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于他们居然还真就又追来了?这得是对他们夫妻俩口子有多锲而不舍?
只见对方不知从哪找来了几辆摩托,那夺目刺眼的亮红车身,哪怕就是眼瞎都无法忽略。
一辆上面还愣是挤下了三个成年男人。前头后头俩人还算正常坐着,中间那个就姿势绝了,双手从后边架着前方司机的肩膀好稳定身体,腿半蹲半站着凌空于座位上,愣是高出前后同伴一两个头。
看得傅老大两口子是一脸震惊。
你省地方也不是这么个省法儿啊?这不跟扎着马步蹲坑,一蹲没有完全蹲到底一个鸟样吗?也不怕腿酸脚麻。
再不然万一一不小心放个屁,把后头那位给崩出个好歹来,也不合适啊我滴个妈。
对方现在抬头也看到了他俩,远远地就扬手,正冲他们神情激动地指指点点。
中间蹲坑男狂拍前方司机,最前方把车的同伴于是腰弯得更深,跟打了鸡血一样,直把摩托车俩把手转得更是飞起,脚下踩得也用劲。
不久,傅老大两口子就已经能听到对方朝他们的嚷嚷声了,叫着“你们站住!站住听到没......”、“有本事别跑”等等。
傅鹏程两口子皱眉,他们又不是傻?
不过走大路显然已经行不通了,还从来没听说两条腿的能跑得赢两个轮的。焦急环看四周,傅鹏程拉了杨春香一把,两人没得选,迎头就蹿进了一边还正绿油油的小麦地里。
再往远跑,那里有座不大不小的山,山上树林茂密。
后头追来的人气到跺脚,只能留几个原地看着车,剩下那些气愤地往地上唾两口唾沫星子,用鞋底用力前后擦了擦。二话不说,也撸起袖子,就紧跟扎了进去。
等最后两人累死累活逃荒一样的侥幸逃回了自己村子,夜都已经黑了。
风尘仆仆到了家门口,连推开院门的手,都因力竭而控制不住抖啊抖。哪知又一进院,迎面就撞上他们那个不学无术的儿子,正偷悄悄从正房出来。
杨春香一看他贼眉鼠眼那样,顿时大怒。是腿也不瘸了腰也不酸了,飞跑上前一把就揪住傅全忠耳朵,使劲往起来拧。
惹得傅全忠直踮脚“哎呦喂”乱叫,向上斜歪着头滋儿哇啦的,连连求饶:“妈,妈!哎哟你轻点儿......”
杨春香已经大嗓门开骂:“又偷钱!天天不偷钱你皮痒是不是?不挨两顿揍就浑身不舒坦。”
“好好的周二,你是这个点才回来?是不是白天又没去学校给老娘好好上课?”从傅全忠裤子口袋里将所有钱掏走,数了数,几角几分的加一起,也有快两块钱了,更来气。
有这钱,她都够给她家二壮买罐炼乳,配着奶粉喝了。
照他屁股上踹两脚:“拿这么多钱又是准备到哪儿跟人鬼混?你这整天的一点正事不干,老娘到底供你念书有什么用!”气得胸脯剧烈起伏,眼前都感觉开始阵阵发黑了。
杨春香转头又开始跟傅万里哭诉:“实在不行,这书也甭让他念了。老老实实在家帮着搭把手,不管喂牲口还是锄地,总归也比他整天外面闲晃,连个人影都摸不着的好。”
主要杨春香还尤其担心一点,就怕这臭小子跟着外面那些地痞流氓混一起,再什么时候给惹出个祸事来,那到时候才真的是后悔莫及了。
在这点上,傅万里却是难得的没有对他媳妇点头同意。而是抡了傅全忠后背一巴掌,骂了两句“臭小子”,让他给他娘跪下磕头道歉,保证以后再也不犯了。
傅全忠龇牙咧嘴忍了那一巴掌,他爸那手劲大的,差点气没再喘上来,伸长脖子赶忙用手扒拉自己胸口给往下捋了捋。这才缓过来,之后的却顾左右而言它。
像是才注意到他爸妈身上都挂了彩,瞬间激动:“哎呀爸妈,你们牛逼啊,这是又跟谁家干仗去了?战况居然这么激烈。”
那口气,还似乎颇为与有荣焉,一看就对此道颇为熟稔。
可偏偏今天他属于哪壶不开提哪壶,不提这茬还好,一提,杨春香彻底黑脸,抬脚就抠下来右脚上的栏栏鞋。
就这布鞋还是她自个儿纳的,浅口的,脚背上头拴根带一系,穿脱方便。当然,打起人来也十分方便。
攥手里头,软啪啪前后甩了甩,半点不犹豫地就狠狠往傅全忠身上招呼。
边招呼边骂:“干仗干仗,我和你爸这哪是去干仗,纯粹是去给人干!还是群殴,你听懂了不?满意了不?”
“看看你老娘我脸上这被抓花的爪子印......都是你这个兔崽子,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这么没出息,老娘至于这么丢人丢到山沟沟里去吗?个兔崽子老娘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越骂越气,追在傅全忠身后哐哐使命砸。
傅全忠抱得了头就抱不了屁股,抱得了屁股就抱不了腿,姿势扭曲跟瘸了半拉爪子的公鸡一样,往前缩着脖子勾着背,在地上一颠一拐的躲。
无头苍蝇一样四处逃窜,可院子里的地方拢共就那么屁大点,总是没跑两步就又被他妈给追上了,也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一边,傅悠然他们在医院。
当时车刚一到医院门口,傅鹏程就抱着伊梅竹高声呼救,动静大到可是惊动了当时在医院的不少人。
紧急遇见的医生又一看伊梅竹是这么个状况,人事不省还下身留着大片血迹,边旁侧为他们紧急指路进了急救室,边大致询问清楚了情况。就指挥护士,赶紧去找妇产科的医生来一趟。
直到转眼急救室的门被关上,隔绝了里面正在被施救的所有一切,傅鹏程颤抖着手,不敢看他掌心沾满的血腥气。
深深弯腰,懊恼地一下一下猛锤自己脑袋。
傅悠然阻止他,傅鹏程这才恍然想起,自己的女儿也有伤。
又着急叫来另外的护士医生,让看了看傅悠然的伤口。
医生言道问题不大,就安排护士要把她带下去,处理伤口。但傅悠然揪着她爸衣裳死活不撒手,反复强调自己就要呆在这里等妈妈,别的哪都不去。
别看人不大点,这时候意外爆发出的力气可不小,医护又怕伤到她,到底没敢硬扯。
傅爸抱着女儿差点又没忍住红了眼,最后没办法,护士只能帮她就在急救室外的走廊长椅上,包扎起了伤口。
全程傅悠然没有喊一声痛,包完后,连护士都没忍住夸赞她,说她好乖好坚强。傅悠然微嘟的肉肉嘴唇抿得死紧,沉默着低下头。
对方联想到里面她母亲那个状况,不禁叹气一声。
怜惜地摸摸她深深绞在一起的紧张小手,也说不出什么太过出格的安慰话来。毕竟照她看,血流到那种程度,能保住大人就已经是万幸了,最后摇摇头离开。
傅爸见状,还有什么不懂?本就不安的心中此时更加自责。
其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伊梅竹一直在车上就血流不止,所以他当时的奢求也不敢过多,只希望最少,能保得住妻子性命无虞就好。
只是真事到临头了,仍然止不住心头钝痛。
咬紧腮帮拼命让自己保持镇定,妻女还都需要他,难受地抹了把脸。
因而没能及时注意到,有一瞬间他女儿的面上,一下子神情陡变。
傅悠然突然听到自己脑海中几乎每日跟她一吵的那个老头声音,又出现了。
她心情不佳,脾气也实在差,今天并不想跟对方再浪费时间耍什么嘴皮子,冷着脸本来准备不理会,可谁知那老头,飘飘悠悠却说出这样几句话来——
“哎,不行了哟。那些医生为了保住你母亲的性命,已经做好准备,要给她动手术,舍小保大了。”
傅悠然现在最忌讳被别人戳到这个死穴,几乎下意识脑中大声驳斥:“你个老匹夫,胡说八道!”
可转眼面前的急救室门就被推开,有名戴着宽大纱布口罩的白大褂走出来,傅爸赶忙起身。
就听对方摘下口罩跟他交代:“确实是流产的迹象。但血止不住,再这样下去,恐怕两个都要不保。咱们这里条件有限,现在的方法只能试着取小保大,所以需要征求你们家属同意。”看着傅爸,“你是病人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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