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总算在傍晚掺了点凉意，可楚阳攥着草稿纸的手心，依旧湿得发黏。
下节课的个人介绍像块巨石压在心头，她盯着范宇成桌角那张写满字的草稿——不是由AI生成的花里胡哨的排比句，而是用铅笔写的短句，甚至标了停顿符号，“我叫楚阳，喜欢……嗯，喜欢手写笔记，要是大家的AI助手卡了，我或许能帮着看看纸质资料。”
这是刚才范宇成趁班主任转身时，偷偷推过来的。他没多说什么，只用笔尖戳了戳“或许”两个字，小声说：“不想说就不说，念到这儿停住也没事。”
可楚阳知道，“停住”在别人眼里就是“奇怪”。就像初中时，她在公开课上被点名回答问题，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台下的窃笑声像针一样扎过来，从那以后，她就更怕在人多的地方开口了。
“叮铃铃”的上课铃拽回思绪，班主任拍了拍手：“按座位顺序来，第一个，靠窗第三排的同学。”
前面的同学一个个站起来，有的直接让AI念PPT，有的侃侃而谈，连“小学拿过编程比赛三等奖”这种事都讲得眉飞色舞。楚阳的心跳越来越快，手指把草稿纸的边角都捏得起了毛。
“下一个，楚阳。”
声音落下的瞬间，教室里突然静了几秒，接着就有细碎的议论声飘过来——“就是那个连终端都不会用的？”“她该不会要对着纸念吧，好土啊。”“听说她……不太会说话？”“不会吧，现在AI已经遍布全球了啦，她还不会呀？”
楚阳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她攥着草稿纸的手在抖，视线不敢看台下，只盯着黑板上的“个人介绍”四个字，喉咙像被堵住一样，刚才练了好几遍的“我叫楚阳”，怎么也说不出口。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议论声越来越明显，甚至有人笑出了声。楚阳的眼眶慢慢红了，她低下头，想坐下，却听见旁边传来一声轻咳。
是范宇成。
他突然站起来，手里举着自己的终端，对着班主任说：“老师，我看她刚才PPT没调好，要不我跟楚阳换个顺序？我先展示，让她再弄弄。”
班主任愣了愣，点头同意了。范宇成走到讲台上，没召唤AI，反而把自己的草稿纸贴在屏幕旁边，笑着说：“我叫范宇成，不太喜欢AI帮我写东西，觉得没诚意。哦对了，刚才我同桌楚阳帮我看了草稿，她说我写的‘喜欢打篮球’太普通，建议我加上‘偶尔会帮同学修修终端’，毕竟AI也不是万能的，对吧？”
他说这话时，故意朝楚阳的方向眨了眨眼。楚阳愣住了，刚才她根本没说过这话，可范宇成的语气自然得像真的一样，台下的同学也被逗笑了，刚才的尴尬氛围一下子散了不少。
范宇成的展示很快，没说什么华丽的话，却因为那句“AI不是万能的”，让不少人点头。等他下来时，悄悄对楚阳说：“别怕，就当念给我一个人听。”
轮到楚阳时，她深吸一口气，看着草稿纸上那些歪歪扭扭的铅笔字，又看了看旁边范宇成鼓励的眼神，终于小声开口：“我叫楚阳……喜欢手写笔记，要是大家的AI助手卡了，我或许能帮着看看纸质资料。”
声音还是很小，但比刚才清晰多了。她飞快地说完，鞠躬就要坐下，却听见范宇成在旁边轻轻鼓了鼓掌，接着，班里也响起了稀疏的掌声。楚阳的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轻轻松了下来。
……
楚阳以为新学期已经很保守了，可麻烦还是找上了门。
放学时，楚阳收拾书包慢了点，教室里只剩她和范宇成，还有后排的林浩洋——刚才嘲笑她最厉害的男生。他故意撞了一下她的桌子，草稿纸散了一地，他嗤笑一声：“装什么装啊，不就是个哑巴吗？还敢上台丢人现眼。”
楚阳的脸瞬间白了，蹲下去捡纸，手指却被林浩洋一脚踩住。她疼得瑟缩了一下，却还是说不出反驳的话。
“你有病吧？”
范宇成突然站起来，一把推开林浩。他个子比林浩高，眼神冷得吓人：“嘴巴这么臭，是AI没教你怎么说话？她至少敢站上去，你除了在背后逼逼赖赖，还会干嘛？”
林浩洋被推得踉跄了一下，不服气地嚷嚷：“我跟她说话，关你屁事！”
“她是我同桌，就关我的事。”范宇成把楚阳拉起来，顺手帮她把地上的纸捡起来，叠得整整齐齐，“再欺负她一次，我就把你上课偷偷用手机打游戏的记录发给班主任，你信不信？”
林浩洋脸色一变，嘴里骂骂咧咧的，却不敢再停留，抓起书包就走了。
教室里终于安静下来。楚阳看着范宇成手里的草稿纸，又看了看他因为刚才生气而微微发红的耳朵，突然从书包里拿出一支笔和一个小本子，飞快地写：“谢谢你。”
范宇成接过本子，笑着在后面添了一句：“谢我就不用写啦，下次直接说‘范宇成，谢谢你’，我就当你谢过了。”
他把本子还给楚阳，又从书包里摸出一颗糖，紫色的糖纸在夕阳下泛着光。“我妈塞给我的，葡萄味的，说吃了能让人心情变好。”他把糖放在楚阳的手心，“刚才你表现超棒的，比我第一次上台时强多了。”
楚阳捏着那颗糖，指尖传来糖纸的褶皱感。她抬起头，看着范宇成的眼睛——还是那样亮，没有屏幕的蓝光，只有夕阳的暖。这一次，她张了张嘴，用比刚才介绍时更清楚一点的声音，说：“范宇成，谢谢你。”
范宇成愣了一下，随即笑得露出了小虎牙：“不客气！快尝尝糖，要是觉得甜，下次我再给你带。”
楚阳剥开糖纸，把葡萄味的糖放进嘴里。甜味慢慢在舌尖散开，不腻，带着点酸，像刚才范宇成站出来保护她时，心里那种又暖又慌的感觉。
她低头看着本子上范宇成写的字，又看了看旁边收拾书包的男生，忽然觉得，这个本来就没有色彩的世界，突然有了颜色。
夕阳透过窗户，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桌上的终端屏幕暗着，草稿纸和那颗紫色的糖纸，安安静静地躺在中间，像一个只有他们知道的秘密。
各位看看吧，给我写下去的动力[空碗][合十][合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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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是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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