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城流云国际机场，一位身穿黑色垂感衬衫，棕色西裤的高大男人信步走出。
身后的巨大行李箱在他的拖行下轻盈顺滑，随着人群走出的他鹤立鸡群一般，美神偏袒的太过直接明显，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男人很快扫视到出口处的熟人，七年未见的好友，两人一个眼神汇集，仿佛横亘着的两千多天都烟消云散。
贺霄走近，他歪唇笑着，任由周书达一拳砸向他。
“你终于舍得回来了，算你有良心，知道第一个找我。”周书达兴奋的很，手上并没有下力气。
“主要也是其他人联系不上，他们换号码了吗？”贺霄嘴贫着。
周书达哭笑不得，都说七年能改变一个人，他瞧着贺霄，刚才那一拳下去，这小子没少健身。
他变了很多，十八岁的他要更加清瘦一些，脸上的下颌线也很明显的贴着骨骼。整个人看起来坏坏的，少年的稚气，朝气蓬勃，那张扬劲偏偏还招女孩子喜欢。
车内，周书达开的很慢，他正对着贺霄一一介绍着风城的变化。
“这儿你还记得吗，原来是个健身广场，往后一片是那些个脏串美食街。咱几个每次去吃每次回去都拉肚子，哎哟喂，现在都拆掉了，那些小店也不知道还开没开了。有时候，还挺怀念那个味道的。”
人真是奇怪，成年后吃过的美食不计其数，有时午夜梦回，馋的还是那一两块的小串和街头炒粉。
贺霄没有说话，他平静的看着车外，眉目舒展，不知他在想什么。
周书达丝毫不在乎他的反馈，他继续喋喋不休道：“你还记得这儿吗，网吧一条街。那时候周末总爱约上哥几个，出来打打游戏。这边咱打游戏，后头有人打群架。”
突然，周书达转过头来看他一眼，颇有些记仇的意思：“我记错了，你丫周末放我们不少鸽子呢。当初你为了冉竹....... ”
倏地，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他悔恨的打嘴，这还真是得意容易忘形，余光中看见贺霄并无多少变化，这才松口气，哈哈笑道：“听说你在国外谈了个女朋友，怎么，没一起跟着回来？”
贺霄疑惑地皱起眉，“听谁说的？”
“阿姨呀。她说你快结婚了，我们几个狠狠把你骂了一顿。这样的大事竟然都没告诉我们。”
贺霄神色复杂，旋即自嘲的一笑，但这笑不达眼底，仿佛罩上了一层淡淡的寒霜，了无生趣。
“没有的事，别听她瞎说。”
不知内情的周书达只当贺霄母亲催婚催出新的花样，建议道：“哥们，别怪我多嘴，这误会的人可不少。”
夜晚，华灯初上，贺霄就倚靠在靠背上，淡然的四周尘埃都不敢沾染分毫。
他眼见路灯一排排亮起，仿佛自带音效般，柔和了他冰冷的心。
路过的酒店门口一个女人朝着花坛里哇哇大吐，然后一个熟悉的身影闪入，她穿着职业装，踩着高跟鞋健步如飞，横着眉毛，嘴唇一张一合，似乎生了很大的气。
他笑了一下，被周书达捕捉道：“傻笑什么呢！”
“没事，看见有人在做好人好事。”
“我今天放了女友鸽子来接你，这算不算？”
“还得寸进尺呢，德行！”贺霄笑骂。
而就在不久前，冉竹才准备下班回家中冲个澡，就收到梅半梦夺命连环扣。她看到手机铃声呜哩哇啦的声音时，心就开始狂跳。
杀至克莱酒店时吴主任正欲离开，她费尽心力才约出来的人，此刻局势一团糟。
李珂脸色绯红，喝了不少的酒，她蠢的以为这样就是谈生意的诚意。
吴主任直截了当的说：“不要再给我点早餐了，我都扔了，没拿你们好处。贵公司聘请这么不专业的销售，我无法相信你们的产品。”
李珂醉的糊里糊涂，还是能听懂好赖的。她见吴主任说话这样难听，忍不住像头小牛一样朝他顶了过来。被冉竹眼疾手快挡住了，那沉闷的钝痛从腹部蔓延开来，她都不知该哭该笑，这算工伤吗？
待看清饭桌一旁透明状清醒异常的刘平时，她咬牙切齿，隔空恨恨的指了指他。
酒店外花坛旁，李珂吐得昏天黑地。冉竹在工作的这些年照顾了太多醉鬼，听见她一边吐一边哭，将委屈翻来覆去的说。
冉竹太阳穴直跳，她不知道那份客户信息她跟刘平共享了多少，不是她防着自己的员工，刘平是研发部那边塞进来的关系户，带着他底下的员工，正事不干，在公司里像臭虫一样惹人厌烦。
她想治他，但这个刘平偏偏又没有出现什么大的错处，一直捏不到把柄。这下跟着李珂过来弄砸她的生意，她是吃了他的心都有。
“你是猪脑子吗？我让你跟梅总管出来，谁让你带着刘平过来了？”
“李珂，我原以为你是年轻不懂事，现在没想到你拎不清啊！”
“今天我要是不来，你喝死在桌子上，这单生意照样完蛋！”
李珂难过死了，她还要听冉竹连珠炮的责骂，她忍不住嚎：“你骂我！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冉竹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大小姐，你怎么不去跟吴主任说你爸是谁呢？！”
“我竭尽全力了，我不行，我做不到！我不是没有努力！”
“你真的努力了吗？”冉竹问，“你别只感动了自己。”
“刘总管是来帮我的，是吴主任事儿太多。你的面子不也不值钱吗，他把你买的早餐全扔了。”
“全扔了又怎样呢？”冉竹不理解，这可以说明什么吗？
“做我们这一行的，被拒绝才是正常的。你要是做不到被人骂还笑脸相迎，建议你明天把辞职申请书放在我办公桌上！”
真狠啊冉竹，李珂心里想着。
这下脑子登时清醒了一多半，她仰面看着冉竹因气愤而上下起伏着的胸脯，这个女人明明看着这么温柔和善，现在却像只饿极了的猎豹看见野兔一样盯着她。
四周行人路过，无一会为她们而停留。这个城市的夜晚发生什么事都不意外。
旁边还有几个花坛，冉竹不是曾和她一样呕吐过吗？
她谈下第一单的时候，也是一个愣头青，对面人影不露，只让助手传话。
她天天蹲在医院里吃喝睡，头发油的能炒菜，终于换来见面的机会。还没聊两分钟，对方去开会，又晾她一天。
她在厕所里急的想哭，手指头快被自己啃完。
她不聪明，只是比别人死心眼一些。她认准的事情，天塌下来也不变，就是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终于可以看似轻松的站在山顶，去做别人的参照物。
我可以，为什么你不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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