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的风已经带了秋的凉，却吹不散景山中学里弥漫的考试紧张感。国庆放假前的最后一场联考，楚阳被分到了高一（1）班的考场，座位靠窗，抬头就能看见操场边的白杨树，叶子正一点点泛黄。
她握着笔的手心有些汗，不是因为试卷难——这些天范宇成总在课后帮她补薄弱的数学，错题本上密密麻麻的标注她都背得熟——是因为陌生的考场里，没有那个能让她安心的侧影。范宇成在隔壁（2）班考试，临走前他拍了拍她的书包，说“考完我在你们考场门口等你，带你去吃巷口那家烤红薯”，可这话像根细小的线，牵着她的注意力，总让她忍不住往窗外瞟。
考场里很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以及监考老师偶尔走动的脚步声。楚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目光落回试卷上，刚解完一道三角函数题，教室后门突然“哐当”一声被撞开。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楚阳手里的笔也顿了一下，墨水在纸上晕开一个小黑点。她抬头，看见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头发凌乱的男人站在门口，眼神直勾勾地扫过考场，最后定格在她身上——是她的父亲，楚终国。
“楚阳！跟我回家！”楚终国的声音又粗又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偏执，大步流星地朝她走过来。监考老师连忙上前阻拦：“这位家长，正在考试，请你出去！”
“我找我女儿，关你屁事！”楚终国一把推开老师，老师踉跄着撞到了旁边的桌子，考生们的惊呼声此起彼伏。楚阳吓得浑身发抖，她想站起来躲，却被楚终国一把抓住了手腕，那力道大得像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跟我走！你妈躺在医院等着钱救命，你还在这浪费时间考试！”楚终国拽着她就往外拖，楚阳的书包掉在地上，文具撒了一地，她张着嘴，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徒劳地挣扎，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
就在这时，考场门口突然冲进来一个身影，带着少年特有的利落劲儿，一把攥住了楚终国的胳膊，狠狠往后一拽。
“你放开她！”
是范宇成。
他显然是提前交了卷，校服外套的拉链没拉好，露出里面的白T恤，额头上还带着跑过来的薄汗。刚才路过（1）班考场，他瞥见了被拽着的楚阳，那瞬间心脏像被攥紧了，想都没想就冲了进来。
楚终国被推得后退了两步，怒视着范宇成：“你是谁？这是我们家事，滚远点！”
“家事也不能动手打人！”范宇成把楚阳拉到自己身后，用胳膊护着她，眼神冷得像结了冰，“你看她吓得什么样了？有话不会好好说，非要用抢的？”
楚阳躲在范宇成身后，紧紧抓着他的校服衣角，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看着范宇成的后背，不算特别宽厚，却像一堵墙，把刚才那股让她窒息的恐惧都挡在了外面。
楚终国气得脸都红了，还要上前：“我是她爹！我让她干什么她就得干什么！”
“爹也不能逼她做不想做的事！”范宇成没退，反而往前站了一步，声音掷地有声，“她想读书，想考试，这不是错！你要是真为她好，就不该这么逼她！”
周围的考生和老师都围了过来，楚终国看着一圈人探究的目光，脸上有些挂不住，嘴里骂骂咧咧的，却不敢再贸然上前。范宇成趁机拉住楚阳的手，低声说：“跟我走。”
他拉着她，从人群里挤出去，一路跑出教学楼，跑过操场边的白杨树，直到停在看台的阴影里才停下。楚阳还在发抖，呼吸急促，范宇成松开她的手，转身从书包里翻出一瓶温水，拧开盖子递到她嘴边：“慢点喝，别呛着。”
楚阳小口小口地喝着水，冰凉的水滑过喉咙，才稍微缓过神来。她看着范宇成，眼眶还是红的，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了细碎的气音。范宇成知道她想说什么，蹲下来，平视着她的眼睛，声音放得很柔：“你在这等着我，别乱跑，我去趟教职员办公室，把事情处理好。”
他怕楚阳害怕，又补充了一句：“我很快就回来，要是有人过来，你就往教学楼跑，找刚才那个监考老师，记得吗？”
楚阳点了点头，看着范宇成转身跑向办公楼，背影很快消失在拐角处。她坐在看台的台阶上，抱着膝盖，刚才楚终国抓着她手腕的地方，还隐隐作痛。她不知道范宇成能不能处理好，也不知道父亲会不会再来找她，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直到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
范宇成跑得满头大汗，脸上却没了刚才的冷意，走到她身边坐下：“没事了，他走了。”
楚阳抬头看着他，眼里满是疑问。范宇成叹了口气，解释道：“我去办公室的时候，他正跟你们班主任吵，说要带你回家打工，给你妈治病。我跟他说，你成绩很好，要是辍学了太可惜，学校有贫困生助学金，要是不够，咱们还能想别的办法，比如我帮你补课，你周末去做那种不耽误学习的兼职，总比逼着你退学强。”
他顿了顿，又说：“我还跟他说，不管是家人还是什么关系，都不能用强迫的方式。你已经十六了，有自己的想法，他要是真疼你，就该尊重你的选择，而不是把自己的压力都压在你身上。他一开始还不服气，后来你们班主任也帮着劝，他就没再说什么，骂了两句就走了。”
楚阳静静地听着，突然伸出手，轻轻碰了碰范宇成的胳膊。范宇成转过头，看见她眼里的泪光，却没有掉下来，反而带着点依赖的神色。他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还是葡萄味的，跟上次那颗一样，紫色的糖纸在夕阳下泛着温柔的光。
“给，先甜一甜。”他把糖递给她，“刚才在办公室，我其实挺怕他不听劝的，但一想到你在这等着，就觉得必须把事情解决好。”
楚阳剥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熟悉的酸甜味在舌尖散开，心里的慌乱好像也跟着淡了些。她看着远处的夕阳，已经沉到了教学楼的屋顶，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操场上的白杨树被镀上了一层金边，连风都变得温柔起来。
“范宇成，”她突然开口，声音还有点哑，却比以前清楚多了，“你为什么……要帮我？”
范宇成转过头，看着她，眼神很亮，像盛着夕阳的光：“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啊！而且，不管是谁，看到有人被欺负、被强迫，都该站出来吧？就算是家人，也不能用伤害的方式对待彼此。”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爸常跟我说，做人得有底线，这个底线就是不能欺负弱小，不能违背别人的意愿。你想读书，这是很正当的愿望，没人能剥夺。就算你家里有困难，咱们可以一起想办法，而不是让你一个人扛着。”
楚阳看着他，心里暖暖的。她从来没听过有人跟她说这些话，以前在家里，父亲总说“你是姐姐，就该让着弟弟，就该帮家里”，却没人问过她想不想。可范宇成不一样，他会站在她的角度，替她着想，会告诉她“你的愿望很重要”。
“我妈……真的病得很重。”楚阳小声说，声音里带着点委屈，“我爸说，家里的钱都给我妈治病了，已经没钱供我读书了。”
“那也不能让你退学啊。”范宇成皱了皱眉，“我回去问问我妈，她在社区医院工作，说不定能帮你妈找些便宜的药，或者看看有没有什么救助政策。而且学校的助学金，咱们现在就去申请，肯定能拿到的。”
他看着楚阳，语气很坚定：“你放心，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帮你。读书是你想做的事，咱们就一起坚持下去。就算你爸再来，我也不会让他把你带走的。”
夕阳慢慢落下，天空的颜色从橘红变成了浅紫，操场上的人渐渐少了，只剩下他们两个。楚阳嘴里的葡萄糖慢慢化了，甜味却留在了心里。她看着范宇成的侧脸，在夕阳的光里，显得格外认真。
她突然觉得，好像没那么害怕了。因为她知道，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会有一个人站在她身边，陪着她一起面对。
范宇成好像察觉到她在看他，转过头，对她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唉西，别想太多了，国庆放假我带你去那个烤红薯摊，听说他们家新出了芝士烤红薯，超好吃的。”
楚阳看着他的笑，也跟着轻轻笑了笑，点了点头。
晚风拂过，带着银杏树的叶子声，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落在他们身上，把两个小小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写着写着卡壳了[害怕]不知道怎么写⊙﹏⊙灵感[减一][减一][减一][减一][减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是心动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