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这个想法一出来,盛枳便觉得自己有那个大病。
她垂眸,看着沸腾的弹幕,抿了下唇。
程砚南这个老年人,手机里连微博APP都没有下载的。
怎么可能是榜一大哥呢。
再说,这还是榜一大哥第二次跟她说话,第一次这么称呼她。
不像程砚南,已经这么叫她十几年了。
嗯……好像归根到底还是她逼着程砚南改口的。
盛枳记得,原本小时候程砚南也是跟着家里长辈一样,唤她枳枳。
但后来小学三年级时,班上有些不喜欢她的女孩子,受古代宫斗剧的茶毒,背地里给她起外号叫圣旨。
而盛枳那会脾气骄纵,不喜欢她的人多得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于是每次当她出现在教室门口,就会有讨厌的人大声嚷嚷一句“圣旨到——”。
尾音还拖得老长,像极了电视剧里那种狗腿的小太监,真是令人讨厌。
尽管盛枳脾气大得很,但在众人的起哄大笑下,她也束手无策。
加之这个外号也没有多难听,多过分,只是跟她的名字同音。
盛枳便也大方地没跟他们计较。
事情的转折是在有一次周五的早晨,那天是盛枳生日。
原本答应带她周末去迪士尼玩的父母,放掉了她的鸽子。
其实在盛枳的印象里,她的父母似乎总是这样。
不断地给她承诺,不断地违约。
只是那会盛枳还小,小孩子心大,不会失望,只会一次次期待。
于是年纪小的盛枳气不过,早上出门前跟商雅纭他们吵了一架才去上学。
本来她就因为这件事已经很不高兴了,结果一到班级门口,又是熟悉的哄笑声。
他们大喊着,脸上是藏不住的嘲笑,指着她:
“圣旨到了圣旨到了!”
“哈哈哈哈哈哈圣旨肯定不是她爸妈生的,是别人家的孩子才给她取这么难听的名字。”
听到这句话,盛枳直接炸了,她扑过去,跟那个男生打了起来。
在众人的惊呼声和桌子掀翻刺耳的滋啦声中,两人在地上扭打起来。
谁也不让谁。
对方在她的肚子上踢一脚,盛枳便拿着杯子直接砸向男生的鼻子。
她力气不小,那人被砸出鼻血来。
血顺着男生的脸,滴到了地上,男生似乎也是被她惹毛了,随手一擦又再次跟她扭打了起来。
整个过程,盛枳丝毫没有示弱。
但女孩子的力气毕竟要小些,打着打着,盛枳便没力气了。
她的脑门接连被对方拿书砸了好几下,最后还是被赶来的老师拉开,这场战争才算结束。
从始至终,盛枳都没有掉一滴眼泪。
甚至在自己落了下风的情况下,离开教室前,还环顾了一圈其他人,恶狠狠地警告道:“你们要是再敢乱说,我就撕烂你们的嘴。”
从那之后,班上再也没有人敢当着她的面,说她坏话,就怕她动手打人。
盛枳不清楚那会听到这句话的同学们是什么想法,但现在回想起来,还挺中二的。
大概就像在学校惹麻烦时,爷爷教育她经常说的那句话:
“盛枳,你是属狗的吗?别人咬你一口你也要咬回去?我跟你说过这么多遍,有那么多方法可以选择,你为什么每次都要用这么激进的方式呢?”
还有教育到最后,爷爷看见她那副不服气的表情,气又不打一处来,于是总会扔下一句——
“你这脾气到底遗传谁的,真是又臭又倔!”
也许她天生就这犟脾气,冥顽不灵,桀骜不驯,谁也不服。
可就算那天动静闹那么大,她的父母还是没抽空来学校。
听说原本外婆和爷爷是打算过来领她回家的,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没来。
最后是年纪第一、三好学生的程砚南暂当她的家长,听完老师的教诲,把她领回家的。
回家路上,程砚南在旁边问她为什么打架。
盛枳还在气头上,不想告诉他,也就没搭理他。
谁知一向脾气温和的程砚南生气了,他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头一次叫了盛枳的大名。
一听到这个全名,盛枳更火大了。
她转过身,瞪着程砚南,警告道:“不许你这么叫我!”
那时,站在她对面的程砚南穿着校服,衣领整洁,浑身上下都透漏出好学生的气质。
跟刚打完架,身上的校服又脏又破,头发还凌乱着,脑门肿起一个包的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两人对立站着,倒显得她像个有娘生没爹养的。
本来一直没哭的盛枳,直接就红了眼眶。
她仰着小脑袋,梗着脖子,不让自己的气势弱下来,然后倔强地重复了一遍。
“不许这么叫我。”
听到盛枳奶凶奶凶的声音,对面的程砚南面上一怔,他沉默着,没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盛枳看见眼前的程砚南似乎是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愧疚,声音都软了下来,问她:
“那我要怎么叫你。”
盛枳没想过这个问题,不由得一愣。她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紧接着,她看见程砚南似乎是无奈地笑了一下,然后牵住她的手,说:
“走吧,先回家,这些慢慢想。”
那会正值六月,烈日高照。
在走出教学楼,路过一排鲜艳的石榴树时,盛枳听到上面传来阵阵蝉鸣声,吱吱吱地叫着。
于是她眼前一亮,抬头冲程砚南笑道:“就吱吱吧。”
盛枳看见程砚南笑了笑,在蝉鸣声中他嗓音清晰,十分配合道——
“好的,吱吱。”
弹幕里一连串的“吱老师还在吗”“吱老师怎么不说话了”,把盛枳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弯了弯唇,退出平板,“今天不播啦,我们过几天再见,拜拜~”
话音未落,盛枳便不顾粉丝的哀嚎,毫不犹豫地关掉了直播。
她坐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然后踱步到阳台上。
潭州的雪只持续到除夕,初一早上那层薄雪隐约有了要融化的趋势,然后便出了太阳。
到了初四早上,雪已经完全融化了。冬景萧条,树木枯枝,倒映着浓厚的年味。
盛枳的视线微转,看到了隔壁季家老宅。
据季子越所说,程砚南好像今天早上接了个急诊。
颌骨骨折复位的手术,他一大早便赶回了医院,并没在家。
阳台正对着凉亭水池,盛枳弯下腰,把手肘搭在栏杆上。
山风哥说得没错,确实跟程砚南结婚会好一些。
或许程砚南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提出要跟她结婚的的吧。
……
年后,人们恢复了工作。
街上车水马龙,人流量又逐渐多了起来。
而宅在家里画画的盛枳,则进入了一个瓶颈期。
她想要一改之前的画风,画天之四灵的白虎。
但她之前的画风是比较温馨唯美的,想要画出这种磅礴之势比较有难度。
一连重新画了十几次,都不是很满意。
盛枳瘫坐在沙发上,看向手机里表达真心约她情人节出去吃饭的消息。
这是距离除夕后,陈翼哲第二次约自己了。
她想了想,拿起手机回了句“抱歉,到时候见面细聊”。
手机里说显得没那么有诚意,还是当面说好清楚了。
回复完信息,盛枳便没再管了。
她感受着口腔后侧的疼痛,拿出镜子,张大口照了照。
这不照还好,一照盛枳便发现自己智齿那块肉肿起来了。
又红又痛,看起来里面似乎已经有脓液了。
难怪她这几天吃饭总是不得劲,原来是发炎了。
前年工作的时候智齿也发过一次炎,不过那次口服了消炎止痛药后便消肿了。
见智齿消肿后,她更不愿意去医院拔牙了,便一直拖到现在。
盛枳叹了口气,只能明天早上抽空去一趟口腔医院了。
第二天情人节早上起来,盛枳口腔后侧的智齿更痛了。
平时都忍受不了的那种,更别说吃饭喝水。
于是一大早,她便拉着休假的单疏岚去了医院。
路上遇到上班高峰期,完全堵得不能动。
坐在驾驶室上的单疏岚看见旁边盛枳蹙起的眉头就没松开过,忍不住调侃道:
“早要你去把智齿拔了吧,不听你爹言,吃亏在眼前。”
闻言,盛枳瞪了她一眼,“少落井下石。”
面对盛枳这种白眼狼行为,单疏岚翻了个白眼。
“拜托大小姐,你的良心不会痛吗?我连续工作一个多星期了,过年都没时间回家。好不容易休个假,你还一大早把我叫醒,陪你去看牙。”
盛枳自知理亏,没搭腔。
单疏岚继续说着:“你狗嘴里能不能吐出点象牙,实在不行,你叫你爸妈提前把大G买给你呀。”
前面的车子启动了,盛枳期待地望去,谁知只是前进了一点点,便再次停住。
她望着汽车排出的白色尾气,撇了撇唇,觑着单疏岚:
“我妈看起来像个傻子?”
单疏岚:“那你倒是赶紧跟程砚南扯证结婚啊。”
“我也想啊。”盛枳说,“这不是陈翼哲那边还没解决嘛,晚上跟他说清楚了,解决完这件事才能跟程砚南说啊。”
正在开车的单疏岚偏头看她一眼,“不是,这距离除夕都过去十几天了,你还没跟陈翼哲撇清关系?”
“我不是忙着画画不想出门,又觉得在手机里说很没有诚意嘛。”
“……”单疏岚默了会,“你真是渣女,合着程砚南是你的备胎?”
这话一听,盛枳就不乐意了,“什么叫程砚南是我的备胎,我又没跟陈翼哲交往,吃了顿饭就成他女朋友了?”
“你这话确实没毛病。”单疏岚顿了顿,又补充了句:“但不妨碍我觉得你是个渣女。”
“……”
盛枳偏过头,懒得搭理单疏岚这个二货。
她撑着脸颊,靠在副驾驶的玻璃上,目光落在街道旁。
前方拥堵的车流被交警疏散,车子终于不再停在原地,慢慢动了起来。
昨天晚上睡得晚,盛枳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等眼底的朦胧泪雾散去时,街边一道身影闯进她的视线里。
男人身形挺直,身旁搂着的女人穿着绿色的羽绒服,手上捧着一束红玫瑰,小巧又可爱。
盛枳微微前倾身子,仔细一看,愣住了。
这不是陈翼哲吗?
路过红绿灯口,车子再次停下。
旁边的单疏岚注意到了盛枳的不对劲,她顺着盛枳的视线望过去,眼神一滞,戏谑道:
“哦豁,我冤枉你了,这货比你还渣呢。”
街边的两人十指紧扣,看起来非常亲密,并不像刚刚认识的关系。
单疏岚忍不住轻啧一声。
有女朋友了还相亲,昨天晚上还跟盛枳深情地表白。
陈翼哲怎么敢的啊。
这么想着,单疏岚忍不住看了盛枳一眼。
她看见盛枳脸色不虞,表情很不高兴,很显然在发火的边缘了。
也是。
被膈应到,谁能高兴得起来啊,要不是发现得早,盛枳反倒成小三了。
咔嚓一声,单疏岚看着举起手机拍照的盛枳,眼底有些不解。
“你拍照干嘛?”
盛枳没说话,直接用行动证明了。
单疏岚看着把照片发给陈翼哲的盛枳,眉梢微扬。
虎还是盛枳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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