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晚上没有晚自习，下午也只上两节课，以方便住校的学生们回家。
古榛和齐晓都不喜欢夹在挤挤攘攘的人群里，因此放学了没有立刻收拾书包走，而是在座位上先做了一会儿作业。
“我明天想去图书馆，榛榛你和依依要一起吗？”齐晓拿过古榛的护手霜抹着手问道。
古榛写着作业道：“不去了。依依她们幼儿园这周又布置了手工作业，我明天要带她去公园。”她不爱跟同学提起家里的情况，齐晓是极少数知道她家具体情况的人之一。
初三那会儿她倒是毫不避讳地跟同学提起过，然而不管她怎么解释妈妈去读博和爸爸去国外援医都有不得已的理由，同学们还是以心疼她的立场责备爸爸妈妈是多么不负责任的家长。她听着难受，可是同学们的出发点并不坏，自己又不好说什么，于是上高中后索性对于家庭情况避而不谈。
“依依今年五岁了吧？”齐晓佩服地望着古榛道：“我觉得你差不多算提前经历了育儿的人生阶段。”
古榛笑得很甜：“虚岁五岁了。周岁才四岁。”
“六岁上小学就能轻松点了吧？”齐晓把护手霜的盖子盖好还给古榛，叹息着道：“真不能想象你是怎么兼顾家里和学校的。明明有那么多要操心的琐事，成绩还能稳住一点不退步。”她和古榛虽然同班同桌，成绩差距其实非常大。她算是分班考超常发挥吊车尾进的重点班，而古榛的排名一直都在个位数。
“依依很听话，带她不累的~”古榛弯着唇角，眼睛里有暖融融的光：“我和她算互相照顾吧。你知道我胆子超小的，有次打雷我怕得直打哆嗦，还是依依哄我睡的觉。她胆子比我大多了，雷也不怕，狗也不怕。”
“你是太怂了点。”齐晓听得直笑。网上关于二胎的言论中，有人说父母有精力生也得有精力照顾才行。她觉得古榛家大概就是那种，父母没有精力照顾二胎却生下来了情况，于是小的孩子成了大的孩子的负担。
然而古榛从来没有抱怨过，而是心甘情愿乐在其中地照顾着小妹妹，小小年纪就成为了爸爸妈妈的坚实后盾。
换作她肯定做不到。高压的学习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实在承受不住再照顾一个小小的孩子。
***
古榛回到家的时候，妹妹依依正坐在餐桌前吃饭。古依见姐姐回来了，筷子一放，从椅子上一跳，飞跑过来扑进姐姐怀里撒娇。
陈书萍挎着个小包坐在餐桌前织一条奶白色的围巾，见了古榛笑着招呼道：“快把书包放下~我去给你盛饭。今晚有糖醋小排。”
“陈阿姨你忙你的，我自己来。”古榛摸了摸妹妹的头，趿着拖鞋进了屋。
“姐姐我帮你放书包。你先去洗手手。”古依踮着脚去够书包带子。
古榛牵住妹妹举得高高的小手，无比温柔地笑着道：“依依还小。拿不动的。”这话她反反复复跟妹妹说过，然而小孩子的世界似乎觉得长大是很快的事，今天还拿不动，明天应该就能拿动了吧？
不过想想，长大也确实是很快的事。
古榛洗手的时候问帮她盛饭盛汤的陈阿姨道：“阿姨是给宣宣姐姐织的围巾么？”
三月份织围巾其实有些晚了。天气渐渐转暖，打好了也不太用得上。不过陈阿姨不喜欢手里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拿着织针织个不停，她和妹妹的围巾帽子差不多都是陈阿姨织的，连毛衣也有两件是陈阿姨织的。或许是心理因素？她觉得手织的真的比机织的要暖和许多。
“她有好多了。这条是你的。”陈书萍笑着布置好餐桌道：“闲着也是闲着嘛。打好了放那儿你和依依冬天用。”古家两姐妹里，姐姐喜欢栗色和白色，妹妹喜欢粉色和黄色。她都记着的。
“我也有好多了……”古榛过意不去地道。
陈书萍仍是笑着，嘴里还是那句带带挂在嘴边的话：“闲着也是闲着嘛。”
周日古榛在家的时候，也是陈书萍一周一天的假期，周六下午她也可以早点回家。
姐妹俩手牵手送走陈书萍后，古榛带妹妹进了浴室准备刷牙洗澡。
古榛站着，古依踩在小凳子上，在镜子里看着两姐妹倒是差不多的高。
古榛拿起牙刷望着比同龄小朋友都要矮一点的妹妹，心情有些惆怅。刚满四周岁时她带妹妹去体检，妹妹只有86CM，而她们那个年龄的小姑娘，平均身高是103CM。未来身高对照表里，妹妹现在的身高对应的未来身高是156CM。
好绝望啊。
“依依，你要不再喝杯牛奶再刷牙？”古榛目光殷切地望向妹妹。
古依拿着小牙刷，自个儿费力地挤着草莓味的儿童牙膏，朝姐姐挺了挺鼓鼓的小肚子道：“喝不下了。”
“哦……”古榛朝镜子里踮了踮脚，把牙刷放回去道：“我再去喝一杯。”她的生长期不剩几年了，得抓抓紧，最好能挣扎到160。
一起洗完澡，古榛带古依进了游戏房，盘腿坐在海绵垫上把幼儿园这周教的知识帮妹妹复习讲解了一遍，然后和妹妹面对面坐在靠窗放着的榻榻米茶几前各自写起了各自的作业。
幼儿园的作业很少，古依又是认真的孩子，没多会儿就写完了。写完不用姐姐说什么，自个儿就把课本、习题册和小熊造型的笔袋装进了小书包。
古榛还在写语文老师布置的命题作文。周末的作业一般都会比平日多一点。
“姐姐~”古依的声音糯糯的：“我想看汪汪队~”
古榛停下笔，抬头看向妹妹，柔声细气地问：“作业做完了啊？”
古依忙不迭点头。
“依依真棒。比姐姐快多了。”古榛笑着站起身，去卧室把平板拿过来，点开上次妹妹看到的《汪汪队立大功》第三季第15集，把声音调得稍微小了点递给了妹妹道：“还是一次只能看两集哦~”
“嗯嗯。”古依抱住平板趴到海绵垫上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钟凌玉打来视频电话的时候是晚上八点。太早怕大女儿还没回家，太晚又怕小女儿已经睡了。
古依已经看完了两集《汪汪队立大功》，正蹲在自个儿的专属小书架前看科普性质的儿童图画书。她还不认识太多字，只能看图片。
手机就放在烧桐木的茶几上，古榛正在做文综试卷，看到亮起的屏幕上另人欣喜的“妈妈”二字，赶紧停笔接了电话，娇娇嗲嗲地唤了声“妈妈~”，满满的孩子气，与在妹妹面前的姐姐样完全不同。
“又是一放学就回家了么？”钟凌玉坐在黎大食堂里，满眼心疼地道：“榛榛，你周六放学早，可以和晓晓她们一起去逛逛街看看电影吃吃东西的。”十几岁的女孩子本该有十几岁的无忧无虑的生活，每次想起女儿为她和老公所作出的牺牲，她眼睛就刺刺地痛。
“上周带依依和晓晓一起去看了电影的。”古榛知道妈妈又心疼她了，岔开话题把电话递给听到妈妈的声音瞬间跑过来的妹妹道：“依依~你不是有话要跟妈妈说么？”
钟凌玉见小女儿搂着姐姐的脖子，一脸的扭捏样，心里软绵绵地问道：“依依想跟妈妈说什么啊？”
古榛笑着催促妹妹：“说嘛~”
古依一个劲儿地往姐姐怀里钻，害羞得不敢看妈妈，扭捏了半天，都快把古榛睡衣第二扣子给揪掉了，才转头看着妈妈轻声道：“妈妈我有男朋友了。”说完又飞快地转过头继续往姐姐怀里钻。
“哇！”钟凌玉低声惊呼，灿烂笑着道：“男朋友是谁啊？妈妈认识么？”
古榛见妹妹满脸通红地不肯再说话，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揽着妹妹，笑盈盈地跟妈妈解释道：“妈妈认识的。就是李阿姨家的莫麟，依依同幼儿园学前班的学长。李阿姨应该是嘱咐过莫麟在幼儿园要多照顾依依，俩孩子就走得近了。后来听说有别的学前班小女生想跟莫麟表白，依依怕哥哥被抢走就也表白了，莫麟答应了。”古榛笑着轻捏了下妹妹红扑扑的小脸蛋：“霸道的小丫头~”
钟凌玉听着小女儿可爱的“初恋”故事，忽然话题一转道：“榛榛。你在学校有喜欢的男孩子么？”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刚还只顾着笑话妹妹的古榛瞬间红了脸，摇头不止。
“妈妈知道你胆子小脸皮又薄，其实如果有喜欢的男孩子，不妨像妹妹那样大方点主动追求。”钟凌玉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凑近手机小声道：“早恋有早恋的美好。错过了会很可惜的。”四十出头的女人，陷入甜蜜的回忆里也有了十几岁那年的娇羞。
古榛噗呲笑了：“知道你跟爸爸是高中就在一起的啦~”这么多年了，秀恩爱个没完。
“对啊。早恋不一定会影响学习的。我们榛榛妞那么优秀，喜欢的男孩子一定也是优秀的。你们可以约着考同个城市的大学，一起努力……”钟凌玉想起了当年。
古榛只是笑着。别人的爸爸妈妈都深怕自家孩子早恋，她家二老倒好，跟早恋传道士似的。
“妈妈。”一心只想学习的古榛实在不想继续讨论恋爱的话题了，转了话头道：“爸爸中午给我发消息说，他们要迁往一个更偏远的地方，以后上网可能不太方便。”
“我知道。”钟凌玉点了下头。
古榛笑了。以爸爸妈妈二十多年不变的如膝似漆的感情，妈妈当然是知道的。
嘻嘻哈哈地聊了好久，古依太困坐在古榛怀里睡着了。
母女俩对视一笑不敢再说话，开始打字聊天。
榛榛——妈妈，我抱妹妹回房了呀。你照顾好自己。
妈妈——嗯嗯。榛榛也是呀。晚安~
挂掉电话钟凌玉对着手机壁纸上老公和女儿们的照片轻轻落下一吻。
她是幸运的人，拥上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老公以及最好的女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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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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