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路上又来了电话，这次显示的不是两字三字的名字，而是一长串的电话号码。
柳瑗拿出手机瞥了眼尾号，迟疑了下还是皱着眉头接了起来。
“你在哪？”电话那头是柳建航愤怒的质问声：“柳瑗你给我听着，限你半小时之内马上打车回家……”
“不然呢？”柳瑗一手揣在裤兜里，一手拿着手机，慢慢悠悠踱着步往观澜竹苑的方向走着道：“是不是要再把我关屋子里等我饿死渴死啊？”
对面静悄悄的。
柳瑗抬起左手看了看腕上一串细长的字母刺身下隐约可辨的疤痕，在柳建航愧疚的情绪中挂了电话。她每次和柳建航打电话必提旧事，倒不是还沉浸在童曼带给她的地狱般的过往中无法自拔，只是故意地想让柳建航难受。
柳建航其实可以不必难受的。他错在就错在不像童曼那么变态那么坏，对她这个血缘上的女儿还有那么一点在乎。
可是早特么干嘛去了？在她年幼无助的时候。
短信进来，还是柳建航的号码。
——你现在在哪里？我派人开车去接你。
过了有一会儿又来了第二条。
——那件事，你妈不会是故意的。她恨的是我，不是你。不管我和她之间有什么，你是她女儿这个事实都是无法改变的。她确实脾气不好控制欲强，对你打骂很多让你受了许多委屈，但她绝不可能会成心害你的。
绝不会成心害她？柳瑗冷笑着回了短短的两个字——不用。
多少年了，还是没有人相信她。
也是，虎毒还不食子呢。她要不是亲身经历，恐怕也很难相信为人母亲的，真的能歹毒到想杀自己的女儿。
所有人都说童曼是爱她的，只是脾气不好才打骂她，只是粗心大意才差点害死她。所有人都劝她不要老是揪着过去不放，说童曼也是第一次做母亲，难免会有不好的地方，她作为女儿应该原谅。
呵呵。原谅尼马X！敢情被童曼折磨多年的人不是你？
柳瑗深吸了口气，冷洌的寒风瞬间灌进鼻腔里，呛得她差点落下泪来。
柳建航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艹你大爷的。烦不烦！”柳瑗直接把手机摁关机了，用指尖按了按被冷风呛得湿润的眼角，在门卫大叔习以为常的视线中进了小区大门。
家里的两个女佣坐在沙发上还没睡，见她忽然回来了，都不约而同地把手机往身后藏了藏。
柳瑗没搭理她们，目不斜视地往卧室走。
“小姐。给你做了宵夜。”年纪轻些的站起身有点害怕地小声道。
柳瑗推开卧室门淡淡道：“不饿。”话毕将门扔合上了。
她听得到外面俩人窃窃私语的声音，是在商量给柳建航回短信还是回电话。商量的结果好像是回电话，因为她听到了防盗门打开又合上的声音。
她没开房间的灯，只有窗外渗露进来的一点点光把房间里所有物品的轮廓照得朦朦胧胧。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想到古榛说自己晚上看不太清楚。
是这种感觉的看不清么？柳瑗坐到墙角的单人沙发上，盘起腿低头去看张开的十指，忽然轻声笑了起来。
她想到初识那夜自己在古榛眼里的样子，肯定糊得辨不清五官了。
笑着笑着，她又不禁担心起古榛的身体。晚上看不清总是有缘故的，她点开搜索引擎输入“晚上看不清是怎么回事”。
根据回答又开始搜索“夜盲症”。
然后是“哪些食物富含维生素A”。
***
早上出门去学校的时候，柳瑗又没在家吃早饭，只用礼品袋提了几个苹果和一个黑色密封盒就出了门。
“这什么啊？”唐简见柳瑗提了东西进教室，好奇地伸长脖子凑过去看。“呀。苹果。谢谢柳爷了。”说着就要伸手去袋子里捞。
柳瑗打开唐简的手，把袋子平平整整地躺塞进抽屉里道：“不是给你的。”
“那给谁的啊？”唐简八卦地笑了。
苏映杰的心提了起来。千万不要是给他的！千万不要是给他的！他不敢要也不敢不要啊！他都那样刻意地秀恩爱了，难道柳瑗还要知难而上绝不放弃吗？
柳瑗心情不错地扬了扬眉，不语。
“我的个妈。”唐简轻轻一跃翻过桌子坐到柳瑗身边的空位上，手托腮贱贱笑着道：“来来来。跟兄弟们说说，是不是终于有看上的小哥哥了啊？”
苏映杰怕柳瑗说出自个儿的名字，凶狠地白了问个不停的唐简一眼道：“你丫无不无聊，柳爷就不能自己吃？”
“自己吃的可不会舍不得给我。”唐简一脸大明白地看着低头玩着手机不说话的柳瑗道：“咱们柳爷也不是小气的人。老实交待，这袋子爱心苹果是给哪个小哥哥的啊？”
柳瑗懒洋洋地抬起眼，看着唐简如实道：“给一班那个纪检部的丫头。以后午饭你俩不用等我，也不用帮我带外卖，我会和她去食堂吃。”
“你和她很熟吗？”苏映杰惊讶地回头，心里有点发虚。他还记得那天他威胁过一班那个丫头：快一点。不然放学打你哦~
差点把那丫头吓哭。
尽管之前柳大爷才特地嘱咐过他借人东西态度要好点。
不过他又一想忽然就放了心。校服是柳瑗上楼还的，要么那丫头没告他的状，要么柳瑗知道了但没跟他计较。
柳瑗没有回答苏映杰的问题。她和古榛才认识，很熟肯定谈不上，可她又不想承认她和古榛还不熟。
“我知道了！”唐简唇角一挑，自信地敲了两个桌子，继续一脸大明白地望着柳瑗：“爷。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了！”
他说得笃定，柳瑗心里咯噔了一下。
难道她那样藏不住心事么？连唐简那样粗线条的人也看得出来？
就在柳瑗忐忑不安的时候。
唐简哈哈一笑道：“柳爷你这是想奋发图强了啊！近朱者赤，你说实话，是不是故意接近讨好人家学霸小妹妹，好让她帮你提高学习成绩？”
“……”什么玩意儿？柳瑗愣了愣。再一想，提高学习成绩倒不失为一个接近小丫头的好借口。“对啊。不然呢？”她轻轻扬了下嘴角。
苏映杰见苹果不是给自己的，心里踏实下来，自在地加入谈话道：“柳爷你对咱们一中是有多不了解？1班是文科学霸班，理科学霸班是13班啊！你找她没用的。”
柳瑗平平静静地道：“有用。我下学期打算转念文科。”
“啊？”苏映杰瞪大了眼：“认真的？那你之前可就白学了。”
“我之前什么也没学啊。”柳瑗态度坦然：“理科补起来太难，文科努力背一背还有希望。”她以前是真的什么都没学。因为没想过去要念大学，也没想过以后想做的事。就漫无目的地混着日子。没再试着自杀也不是因为有多想要活着，只是倦懒得连死也觉得麻烦。
她很少关心过什么人，也很少对什么事认真过。
可是现在，她有点想认真一些地活下去了。因为早上醒来时心里不再是空荡荡白茫茫的一片，而是充满了会再见到小丫头的甜蜜希冀。
她吃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才尝到点甜头，怎么可能舍得在这个时候走？
她最近起床都比以前早了许多，起床以后的精神也比以前好。身体里好像多了股气在撑着她似的。
“那倒也是。”唐简点头：“不过柳爷你突然这样，是受什么刺激了么？”
柳瑗掩藏好情绪清清淡淡地道：“没有。就是觉得老这么混下去没意思，不如找点事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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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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