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北京，秋老虎赖在天空不肯走，把柏油路烤得泛着一层虚浮的热浪。
付景高中高一（3）班的窗户敞开着，空调外机的嗡嗡作响，也挡不住教室里此起彼伏的键盘敲击声——那是新生们正在用个人终端完成入学信息登记。
楚阳攥着自己的终端，指尖有些发凉。
她刚来北京，什么都不会。
她站在教室后门，白衬衫的袖口被攥得发皱，目光扫过一排排整齐的课桌，每个座位前的学生都熟练地滑动、点击，屏幕蓝光映在他们脸上，连低声交谈都是关于“AI助手是否更新到最新版本”。这让习惯了手写笔记、连查资料都更偏爱纸质书的楚阳，像误入数字世界的异类。
“同学，你怎么不进去？”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把楚阳吓了一跳，她猛地回头，撞进一双很亮的眼睛里。男生穿着和她同款的校服，背着黑色的双肩包，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微翘，手里也拿着一个终端，屏幕还停留在班级座位表的界面。
他见楚阳不说话，便指了指她手里紧攥的设备，“是终端连不上校园网吗？”
楚阳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发紧。她其实是不知道怎么把纸质的录取通知书信息同步到终端里，刚才试着点了几下，屏幕弹出的“格式不兼容”提示让她更慌了。可看着周围陌生的同学，她实在没勇气请教任何人。
“我……”她的声音细若蚊蚋，“我不知道怎么上传通知书信息。”
男生哦了一声，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的表情，只是侧身让开了路，“进来吧，我帮你看看。”他指了指斜后方靠窗的一个空位，“那是你的座位，我在你旁边。”
楚阳跟着他走过去，放下书包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桌沿，发出轻微的声响。男生已经拉开椅子坐下，把自己的终端放在桌角，伸手接过她的设备和录取通知书。他的动作很轻，没有像楚阳那样把终端攥得死紧，只是用指腹轻轻点了点屏幕下方的“扫描”图标。
“现在校园系统默认AI扫描，但纸质文件有时候识别不准，”他一边说，一边手动调整着扫描框的位置，避开了通知书边缘有些模糊的印章，说：“你看，这里手动框选文字区域，比AI自动识别更准呢。”
楚阳凑近了些，看着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原本杂乱的文字瞬间被规整地提取出来，没有像刚才那样出现乱码。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侧脸上，能看到他认真时微微蹙起的眉头，不像班里其他同学那样，凡事都依赖终端里的AI助手自动处理。
“好了，”男生把终端还给她，屏幕上已经显示“信息上传成功”，“以后要是AI处理不了的，先试试手动操作，有时候人比程序靠谱。”
楚阳接过终端，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两人都愣了一下，又很快移开。她低下头，小声说了句“谢谢”，声音比刚才清楚了些。
“不用谢，其实你不必如此紧张”男生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我叫范宇成，以后咱俩就是同桌了。”
“我叫楚阳。”她抬起头，第一次直视他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屏幕的蓝光，没有人与人之间的冷漠，只有阳光的温度。
这时，讲台上传来班主任的声音，提醒大家用AI助手生成个人介绍PPT，下节课要轮流展示。教室里的键盘声再次密集起来，楚阳看着自己的终端，又看了看旁边的范宇成——他没有立刻召唤AI，而是拿出了一支笔，在草稿纸上慢慢写着什么。
她忽然觉得，这个被AI填满的，陌生的新学期，好像也没有那么让人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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