞上冯起元的目光。

那个小警察是背对着他的,所以只有薛平能看到冯起元的脸。

那对老鼠似的吊梢眼里,在看到他时有一瞬的错愕,但很快就变成了狠戾的凶光。

冯起元盯着他,嘴角渐渐扯出一个令人心里发毛的冷笑。

可他分明不认识这个重犯。

宝宝们七夕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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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熟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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