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到家已经中午了，毒日当空。
不禁埋怨这天怎么这么多变，真烦。
不知道父亲和江夕在不在，有些犹豫，还是进去了。
江夕就在楼下的大厅坐着，戴着金边眼镜，穿着高订的衬衣和裤子，浑身散发着精英气质。
其实有时候江朝挺鄙夷江夕的，奉承着父亲做事，好像怕他夺家产一样。江朝最近确实是看了些小说电视的，因为无聊。
「回来了，昨天去哪了？」江夕拿下眼镜看他。
「不用你管。」江朝带些冷漠地看他，觉得他多少有些趾高气昂，好吧，就是嫉妒，看他不顺。
「你怎么说话呢，小夕是关心你。」张羡从咖啡室里端了两杯咖啡出来。
两家世交，张羡在这也并不奇怪。
「我……我，」江朝有一瞬哑然，「朋友家。」
「你哪来的朋友，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可以上门住的朋友。」江夕说到。
「就昨晚刚交的，你不认识。」江朝说着，看了张羡一眼，他的表情好像没什么变化，不怎么在意。
江朝心下有些失落，不明所以的。
江夕反倒是有些生气了，「少交这种朋友。」
「哪种？」江朝听他这话说的，祝昱明明对他很好，虽然才认识不久。
「抱歉，是我失言了，」江夕戴了眼镜，让阿姨把菜端了上来，「先吃饭吧。」
江夕和江朝就是这么一直保持着客人或者亲戚一样的话感，反正不怎么像兄弟。
「嗯。」
张羡一直没说话，只是看着江夕，偶尔崴眉瞥江朝一眼。
江朝没有盛饭，就简单地装了碗皮蛋瘦肉粥，见他装了冷的，阿姨也就看着，当没看见收着自己的东西。
张羡给江夕夹了五次菜，江朝一次一次地数着，他们聊着些他听不懂的公式和书籍。
张羡偶尔看过来，江朝就埋着头吃，不看他。
吃完了，江朝就自己把碗拿进水池子里洗好放进柜子里。
回到自己房间，他轻轻吐了空气，这是他难得喘息的地方了。
《慢冷》的电话铃响了，他划了绿键。
「你和你爸说了没？他怎么还没打钱来？」对面的女声透着不耐烦。 「妈，昨天……」
「别给我扯有的没的，赶紧让你爸拿钱。」她打断了江朝，他也就没在说下去。 「知道了。」江朝鼻头一酸，眼眶有些热，没哭出来。
他又拨了父亲的电话，许久才接的。 「爸，妈的生活费……」
「知道了，一会儿让王秘书打过去。」那边没带多少语气。
「嗯。」
「一会儿你联系王秘书发下卡号，以后就她来打钱。」
「嗯。」
「王秘书，我妈的卡号是……」
「哦哦好的。」
正准备挂断电话，对面传来调侃的男声，「都收那么多赡养费了，还把儿子赖在江总这，想和我们小江总夺家产吗？」
「不知道，反正江总不怎么喜欢他，说成年以后给他迁户口，要移出去的，应该是拿不了家产。」王秘书也凑上一嘴。
「反正啊，小三肯定是抢不过正主的，三终归是外面的不是。」另一个女生说。
江朝挂了语音。
下午江夕和张羡出去了，张羡应该是来安慰江夕的。
江朝这样想着，他知道张羡多会安慰人。
从陌生的环境里醒来，是酒店，白色的枕头氤氲了一块灰。
原来是梦，一个拘束而奢侈的梦。
日上三竿，他不确定张羡有没有走，就续了房，决定明天再回去。
张羡醒得很晚，喝得太多了头疼得厉害，旁边放了蜂蜜和一只玻璃杯，还有一张字条。
觉得有些熟悉，又看不出哪里。
只是后面那个涂了一半的笑脸眼熟的很，是江朝。
他把纸折了放进兜里，自己泡了杯蜂蜜水喝。 又简单冲了澡，换了身快递的衣服，像待在自己家一样。
拿了门口台子上的备用钥匙，就出门买菜去了，到中午已经没什么菜了，他就挑拣了半天，被一排阿姨的目光打量了一道。
「刘姨啊，今天小江没来啊？」
「是啊，可能出去了吧。」另一个阿姨朝着这边说，边磨了磨刀子剁张羡的猪肘子。
「我还说感谢小江昨天帮我接小孙女下学呢。」
「小江是个好孩子啊，」刘姨一边说着，一边把袋子拿给张羡，「83 块。」
张羡扫了，「阿姨，你们说的小江是不是叫江朝。」
「是的呀，还有那个小江哟，对面的大爷都是老江了。」最开始说话的阿姨指了指对面的小老头。
「休笑俺喽。」大爷扇着大蒲扇，看一间鱼肉铺子。
「小伙子新来的吗，看着有些眼熟。」那个刘姨摘了手套，也和他们聊了起来。
开始说话的阿姨使了眼色，「可不是嘛，小江手机上的帅哥，能不眼熟嘛。」
「哦哦哦，对，这么一说想起来了。」
「小伙子，你和小江是朋友哇。」
张羡有些尴尬地点点头，又问道：「江朝来这很久了吗？」
「来有一段时间了。」
「还上新闻了嘞，就那个那个什么电击实验的。」
「是啊，现在的年轻人呐，不过小江这孩子是真不错嘞，帮我们这些乡里乡亲的很多忙，上个月你刘姨儿媳生娃娃也是小江送去的。」
说起小江她们都是赞不绝口的，张羡细细听着，记着，他以前好像并不关注江朝是个怎样的人，除了不坏，对自己好得无话可说外好像没有别的什么形容。
自己真不是东西。
他回去以后，照着菜谱教程自己捣鼓起来，可能学习好的人总是有些学习能力的。跟着菜谱做出来的 东西也像模像样的。
「他应该回去了吧。」江朝退了房，从酒店出来，正好对着红色的夕阳，「说好了重新生活的，江朝，你怎么这么菜啊？」
「吁嗟鸠兮，无食桑椹。」江朝拍拍自己的脸，「回家吧。」
他总是骗自己。
在楼道口恰巧碰到熟人，「梅子姐，你家煮肘子呢，这么香。」
「没呢，就糖醋排骨，今早没见你，还以为你出去了呢。」
江朝挠挠头，「就出去溜了一圈。」
「嗯，那姐去丢垃圾啦。」
「拜拜。」
江朝拿钥匙开门，发现没锁，有些奇怪，还是进去了。
「回来了。」张羡坐在桌子边上，滑动着手机，见他进来，便向他看去，带着浅浅的笑，有一个小梨涡。
「啊？嗯。」江朝没走过去，只是回答他。
「我先去热一下菜，你等我一下。」张羡从椅子上站起来，穿着他不太合脚的拖鞋。
江朝一个大步子走上去，「你……你怎么，」他有些不知道说什么，「这是我家。」
「这不是前台小哥的家吗？怎么成你家了。」张羡带着笑意挑逗他。
「是我家。」江朝有些心虚，没看他。
「所以也是我家啊。」张羡摆着手赖皮。
「不是你家了，」江朝咬咬下唇，「我们离婚了。」
张羡不再笑了，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
江朝心头一紧，压抑了许久的委屈在他的眼里流转，一颗一颗泻下来。
他快速的抹掉，张羡已经拿了纸巾走过来，抱着他，和梦里一样暖。
他挣了挣便停了，梦终是梦，他挣不开他的怀抱。
眼泪一点点穿透张羡不厚的棉 T，滚烫的粘在他的身上，张羡心里一惊，江朝不是那个只有笑容的男孩，不是情绪失控的精神病，只是一个爱他的人。
张羡一只手抚着他的头发，轻咬他的耳朵，那里有一颗红痣，「阿朝，对不起。」
怀里的身体抽抽地颤抖起来，许久，江朝低着头退开，慢慢抬起头看着张羡，「是真的吗？」
「是真的。」
「我信你。」
现实和梦里不一样，没有挣扎得歇斯底里，少了占有多了妥协。
但江朝还爱他，张羡说的他都会信， 即使又是一场附上所有的赌博。
江朝主动贴向张羡，张羡错了一步，江朝吻了他的嘴角，然后也默默地退回去，压碎他的自尊。
不重要了。
「吃饭吧，我先去热。」张羡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退开，就是下意识的。
张羡挠挠头，「第一次做，没什么经验，你尝尝。」
他给江朝夹了菜，「感觉你瘦了很多。」
「还好。」江朝埋着头吃饭，「很好吃。」
「那你多吃一些。」张羡坐在桌子对面手腕内勾撑着下巴，略微偏头看着江朝。
「看着我干什么，」江朝收了下唇，「你也吃。」
「想看你吃。」
「你……你今天晚上回去吗？」江朝带些试探的问，即使是负面回答他也会接受的。
但他不敢问张羡是不是还把他当江夕，他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接受这个问题的负面回答，他怕自己发疯，骗骗自己也挺好的。
「回去，你留我的话就不走，所以你留我吗？」江朝被转迷糊了，他知道张羡一向会「唬人」。
「留你 ，」江朝又迅速补充道，「介意的话我可以，我可以睡沙发。」
「哪有让主人家睡沙发的？」张羡反问，没给明确的回答，他总是用他的太极打得江朝一愣一愣的。
像对他的客人一样，而他自己毫无觉察。
爱与愧疚和**是有区别的，而张羡自己自私地囫囵地陷在里面，拉江朝陪葬。
江朝愿意。
「嗯。」然后迅速收了碗筷，把剩下的菜放进了冰箱。
「柜子里有书可以看。」
「嗯，你考导游吗？」张羡拿起那本全国导基随便的翻看着，划了些笔记，有些还有明显的水迹褶皱。
「嗯，海城旅游业还行。」江朝边把洗好的碗放到柜子里，边走出去把自己的书放回柜子里，「就学了。」
「那你还回去吗？」张羡微皱着眉。
江朝细节地捕捉了他的表情，「你带我回去我就回去。」他说得轻描淡写。
「带你回家。」张羡弯着眉眼，浅浅的梨涡，一如初见的那个少年。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