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七点半，仁爱医院神经科吴主任办公室门口。一名面容姣好的女性席地而坐，手里还有一沓文件。她正打着盹，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紧皱着。
吴玉韬一上班就看见这样的情形，听到声音，她猛地睁开眼，眼里净是休息不好的疲惫。
她积年累月靠咖啡因提神，早早透支掉精气。这份工作又是那样的卑躬屈膝，八面玲珑。
她有时感觉自己快要精神分裂，回家面对空旷的墙壁只想无声怒吼。
昨晚照顾醉鬼至半夜，回家只躺在沙发上小憩了片刻就匆匆跑来这里蹲守吴主任，她筋疲力竭。
抬眼间，看清戴着眼镜，穿着白大褂的人，目光上移，瞬间聚集，脸部肌肉调动，起身露出职业化标准笑容，鞠躬问好：“吴主任您好，我是万兴生物的销售经理，冉竹。昨晚我们见过，这是我的名片。”
吴玉韬垂下眼眸，似乎是在思考。他并未接过，语气生硬：“冉经理不用这样，我昨天话说的已经很清楚了。”
冉竹听完，点点头，走了。
没过多久，她带着附近一家味道极好的小笼包又来了。她买的很多，给前台的小护士们都分了一些。她认真看着一个人的时候，表情十分无害，笑的甜蜜亲切，说话又温柔，很容易得人信任。
护士小周怪不好意思的，拿了她的好处便好心提醒她：“吴主任全天手术，但在周五会去参加风城的云鼎大学医学内容分享。那边也有很多医院的大拿在一起。”言外之意让她过去试试看。
冉竹颇为感激，又将早餐送进办公室里，还没等对方的驱赶，就麻利地走开了。
第二次拜访，她蹲守在夜晚八点，这时患者较少。她再次敲门进去，手里带了颜色缤纷的果盘，全是吴主任爱吃的水果，刻意避开了味道较大的菠萝蜜，榴莲等。
吴主任见到她的再次来访，还是拒绝。她依然笑，没有任何不耐烦，只说自己的产品，介绍这款产品的市场，以及能给客户、科室、医院、患者带来什么好处。说完留下了上一次未收的名片，施施然走了。
下一次的拜访她检查了项目梳理，把检查项目打包成模块，邮件发送给吴主任。本人只到医院现场和科室的小护士们聊天，夸夸小护士们皮肤好，很专业，表明当初也有想学医的想法，所以很羡慕她们。
她说话很有技巧，多赞美，很长的时间都在倾听，有小护士没跟上的话题，她还会主动cue到她，让她再分享自己的事。
几天下来，大家都很喜欢她，见她来了，主动给她倒水，分享吴主任的动态。
第四次拜访她联系了神经科室其他处方医生的患者病历讲解，分享给了吴主任。途中去参加了云鼎大学的医疗知识分享，记了十几页的笔记，会议结束后又主动上前加了好几个医生的微信。
第五次拜访，吴主任已有松动，他们能聊上几个来回。他以为这姑娘是花架子，没想到对专业知识十分了解。她坦诚的分享了和患者沟通，检查及用药的话术，描绘目标患者的肖像。临走时，吴主任主动约下一次。
她已做好十几个来回的拜访准备，但在第六次拜访就将其他工作完成的七七八八，她还允诺可以为他们提供一个患者。吴玉韬欢喜极了，在道别时送她出了科室。
全程跟着打酱油的李珂惊掉了下巴，冉竹一边电话沟通下一次邀约吴主任参会的消息，一边安抚对她恋恋不舍的小护士们。小护士们拉着她的手，只说以后路过一定要再来聊天。这下她算彻底服了，没等冉竹发号施令，就请缨去做剩余的工作了。
这边回到公司，正是临近下班的点。有几个工位空着，大家似乎以为她不会回来，这一下兵荒马乱，早退的人全都面露菜色的重新出现在工位上。
刘平看着这些有贼心没贼胆的怂蛋们，一脸鄙夷地走进了冉竹办公室。
大家眼观鼻，鼻观心，静等风暴来临，紧掩的门也没能挡住里面的怒斥声。
没多久，刘平垂头耷脑走出来了。他的心眼儿在她跟前仿佛不够使一样，刚才几度甩锅没甩出去，落得了底薪减半，将季度账单的窟窿补上的任务。
冉竹深深地喝了一口杯里的水，长叹一口气。起身收拾她随身携带的大包时，电话铃声响起。她伸长脖子一看，是高中好友刘云舒。
“冉小竹，干嘛呢？”语音筒里是女人轻快的声音。
“收拾东西，回家里洗个澡。”电话这边，是冉竹毫无朝气的声音。
“晚上你不会还回来睡办公室吧？”不怪她问这一嘴，实在是冉竹太过夸张。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六十天都是睡在公司里的。
她曾经去看过她一次，以为她的老板惨绝人寰压榨她至此。
她只说：蒋总待我有恩，公司就是我的家，住哪里都一样。
“今天没什么事，我会住家里。”
刘云舒非常满意的在这边竖起了大拇指，很是赞同她的决定，也没管对面其实看不见。旋即转移话题：“跟你说个事儿，你别激动。”
冉竹顿住了，距离刘云舒上次说这个话时，她这个好朋友贴心的带来了她曾经的初恋男友要结婚的“好消息”，这次不知又是怎样呢？
“贺霄回来了！”
很明显，更加激动的是刘云舒。冉竹听完并没有给到她意料之中的反应，这惹得她不满。
“怎么啦？高兴地说不出话来了？！”
高兴？她有什么可高兴的，那座城市阳光灿烂的灼人，她甚至希望这一生都不要再看见他，只远远地听见他的消息就好。
他回来了，他们的关系网又那么密集，她就算不想知道也躲不掉。她无法想象记忆里的少年变了模样，身边牵着一个女人，两人该有多登对，多耀眼呢。
“还有个重磅消息，他是辞去了美国的工作，独自回国的，听说要在风城发展。”说完，她仿佛自言自语般：“怎么想着回来了，见得多的是国内人出去的，没见过全家移居后还着急回来的。”
“你真八卦，我知道了，挂了。”冉竹不想再聊。
“好吧好吧，周书达组织同学聚会呢，你看群消息没，去不去？”
“不去，我忙得要死。”其实冉竹说了假话，她的重点工作完成的很好，早上蒋总才问她要不要年休。
刘云舒见不得她这幅近乡情更怯的模样，“你不去我去，我去好好给你打探一下贺霄的事儿。”
“你别瞎打听。”她赶紧阻拦。
“放心，我不会暴露你的。如果贺霄主动问你，我再跟他说你每天都在想他，后悔的不要不要的。听到他订婚的消息喝了巨多酒，结果酒精过敏到去医院打吊瓶。”
“喂喂喂！”冉竹慌了，将手机免提关上，对电话那头命令道：“刘云舒，你别胡说。”她光是听刘云舒把这些话直白的说出来，都羞臊的站不住脚，无法想象真让他听见了会是怎样。
刘云舒得意的哈哈大笑，畅快极了，“明晚来陪老娘吃火锅，再放我鸽子就让你在贺霄那里社会性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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