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贩毒团伙？”迟予怀看着老田，眉头紧锁。
他很少约老田当面谈话，一般有什么事情都直接打电话和发短信更快捷方便。
但这次老田再三说明需要见个面。
这会儿在震撼和疑惑中没缓过来的迟予怀终于稍微有点明白为什么老田不愿意在线上沟通了。
这话题实在是太敏感。
老田点了点头：“是的，掳走赵娥女士的确实是有涉毒背景的人员。”
本来就头昏脑胀的贺无过，在接收到并确定无误这四个关键字的时候，突然感到自己和所处的世界有些割裂。
太不真实了，明明昨晚，贺无过还在央求着要进一步亲密接触，而自己也终于突破了心理防线准备迎接……
而老天仿佛见不得他好，给了一点甜头，就要加倍奉还。
今天经历的一切，到现在为止，他都浑浑噩噩快要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自己的世界已经一团糟了，而贺无过那边怎么还跟贩毒团伙扯上了关系？
这时，老田拿出一沓资料放在两人中间的桌子上：“这些是赵娥女士的资料。”他一边将资料整理好一张张递给迟予怀看，一边解说着，“她年轻时候在泸市打工，后来稳定在一个缉毒警察家里当保姆，做了快十年，直到这家人因为一场火灾意外去世。而赵娥那天正好抱着警察家里刚出生不久的小孩去做检查，逃过了一劫。”
“赵娥非常聪明，她在警察家里当了那么久的保姆自然知道这火灾的原因不简单，毕竟之前就有不少毒贩报复过那家人，她也知道毒贩的手段有多极端。所以她怕毒贩发现还有活口，一声不吭连夜抱着小孩偷偷回了胥州，并且为了不被查到，她把孩子交给了自己的女儿，自己则和她们分居，几乎不让家里人来看她。当然，她之所以能这么顺利离开，估计也有警局少部分知情人在暗中帮忙。因为在她这次失踪前不久，就有之前警局的人来找过她。”
迟予怀看着这些资料上的内容，无法聚焦的眼睛和宕机了的大脑让他一个字都读不进去。
但仅仅是听老田概述，这些信息已经够在他的脑子里爆炸好几轮了。
一片蘑菇云在他的颅内沿直线上升，裹着火焰和浓烟，势不可挡，像是要反向将他的头颅吞噬。
“所以这个小孩就是贺无过？”迟予怀沙哑地问。
他每一次说话都像是在消耗声带的寿命般惜字如金，这已经是他在这状态下说的最长的句子了。
说完后他开始剧烈地咳嗽，眉头紧拧，额头上青筋暴起，看起来痛苦不已。
“是的。”老田点点头，看他稍微缓和些了才继续说，“之前那家人对赵娥很好，知道她一个人出来打工不容易，对她像家人一样，所以赵娥才这么保护他们的后代……而这次她失踪，以及贺玉芬出事，都和十八年前那场火灾有关。”
“她被查到了？”迟予怀看着他。
老田眼珠往下一转，叹了口气有些抱歉地说：“我只能说很有可能。”然后他喝了口水，解释道，“最近那个贩毒团伙接连几次行动都失败，进去了很多人，而前不久警局的人和赵娥见面，也很容易引起那些人的注意，也许他们觉得赵娥作为前缉毒警察的保姆，可能掌握了这些人员的画像。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至于这之间到底是不是真的有联系，抱歉我查不到，就算有，那也是警方机密。”
迟予怀闭上眼，紧紧揉着太阳穴，接着仰起头大口呼了一口气出来，双手用力在脸上搓了好几下。
老田老早就看出来了迟予怀今天状态十分差，但他向来不会多事去打听。
迟予怀红着眼睛，艰难地问道：“这不重要，你只需要告诉我，这个团伙的头目是谁。”
老田利落的从那一沓资料里翻出一张印着彩色照片的A4纸——照片上的人剔着利落的平头，消瘦，皮肤有些黑，没有什么表情，但这么看着，紧抿的双唇看着就不太好惹。
“许尧智，当年纵火案的始作俑者，也是这次绑走赵娥的贩毒团伙头目。”老田顿了顿，像是内心做了一番挣扎后才又继续说到：“而且我查到他跟您父亲有几分交情，迟家开在城北的金海岸夜总会，是许尧智经常混迹的地方，他的很多马仔都在里面上班。以及红画舫，他也有VIP金卡，您知道这个卡不仅要求消费金额，没有人脉是拿不到的。”
迟予怀盯着照片，目光如炬：“你的意思是？”
“迟少，也许我不应该多嘴，”老田笃定地看着他，“但我觉得您应该知道，您父亲混到今天这个地步，黑白两道的关系肯定都少不了的。”
迟予怀不置可否。
他当然明白老田的意思，只是有些意外贺无过家里的事情能绕好几个弯跟自己搭上关系。
不对，是跟迟盛明搭上关系。
这一切，不管是他养母家跟唐茴的恩怨，还是他亲生父母家和迟盛明这遥远的联系，都好像是冥冥之中命运的安排。
在红画舫他俩第一次见面，就是这命运推动的结果。
他俩的生活轨迹不论早晚总会产生交点的。
迟予怀深深吸了一口气：“迟盛明最近在哪？”
老田正襟危坐：“他最新收购了一家互联网公司，最近的重心都在这个公司的业务上，地址是这个。”
胥州的新城区开发至今已有十多年，最初从隔壁区划了一半的地过来拆迁，荒芜一片的田野乡村变成现在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现代街区，鳞次栉比动辄五六十层的写字楼。整个胥州戏称这个区为打工人的天堂，也是全省各个市县的人争相投简历的高薪区。
迟予怀照着老田给的地址，在新城区的某互联网大楼前下了车，大厅里的充足的冷气隔着十几米远都能让他感到凉意。
他对这一片不熟，只觉得大街上每个人匆忙的步伐和面不改色的表情像是同一个工厂流水线出来似的如出一辙，他站在中间格格不入。
挺不自在的。
直到看见大门外停着迟盛明最爱的那辆车，迟予怀才鼓起勇气往大厅走去。
进门的时候有个红色长裙的中年女士与他擦肩而过，鬼使神差迟予怀回了一下头，不知道为什么，匆匆一瞥让他觉得这个背影十分眼熟。
按理说他并不认识除了自己母亲以外这个年龄段的女士，但那条红色的长裙像是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似的，总觉得在哪见过。
很快他就想起前段时间在银悦商城，和贺无过当街对峙的女人好像就是穿着这条裙子。迟予怀猛地再次回头想要确认，女士却已经出了门转进了视线盲区。
迟盛明的办公区域在办公楼的最高层，装修得像个套间，会议室、接待室和秘书办公室分布在他套间的周边，迟予怀就坐在接待室等他。
等待的时候，好几个女秘书接着给他倒茶的名义进来又离开，每次都是不同的人，终于等到喝了五杯茶之后，才等到刚结束一个线上会议的迟盛明在开始下一个会议之前过来跟他说上两句话。
迟予怀站了起来：“爸。”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紧张，甚至差点要去握手。
迟盛明西装革履，皮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明快的响声，他微微点头，示意迟予怀坐下：“难得在不是我的生日宴上还能看到你。”
他明明说的是实话，但是从作为父亲角色的口中说出，挺怪异的。
迟予怀以为自己早已接受了他们之间的这种怪异，却还是在这一刻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尴尬。
除开小时候迟盛明会来接自己出去玩的那点不太清晰的记忆外，迟予怀对迟盛明寥寥无几的印象真的就如他所说——仅存于每年一次的生日宴会上。
那个高朋满座笑语喧哗的宴会，迟盛明甚至没有多余的功夫来搭理这个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的儿子。
两个人水浓于血的关系似乎也就靠着每年一张的冰冷请帖维系着。
“突然来找我，发生什么事了吗小怀？”迟盛明坐在真皮沙发上，顺手理了理衣服。
迟予怀屏住呼吸，像是在须臾间做了个内心挣扎：“我本来想给你打电话，但是思来想去，还是当面找你比较好。”
迟盛明不经意地看了眼时间，微笑着，说话一针见血：“找我帮忙吗？”
迟予怀一愣。
眼前的人面相和善，温和从容，让自己几乎要怀疑唐茴塑造的那个无情无义的形象是个假象。
但是说话的时候，却莫名在和善中制造了某种令人捉摸不透的距离感。
迟予怀也不绕圈子了，开门见山：“许尧智，这个人你耳熟吗？”
迟盛明的表情微滞：“你怎么也知道这个人？”
“也？还有谁……”迟予怀皱眉，说到一半停下，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突然严肃起来，“爸，我以前没有求过你什么？但是这次能不能拜托你，让他放过我的一个朋友。”
“你朋友姓什么？”迟盛明挑眉，“贺？”
忙碌的八月，下礼拜还要出差，忙完这一阵好好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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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 7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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