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林雾夕撇嘴,“所以你想揍我,只因为我是女的就放弃了。”
“啊!”
话音未落,林雾夕小腿传来一阵伴随疼痛的凉意,不由得叫出声。低头去看,江宇新换的棉球擦到伤口了。刚才只是在边缘清洗,现在是真的贴着伤口,高浓度酒精刺激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腿脚抽筋。
江宇反驳:“不要胡乱解读我的话。”
“哦。”林雾夕冷淡的。
两人都不说话了,江宇低着头,仔细清理伤口,林雾夕两只胳膊肘撑在膝盖,托住脑袋,歪着头看他。
她忽然说:“江宇。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凶。”
江宇愣住,酒精棉球贴在伤口,酒精渗入伤口,混着血液顺着小腿流下,非常疼,但林雾夕咬牙忍住,还在等他的回答。
他拿纸轻轻擦掉。
贴好创可贴,他几经犹豫,主动提起:“上次的事……”他的手搭在后颈,手指僵硬,脖颈微微低下。这短短的几秒停顿,比任何语言更清晰。
沉默片刻,他转过身,背朝她,脑袋靠向她。
林雾夕不解:“你这是干嘛?”
他很认真的:“你揍我吧。”
“??”林雾夕震惊到瞳孔颤动,不是她耳朵坏了,就是江宇脑子坏了,但她戴着放大声音的助听器,所以一定是江宇脑子坏了。
她身子后倾:“你干嘛?”
江宇耸肩:“补偿之前对你发火。”
他坐着的板凳比她矮一截,两手搭在膝盖,从背面看像地铁口执勤的警犬,凶悍但乖巧。
他的想法简单粗暴,脑回路清奇。讨厌的人用拳头招呼,道歉也用挨揍补偿。
林雾夕手臂轮圆,吓唬道:“我来咯。”
手臂带起的风拂过他耳畔,呼哧带响。边轮圆边吓唬:“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噢。你可要做好准备了噢。”
江宇没说话,也没有躲,坐在那,任她处置。
她倒数:“3、2、1……”
“嘶。”
伴随着倒数结束,落下的不是拳头,是冰凉的手掌,小小的,软软的,贴在他温热的后脖颈。
江宇倒吸冷气,下意识地缩脖。
林雾夕的指尖探进衣领,两手虚握住他脖颈,将他当成了暖手炉。
“我的手好冷啊。”她嘟囔。
江宇带着微微鼻音地‘嗯’了声,身体坐直,接受惩罚。
林雾夕揶揄:“你竟然怕冷。”
“是。”
“怕冷你还穿短裤。今天只有六度唉。听说郊区的山林昨晚下霜了。可冷了。我以为你是天生火炉圣体,不怕冷呢。”
江宇解释:“那是家居服。我准备休息了,出门倒垃圾懒得换了。”
林雾夕更惊讶了:“现在还没八点!你就要休息了?”
“是。”
“你晚上不看春晚啊?”
“不看。”
“那零点街心公园的烟火表演你看吗?听说今年有‘大火-箭’,可漂亮了呢。”
“不看。”
“好吧。”
林雾夕撇嘴,像看异类一样看他。过了会,她问:“你晚饭吃了吗?”
“嗯。”
“吃了什么呀?”
“方便面。”
“可是今天是除夕夜……”今天是林雾夕全年最期盼的一天,家里会做一桌子好吃的,爸妈还会给她压岁钱。反观江宇,孤零零地坐在汽修店。
她收回被他体温焐热的手:“惩罚结束。”
江宇身子坐正,两手撑在凳面,抬头仰望星空。附近没高楼,天边的星仿佛近在眼前,亮闪闪的,那里几颗,这里一群的。
他说:“今天和昨天没什么不同。所以每天都是除夕夜。”
林雾夕还不能体会其中深意,只觉得落在他身上的月光格外清冷,他说话带出的白雾并不浓烈,带着他身体的暖意,懒散地升腾,模糊了他那一刻的表情。
他低头看腕表:“春晚要开始了。你该回家了。”
“嗯!”林雾夕跨坐上自行车,“我走啦!”
江宇抬起门档,关上铁门,扯掉皮围裙,上楼又冲了个澡,在衣柜前犹豫了一会,选择穿上毛衣和长裤,抱着本书坐在院子里,朝着街心公园的方向。
每年除夕夜,街心公园在零点左右会有一场焰火秀。焰火高升,在夏宜市上空炸开,附近几公里都看得见。但江宇上次看,是很小很小的时候,还没板凳高,也是坐在这个院子里,父母抱着他看的。
书刚翻了几页,铁门被叩响。
他放下书,起身去开门:“爸?你没带钥匙吗。”
门一开,竟然是林雾夕。
他看向她身侧的自行车:“又坏了?”
林雾夕从车筐提起一袋炸醋肉和炸五香条,塞到他怀里,刚出炉的炸物,热腾腾的,金黄的酥壳泛着诱人的油光,香气扑鼻。
附近的店都关门了,不知她从哪买来这袋东西。江宇抬眸,她鼻头和耳尖都冻得红红的,胸膛起起伏伏,气都没喘匀。
“江宇!新年快乐!”
说完这句,林雾夕骑车离开,两脚像踩着风火轮,骑得飞快。
江宇高喊:“新年快乐!”
林雾夕同样高喊回复:“喔!听到啦!”
然后车子一拐,消失在街角。江宇将那袋炸物倒入带盖的大碗,用筷子夹了两块,酥脆的外壳裹着滚烫的汁水和软糯的內馅,瞬间唤醒食欲。咬着炸物,脑海里浮现出她骑车找寻开门店铺的焦灼。
他只咬了两块,剩下的盖上盖子,放在冰箱里层。
零点时分,江力从朋友家归来,提着两个打包袋,用手语问江宇要不要吃。江宇说不饿。他打开冰箱,把东西放进去,看到碗里的炸物,拿出来,没加热,直接用手抓了一块。
他用手语问:“你在哪买的?”
江宇夺回,盖上盖子收进冰箱:“留着明天吃。”
江力比划:“油炸的放过夜。难吃。”
江宇说:“年年有余。除夕夜的东西不能吃完,要存余到明天。”
江力只得作罢,打了个呵欠,捞起睡衣去卫生间洗漱。窗外传来焰火升天的响动,江宇下楼,站在院子里仰头看。
象征吉祥富贵的艳红和鎏金在天空交织,一簇未熄,一簇又起,将夏宜市的天空烧成沸腾的光海。
他仰着头,轻声说:“新年快乐。林雾夕。”
林雾夕早早趴在阳台等焰火。
随着一声又一声焰火窜天的声响,她激动到顶点。比起前面的烈焰鎏金,她更喜欢那团青色焰火。青焰不似寻常焰火张扬跳跃,安静地升空,安静地燃烧,像一簇没有温度的冷光,但真的去触摸,会发现它热得灼人。
像江宇一样。
~
林雾夕送的那碗炸物,江宇分了很多次才吃完,凉了又热,酥壳软塌,但依然那么好吃。
江力揶揄他,把这炸物当金子,不快点吃完,小心烂肚子。
江宇没理会,咬着复炸到坚硬的炸物,嚼得津津有味。
—
升入高二,由于选科不同,重新分班。林雾夕分到六班,她很慢热,每次融入新班级都要花很长时间,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新班级。
看到秦露坐在里面,瞬间松了一口气。
她小跑过去:“我还和你同桌,可以吗?”
秦露擦干净凳子:“当然啊!快来!快来!”
费知星挎着包,从后门走进来,径直走到两人后排的座位:“这班都是老熟人啊。”
秦露嫌弃的:“已经分班啦!你为什么还坐在这?”
“我乐意。这班级是你的?你管我坐哪。”
“坐你前面晦气。”
费知星抬手:“那你请吧。大小姐。这班级这么多座位,你再挑一个。”
秦露环胸:“凭什么。我先来的。要走也是你走。”
“哦。”费知星耸肩,“我不走。”
刚开始,两人拌嘴,林雾夕还会调解几句,经过一年的相处,她已经摸清两人的脾气秉性,只是嘴上互不相让,其实关系很好。她无视两人的吵闹,趴在窗边,往外看,看还有谁会被分到这个班。
江宇从走廊晃过。
她叫住:“江宇!你在哪个班啊?”
江宇伸手指着教室。
林雾夕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地‘啊?’了声。
江宇多走两步,从后门走进班级,一个假期不见,他好像又长高了,进门的一瞬间,林雾夕的心都跟着提了一下,以为他的脑袋会磕上门框。但没有,还差一截。
费知星举高手:“江宇。要坐我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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