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知道叔母已经帮自己超前走位,徐夙此时正春风得意。
他!带着百十个玩偶,终于第二次登堂入室!
吸取上次的教训,他乖乖端坐在沙发上,没敢妄动。浅色眼眸假意观察装饰,转了一圈儿,停到右前方的人身上。
壁炉火光烈烈,暖黄的光勾勒完美的侧颜。水听敛眸,正捧着一只棕皮封面的笔记本,旁若无人地写着什么。墨铅划在纸页上,沙沙作响。
徐夙缓缓挪到扶手边沿,托腮注视。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无法忍受这股强烈的视线,水听抬眸飞来一个眼刀。
徐夙扬眉,假装看不懂。
“转开。”
青年笑着挪开视线。他盯着墙上华美的纹饰,尝试开启话题:“你在写小说吗?”
鼻尖簌簌地响。
无人回应。
徐夙探了探身,继续问:“写新书?是昨天上吊那个,还是刚刚坠楼的灵感?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
水听终于停笔,冷冷看过来:“与你无关的人。”
这是不准打扰的信号。
徐夙抿唇,把自己的嘴巴拉上。他闲得手痒,随手拿起旁边的毛绒长耳兔,无聊地揪耳朵玩儿。
客厅安静了会儿。
“那我能参观一下这里吗?”徐夙悄声询问。
水听不耐地扫视过去。
青年竖起食指,眨巴眨巴眼睛保证:“就在一楼,不乱碰不乱跑。”说着,他晃一晃手中的长耳兔,“我帮你安排一下它们的去处怎么样?我审美很好的。”
水听顿了下,继续低头写字。
徐夙明白,这是默认的意思。他露出开心的笑容,慢悠悠伸了个懒腰,抱起一堆玩偶站起身。一双浅色眼瞳兴致盎然地扫视。
该从哪里开始参观呢?
*
虽然这是一处典型的哥特式风格建筑,由于历经岁月,从外面看那种森然哀婉的气质更加凸显。但内部装修却更偏向洛可可风格。
墙壁白底金花纹,吊灯与装饰多用弧线,在时间的雕琢下尤为彰显一种繁冗精美的古典雅致。
当然,它符合徐夙来到这里后所见“集大成者”的建筑风格,内部仍保留了哥特式的特征。
比如梦幻的彩色玻璃、通往顶层的狭窄楼梯、以及昂首暴露在视野中的彩绘穹顶,极力诉说着其迷幻哀婉的气质。
徐夙收回视线,转身走向厨房。
桌上昨天摆好的菜已经消失,倒是旁边的长颈白瓶中,那束蝴蝶兰依然在。可惜身处被寒冷浸润的城堡中,瓶里的水变成冰,花已经冻坏了,蔫答答地顺着瓶身坠落,毫无生机。
他叹了口气,包接包送,把花整理好丢掉。看着空荡荡的花盆,想了想,把长耳兔留在旁边。
粉兔子挨着冷白瓶,柔软可爱。
徐夙满意地拍拍小兔脑袋,交代道:“给它捂暖点。”
根据那虚无缥缈的所谓审美,徐夙抱着玩偶一边走,一边放,房子里几乎每个地方都留下来来过的痕迹。
这么大的城堡,只有水听一个人住,可想而知会有很多空置不用的地方。一楼几乎所有地方都很干净,显然是他经常活动的区域。
除了两个地方例外。
一处是个房间,铁门锁着。徐夙从上面的小窗朝里望,看见了水箱、锅炉以及像电机一样的铁箱,水箱底延伸出的金属水管没入地面,不知通往何处。
他猜测城堡其实有地暖,只是故障以后弃用了。
另一处也是一扇铁门。
它很隐蔽,藏在楼梯后面,比一楼的位置矮了半层。徐夙走到门前转了一圈,发现站在这里反而可以很好地观察到周围的情况。
面前这扇门类似安全门,没有一丝缝隙留存,涂层皲裂,锈迹斑斑。他摸了下把手,蹭了一手灰尘,显然也很久没有使用过。
“不许碰。”
冷清的嗓音猝不及防自身后响起。徐夙吓了一跳,猛一回头,发现水听不知何时站在通往这里的木阶梯,扶着黑木扶手,乌瞳折射冰冷的光。
青年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
“你吓我一跳。”
水听冷声质问:“你在干什么?”
徐夙无辜地眨眨眼睛:“参观啊,你不是答应了吗?”
“回来。”
他喔了一声,迈开步子走向楼梯口的男人。跟在水听身后,徐夙看着他单薄的衣着,突然想起那个锅炉房。
他大跨两步与之并肩,偏头道:“刚刚我看到这里好像有地暖,是不是坏掉了才不用?明天我去找师傅来修吧,这样你就不用那么冷了。”
水听停下脚步,侧眸望来:“我不冷。”
徐夙简直服了他这张硬嘴。
他张开自己的左手,在男人的眼前晃一晃,然后一把握住对方的手。
灼热的掌心覆盖在冰冷的肌肤上,几乎烫人。水听瞬间甩开他,眼睛不可置信地微微睁大:“你!”
徐夙扬眉:“我这样才叫不冷。”
砰——大门被人甩上。
青年支棱着栗色短发,站在寒风中瑟了下身体。他敲敲门,又尝试按动门把手,显然这次对方也吸取教训上了锁。
徐夙,再次被赶出城堡。
下班回家,左娴看见客厅里唉声叹气的青年,有些乐呵:“呦,谁还能让你叹气?”
徐夙目光幽幽:“你说呢?”
左娴笑地更大声了。
“你说你,哪天不是最后把人家惹火被赶回来的?”
雷区一天一个,噗噗地踩。
徐夙倒是很有自己一套逻辑,手搭着靠背,灯光下的眼睛笑得亮晶晶:“我觉得我做的挺不错啊。救了人,送了狗,做了饭,明天再帮他修好地暖,我可真是个天下难寻的好朋友!”
他自我极其满意。
左娴端着茶哼笑附和:“嗯,好朋友。”
茶有些烫嘴,她低头吹了吹。盯着澄澈的红汤,女人猛然一滞抬起脑袋:“哎呦!我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
徐夙被吓了一跳,觉得今天肯定跟他的心脏八字不合。
“什么事?”
左娴连忙放下茶水,往侄儿身边挪挪,神情十分认真:“你脸皮厚,去帮我打听打听,水听、水听他……”
听到关键词,徐夙支起耳朵。
左娴接着说完:“他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光想着她这侄子的性取向跟自以为的八成有出入,好像能撮合撮合,没考虑过水听那边是什么情况啊!真是失误!
她在心里连连叹气。
徐夙立刻皱眉,警惕问:“你干嘛?祸害我一个还不够,还想给水听说媒?”
左娴扬眉,理直气壮:“你是我侄子,他差点就成我儿子了!我不能问问吗?”
“不能。”
徐夙想也不想直接否决。
左娴白他一眼:“你爱咋滴咋滴,我在问水听,管你屁事。”
“当然关我的事。”徐夙有理有据,跟叔母讲道理,“你给他介绍对象,谁来陪我玩?”
“人家现在也不跟你玩。”左娴提醒他这个残酷的事实,同时嫌弃道,“我还不了解你?天塌了你都缺不了狐朋狗友,而且我不是刚给你找了俩吗?”
“那不一样。”
徐夙小声嘀咕了句,不愿再和这个不讲理的中年女人说什么:“承认吧,你就是到年纪了。人一开始变老,就喜欢给年轻人说媒。”
左娴嘶一声,扬手要打孩子。青年早提前走位,往楼上跑了。
他扬声喊:“拉斐尔!明天带你去找你的主人啊!”
楼上响起一声兴奋的狗叫。
“呜汪!”
在徐夙朝房间走的时候,楼梯口幽幽出现一道全副武装的身影。黑网里的眼睛死死注视着背对自己的青年,迸发出一抹狠厉。
黑影拎着扫把棍,从后方大步迈进。
紧急时刻,前方房间门突然自己打开,一只白色大狗冒出来!长长的毛发伴随动作在空气中晃动!
徐元清拿着小棍的手一抖,慌忙掉头逃跑,直奔楼下告状。
“老婆,臭小子拿狗吓唬我!”他在身上使劲抓挠,假装呼吸不畅,“我好像过敏了,喘不过气了,你快点把狗送走!”
然而,这一次无论他如何耍赖,左娴却不顺他的意了。
女人一口气喝完温茶,扫了眼他的胳膊,拆穿其把戏:“这明明是你自己挠出来的,怎么能怪狗呢?”
“你白天跟我去出版社,晚上就在房间里,遇不上几次的。”她拍拍男人的肩膀,冷酷无情,“狗憋一天了得出来玩玩,乖,你回房间自己待会儿。”
徐元清简直不可置信。
爱情啊,爱情!果然是世界上最不可靠的东西!他现在人老珠黄,在这女人心里竟连条狗都比不上了!
他不甘心地拿出终极绝招:“过敏是会死人的!”
“呦。”
楼上青年带着狗,趴在围栏上看热闹不嫌事大,乐呵呵扬声问:“你到底是过敏还是怕狗啊?”
这臭小子!
徐正清拎起扫把棍,作势要往上冲。一转头,徐夙抱起狗挡到自己面前,巨大的狗头眼神凶狠,呲起尖锐的獠牙。
他喉咙一滚,眼泪汪汪看向自家老婆。
“你看他。”
左娴无奈:“你就……”
“我亲爱的叔父!”楼上徐夙突然开口。
这又是又出什么鬼点子的?徐正清警惕地昂头,揽住左娴的胳膊,色厉内荏:“干什么!”
青年环抱着毛茸茸的萨摩耶,脸颊蹭蹭它柔软的毛发,严肃道:“我这么孝顺的人,怎么会让叔父日日心惊胆战呢?您放心,明天我一定把它处理掉。”
徐夙对他这么乖,徐正清反而有些不习惯。他清清嗓子,偷偷扫了一眼摇尾巴的大狗,磕磕绊绊道:“说什么处理……好好给人家送回去。”
青年扬唇,浅色眼眸闪过一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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