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升学上高一的第一个学期。
新学期处在夏天的尾巴，总会听着「金秋」的陈词滥调，听着激励人心的鸡汤，满怀着对一个新阶段的憧憬。
在还没考试排名以前，往往是看中考认人的，祝昱凭着市第一的成绩成了焦点。
江夕也是头一次没有完成他父亲的预期，那时候江朝告诉他说：「江夕被爸爸骂了，因为没有考到市第 一，我还受牵连，真烦，不过还是幸灾乐祸多一些，哈哈哈。」
张羡一直没说话，开了瓶可乐，白沫冒出来又下去。
「他被你爸骂你很高兴吗？」语气有些发冷，但开心得神经大条的江朝并没有发觉。
「对啊，从来只有我被骂的，还挺稀奇，你说是吧？」江朝笑着侧脸看他。
「不是。」张羡冷着脸说，拿着易拉罐喝了一口，有些粗暴地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张羡走了，留下一簇脑海里的背影。
江朝心里有些空落落的，直到太阳落山，直到仲夏的大雨落下来。
他没有带伞，漫无目的地走在雨里，遇到屋檐就停下来。
手机响起了《慢冷》的铃声，是妈妈，「钱用完了，记得提醒你爸。」
旁边是另一个男人的喘息。
「知道了，你注意……」
「嘟嘟嘟……」
「注意保护好自己。」
过了一会儿，雨小了些，他走出去，拨了父亲的电话，没有人接。
他叹了一口气，任雨打在自己脸上，眼泪躲在里面。鼻尖红红的。
他不知道往哪里走，去网吧凑合一晚？还是去朋友家借住一下，想想好像没有那么好的朋友。
正想着，身后冒出来一个人把江朝拴在怀里，把他抵进旁边的小巷，刺鼻的酒气呛得他咳嗽，那人低 头凑着他，力气很大，挣不开。
「唔～」江朝用力地扭着身体，用力地用脚踩他。
「咬我？！」那人用一只手箍住他，另一只手给了他一个狠狠地耳光，「长得这么诱人，一天天勾引谁呢？跟你妈一个样。」
江朝睁大着瞳孔，那是他母亲和父亲认识前的对象，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分了，他在相册里见过，只是相较苍老了许多。
「真恶心，」那个男人啐了一口，又向他贴去，「他们说男人比女人还好玩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不，试试？」他猥琐地笑着，抵着。
江朝身上一阵恶寒，连带着恶心与恐惧。
「我已经报警了！」巷口一个穿着校服的人举着手机向这边喊到。远处确实传来警笛的声音，那个男人才退走。
「你没事吧。」
那个穿着校服的人走到江朝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这里乱，下次别来了。」
「你真的报警了吗？」江朝有些发怯的问，他不能去派出所，应该是没人回来接他的，还要拾起自己碎成渣子的尊严。
「没有，如果他不走，我就真报警了，毕竟我们两个小孩子也打不过他。」那个穿着校服的男生笑笑，带着些疲惫。
「那你也早点回家吧，记得走大路，哪里拐出去就可以了。」
「我……我可以借宿一晚吗？」江朝脚趾扒拉着鞋板，小声地说。对面的人思考了一会儿，「可以，但你可不要嫌小哦。」
「不会的，谢谢你，我可以付钱的。」
「哈哈哈，不用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就当交个朋友。」那个男生摆摆手。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江朝，你呢？」
「我叫祝昱，祝英台的祝。」
祝昱带着江朝进了一个老旧的小区，但离学校很近，能听到高三补课的下课铃。
「进来吧，随意就好，鞋。」祝昱挂了钥匙，从鞋柜里拿了一双拖鞋「在沙发上坐就行，哦，不对，看你 湿的，先洗个澡吧，我一会儿拿衣服过去给你。」
「好。」江朝局促地点点头。
「妈！我带了个朋友回来住。」
厨房里探出个穿着格子围裙的中年女人。
「阿姨好。」江朝标准地弯腰鞠躬。
「小朋友没事就当自己家，」又转向祝昱，「让你爸再买点菜回来，好好招待人家，冰箱里有水果。」
祝昱妈妈擦擦手，「哎呦，我的菜。」急忙回去，又探出来，「记得好好招待人家哈。」
「知道了知道了，你去看菜吧，别给糊了。」祝昱向他妈妈指指厨房。
「江朝，你别拘束，我妈就是这样。」祝昱向江朝笑笑。
「嗯呢，阿姨真热情。」
「你先去洗澡吧，一会儿感冒就不划了。」祝昱领着江朝进了自己房间的卫浴，「我给你拿衣服，你先试下水温。」
江朝先漱了漱口，开了水。
「就这些，凑合一下，内裤是新的就剪了标。」
「嗯，谢谢你。」
江朝洗好换了衣服出来，拿了个袋子把脏衣服装了起来。
「洗好了？」祝昱坐在书桌边，带着银框眼镜，玩手机。
「衣服放进阳台的洗衣机就行，内衣外衣分开的，旁边有洗衣液。」祝昱一本正经地指示着，却也吞了吞口水，江朝真好看。
「哦哦好。」江朝有些木讷地应着。
「洗半个小时吗？」江朝思索了会儿按键，还是决定问他。
「对，那个快速洗就行，」祝昱放下手机走过去，「对，就是这个。」
「吹头发的在……在……」祝昱转了半天没有找到，「妈！吹风机你拿哪了？」祝昱走到厨房门口，抽风机呜呜地喊着。
「吹风机今天早上坏了，用干毛巾擦擦，回头再买个新的。」
「好吧。」
祝昱在柜子里拿了条干毛巾，「拿这个擦吧，吹风机坏了。」
「嗯，谢谢。」江朝接了毛巾，一下包在脑袋上一阵搓。
「你没擦过头发啊，这么粗暴。」
「一般不擦的，也不长。」
「行了，用梳子梳梳。」
「嗯，好，谢谢。」
「你怎么老是说谢谢啊，不用跟我这么客气的。」
「不知道说什么，就礼貌些总没错的。」江朝说着，把梳子放回台子上。
外面传来一阵开门的声音，「哦，我爸回来了。」
「爸，我带了朋友回家。」
「你妈和我说了。」
「叫你朋友一起出来吃饭呀。」祝昱妈妈催促着。
「到底谁是你儿子？」祝昱佯装埋怨地说。
「江朝，出来吃饭啦！」
「来了。」江朝踢踏着还有些湿的拖鞋出来，「叔叔好。」依旧是完美等我弯腰。
「哈哈哈哈没事没事，小朋友坐下来吃饭，就当自己家里，」祝爸爸给江朝碗里夹了块红烧肉，「多吃点，比我家小昱还瘦。」
「爸，行了行了，被你吓得人家都不敢吃了。」祝昱看着江朝碗里高垄的小山，不禁扶额，拦了拦祝爸。
又对厨房里收尾的妈妈喊，「妈，先过来吃饭，一会儿让爸给你收拾。」
「臭小子。」祝爸爸给祝昱夹了菜。
「老婆，快来吃饭，一会儿我收拾。」 「来了来了。」祝妈擦擦手出来。
「小朋友多吃点，」祝妈本也想夹菜的，看着他满当当的碗，尴尬地收了筷子，「小朋友长得好看的呀。」
「小昱啊，新交的朋友？」祝妈带着些吃瓜的猥琐气色。
「妈，你别乱说，会吓到别人的，就普通朋友。」
「哦哦，小朋友别介意啊，是阿姨误会了。」祝妈拍拍自己的嘴。
「没事没事。」江朝也赶忙放下筷子摆摆手。
第二天回去，「有机会常联系啊。」
「嗯。」在江朝听来只是些客套话，他听过很多，不过他是真得挺羡慕祝昱的家的，平淡而完满。 所以还是会时不时打开他理智认为客套的聊天框，看看祝昱有没有找他。
太孤独了。
在回去的车上就看了几次，祝昱发了一个海绵宝宝的表情，江朝发了一个派大星，聊天结束。 过了几分钟，「最近都打暑假工，学校见。」
「好，学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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