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再相遇

冉竹是高一那一年的秋季转学到风城的,典型的北方城市,男性平均身高都在176以上,她162的个子,站在人群里,像个小学生似的。

到白凤中学时,因错过军训,学校安排了一个教官,带着她和其他几位没有及时参加军训的同学一起补训。

她还记得九月的天气依然是酷暑一般,站在太阳底下快被晒脱了皮。

南方女孩都白,她更甚。白的清透,皮肤上的绒毛清晰可见,像擦了粉似的。她的睫毛又长又密,报道的时候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没有化妆,使劲往外揪。现在呢,晒得黑黄黑黄,笑起来的时候就一排牙白的明显,格外滑稽。

她不是五官精致的美人,肤色白为她加了很多分。这晒黑了以后放在人群中,平淡的像大西北最常见的那种土豆。

这天,在一个没吃早餐的上午,低血糖犯了,终是没抗住,直悠悠的往后一倒,沉闷的一声。

彼时的贺霄在校园里慢腾腾地扛着课桌走着,路过操场时好奇地看了一眼,这一眼就把他给惊到了:嚯!今年军训这么变态,怎么还表演自由落体呢!

旁边的教官目瞪口呆,很快反应过来,冲看热闹的贺霄招招手:“还等什么呐!快背去校医室!”

这就是贺霄和冉竹的第一次见面了,一个黑着脸白着嘴唇晕着,一个吭哧吭哧背上跑着。

但冉竹却见过贺霄不止一次。

在她报道过来领取校服的那天,正碰上了放学的点。少年黑发浓密,面容俊郎,他单手拎着自行车,步履轻松的走着,一旁跟同伴说笑,惹眼得很。

她有些脸盲,但对他却记得很深刻。她在校门外的光荣榜上看见他的中考分数,远超她很多。寸照放大后,他优秀的眉眼更加突出,眼睛里仿佛有深深的黑洞。作为小镇做题家,她第一次感觉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等补训结束,冉竹也回到了班集体,跟着大家一起学习。发现那个好心的男同学坐在前几排,她从同学口中知道他的名字,贺霄。

他高大的身躯窝在狭窄的座位里,旁边是围着他聊天的同学,很受欢迎。

因来的晚的缘故,她的课桌也是临时从库房里搬出来的,和旁人不同,是陈旧的浅色木纹,上面有不同字迹的书写痕迹,斑驳陆离。

她人纤瘦个子又矮,坐在后面需要伸长脖子才能看清黑板。

虽然在小镇上是数一数二的好成绩,可是第一次摸底考试,只勉强排到了中下游。

她不喜欢这种失去掌控的感觉,她的父亲拿到成绩单后那失望的表情令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没用的人。

这天,有一道数学题实在解不开,问了一圈也没人会。她找到了在座位上休息的贺霄。

“贺霄,不好意思,打扰你一下。”冉竹问:“这道题我问了很多同学都不会解,你会吗?”

她还带着些许南方口音的尾调,像屋檐下的风铃。

灰暗画面一转,同样的地点,风大力吹拂起白色的窗帘。教室里漆黑着,空无一人,冉竹在位置上坐着,将头埋在臂弯里哭泣。

她不知道受了什么样的委屈,哭的那么大声,那么的无助。

不远不近的地方,一阵低哑的声音传来,像是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般:“别哭了,冉竹。我把什么都给你,你别难过了好不好。”

她听见溪水流动的声音,泪眼朦胧的抬起头,眼前的少年穿着白色的衬衫,脸部是那样的模糊,她伸出手去够他的衣角,却瞬间消失不见。

冉竹从梦中惊醒,原来那溪流声是手机的来电铃声,她眼皮沉重,在枕头下摸索着,还没看清来电。

“冉经理,吴主任那边的合同点名要你签字,你什么时候来公司?”

她睁眼,看见备注,是李珂。

“稍等,我半小时内到。”

话毕,没有任何迟疑的起身,这时才感觉到浑身酸痛,仿佛长途跋涉了一般。

所幸今天并没有工作饭局,她驱车前往和刘云舒约好的火锅店。

她俩长情专一的过分,自大学就爱在这里聚会,途中不知向多少人安利过,常常在这里碰见熟人。

现在还没到饭点,空位置很多,她专门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刘云舒将手机递给她点单。卤肥肠,虎皮鸡爪,麻辣牛肉,这是她每一次的必点,看着满盆的红油锅底,两人眼巴巴的望着,等待开锅。

中途两人聊了些工作的事,刘云舒是小学老师,她大部分烦恼都是教育问题。冉竹很爱听她讲述那些事儿,她印象里的小学生多单纯呢,被刘云舒形容的一个个鬼灵精。两人笑的毫无形象,她心中畅快极了,绝对赞同那句话:一个好的朋友胜过十个心理医生。

红油锅底越煮越辣,她的嘴唇肿如香肠,不断喝水解辣。欲扭脸倒桌旁的大麦茶时,被斜对面的目光吸引。

似真似幻的面孔,和她对视一瞬便挪开。

刘云舒起身,问她还要不要去卫生间,她摆手,头垂的很低。

铃声响起,是工作电话,她接听起来没聊两句挂掉了,刘云舒不喜欢她在吃饭的时候接电话谈工作,她也只想安静的享受和朋友在一起的时光。

这时,服务员又端了两盘菜过来,人声鼎沸中,并未听得太清楚。一盘麻辣牛肉,一盘野生黑鱼片,好像是谁送的。

刘云舒半天没回来,她不小心望过去时,她正停在不远处那桌,往这边比比划划的。

她独自坐在位置上,吃着油碟里凉透了的鸡爪,用筷子固定住,一边啃着,一边往外吐出细碎的骨头。

靠窗的位置,微风清凉,粉色的樱花开遍整条街,在街灯的映射下如梦境般。窗外有挽手走过的夫妻,那样普通的幸福。

她常常很羡慕这样琐碎的日子,和爱的人在一起,每一个夜晚都会香甜。

刘云舒走过来,看见她的表情并无多少变化,放心地坐下。但那两盘肉摆在桌上,令人想忽略都难。

火锅店里客人越上越多,入口处一排排长队。他们坐在椅子上一边看着手机解闷,一边扫视着正在享受美味的人群。

沸沸扬扬中,男男女女,聚会举杯,好不热闹。冉竹见刘云舒不动筷,催促道:“吃呀。”

其实她已没有多少胃口。

简单吃了几筷子,两个人胃口也小,她们决定离开,冉竹想要去公司加个班缓解一下无趣的夜晚。

刘云舒直骂她:“做了领导,变态的连自己都鞭”。

她起身穿起外套,卡其色的风衣,紧紧地拢在胸口。走到他们的桌前,很自然得体地微笑:“我们吃好了先走喽,谢谢你们送的菜。”

这一桌坐的正是贺霄,周书达等人。两男两女,女孩脸庞蛾眉皓齿,虽然挨的并不很近,但肢体动作却偏向那个人。

周书达多精,他怕场面会有些尴尬,连忙接上话头:“谢啥呢,你们那桌刚才我结过了。劳动委员!来,再坐下吃点儿。”

曾经在班里,冉竹当过一年的劳动委员。那时周书达总是这么叫她。

冉竹摆摆手,笑时酒窝明显,言语却都是拒绝:“谢谢啦,我还要回公司加班,下次再聚吧,我请客。”

贺霄从头至尾未发一言,他微笑坐在那里,像遇到了最普通的那种朋友一般。

说完,冉竹踩着高跟鞋,稳步离开了。

周书达拆穿他:“早走远了,还看。”

旁边俏丽的女孩叫言晴朗,她是周书达女朋友的闺中密友。周书达说为他好兄弟接风,女友谢婉也是白凤中学的,自然是知道贺霄这样一位神仙人物。年纪轻轻优秀青年建筑师的奖项拿了个遍,人帅有才华,家境也十分殷实。便自作主张拉上单身一年的闺蜜,想要牵这条红线。

她压下心中疑虑,问:“刚才那位美女是?”

周书达回:“高中同学,奇了怪了,今晚在这儿碰见了。”

他特意选了偏僻的店,但宿命这样准确,又将他们织进同一个网里。

“还有些别的故事吧?”谢婉打探着。

周书达拉拉她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再问。

谢婉看看好友那柔情蜜意的眼,害怕她不清楚情况,像上一段感情一样撞进去不可自拔。她忽略周书达制止的眼神,等贺霄回答。

贺霄平淡道:“前女友,不过很多年没联系了。”

谢婉追问:“我能八卦一下吗,怎么分手了呢?”

贺霄突然沉默了,他像是在回答一个很难很难启齿的问题。最后认命似的,吐出一口浊气:“不合适吧。”

他的手里捏着周书达刚递给他的烟卷。他已经很久不再吸烟,年少时以为这样很酷,是成熟的象征,后来有那样的一个女孩总是叉着腰,用手戳他的鼻子,看见他抽就红眼睛,软硬兼施,管的他没脾气。

再后来呢,即使相隔天涯海角,接一根这样的烟卷都像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没有一点出息。

他那样炽热的爱过一个女孩,他也很清楚的知道以后不会再有这样浓烈的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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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着疾风去追
连载中走成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