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胜利把手里的信交给温舒兰:“是田田寄过来的,她说她下乡了,下乡的地方在黑省,土地肥沃、物产也丰富,她在那里很好,让我们不要担心她,这些东西是她和老乡换的,让我们放心用,以后有机会,她还会给我们邮,她说..她说让我们好好保重身体。”
说道最后梁胜利的声音也有些哑。田田刚被接走的时候,老伴儿就担心的整宿整宿睡不着,既担心自己养大的孩子不得新爸妈欢心,又担心亲生女儿在那个家里尴尬,为了两个女儿,一辈子没出过镇子的老伴儿鼓足了勇气,想要去京城看看两个孩子,她没打算把孩子接回来,她知道孩子在京城新家会比跟着他们生活更好,她只是想去看看她养大的孩子和她从未见过面的亲生女儿,可是临出门的时候梁田田的一封信,让她大病一场,险些熬不过去。
梁田田在信里大骂他们泥腿子乡巴佬,说她本来是京城大领导家的孩子,就是因为他们,她才受了十几年的苦,让她们不要缠着她,她也不想见到他们,说以后就当不认识,她不想让人知道她有一群泥腿子的亲戚。
被自己娇养长大的孩子这么毫不留情破口大骂,温舒兰一时急怒攻心,要不是送医及时,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梁家人又气又怒,过后仔细想想又不太敢相信,那么乖巧懂事的孩子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来,秋收结束后,温舒兰就急急的催着最机灵小儿子去京城看看两个孩子,是不是中间有什么误会。
梁胜利和温舒兰被梁田田前后判若两人的态度弄得心生疑惑,那些东西也不敢打开,下班回来的梁一岭听完爹娘的话,也是一头雾水,这个梁田田搞什么鬼。
可现在在疑惑也没人给他们解答,梁一岭把东西提进屋子里:“爹娘,别想那么多了,等小弟回来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正排队等着分粮的梁田田和背着在京城大肆采购来新鲜货吭哧吭哧挤火车的梁一鸣纷纷打了个喷嚏。
郭朝马上摸摸她的额头:“田田,你感冒了?”
梁田田摇头:“没有,应该是谁在骂我吧?”
郭朝小脑袋摇的拨浪鼓一样:“才不是呢,一想二骂三念叨,肯定是有人想你啦。”
梁田田笑着没说话,她上辈子是个孤儿,这辈子有爹有妈,可跟孤儿也没差多少。
左艳梅说对了,撞铃声还真是为了分粮敲响的,这样的事情就算是下雪也阻止不了大家的兴致,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乡亲们,一听说分粮,大家都兴奋极了,一年到头就盼着今天呢,算了工分,除了分粮和钱外,最让人兴奋的是票,除了食品类的票据外,布票、糕点票、棉花票、罐头票等等,奶粉票会优先选择那些刚生了孩子的人家,至于珍贵的工业票,绝大部分人都只能眼馋的看看而已。
梁田田他们来得早,排在队伍的前面,她往后看了一眼,身后稍远的地方排着马艳玲、左艳梅和梁霜霜,梁霜霜因为和马艳玲经历了昨天共同吐槽梁田田的友谊,感情进展的飞快,此刻两人亲亲热热的聚在一起说小话,看起来感情好像比左艳梅还要好上几分。
马艳玲看见梁田田看过来,连忙低下头躲避她的视线。
梁田田笑笑,跟着队伍慢慢的往前挪动,梁田田虽然参加了抢收,但因为之前从大队借了粮食,如今分了粮要还回去,梁田田有华家兄弟帮忙,一共记了一百零五个工分,倒也够还债只是在分到的粮食就不多了,换细粮就只能换二十三斤大米,换粗粮倒是能换七十多近,不过不管粗粮还是细粮都不够她吃到明年再次分粮。
这个时代的作物还没有那么多的品种,地瓜是那种白瓤,很干也不甜,远没有现在的黄心地瓜甜,梁田田不想吃,便都换了大米。
记分员把她名字后面的欠债消掉,一边消一边好心的劝道:“梁知青,要不然换掉粗粮吧,细粮好吃,但不禁吃,不如粗粮坚持的时间长。”
梁田田知道她好心,便笑着道:“恩,谢谢你,剩下的工分换粗粮吧。”
记分员一愣,剩下的?梁田田的工分就那么多,扣了欠债的和换了细粮的,哪还有剩下的了。
不过看她笃定的眼神,记分员恍然想起来,对了,还有马艳玲这二十八天的工分,当初两人吵架,大队长作证,把马艳玲的工分全部分给梁田田。
不过梁田田真的准备要吗?她还以为只是说说而已呢。
梁田田见她不动,故意疑惑的问道:“有什么问题吗?我刚下乡,马艳玲同志造谣,故意毁坏我名声,大队长说她思想道德败坏,所以罚她从十月二号开始,她的工分都做为道歉赔给我,现在我想把那些工分换成玉米和土豆各一半。”
梁田田像是有些不好意的问道:“这个大队长没跟你说吗?还需要我去找他过来特意说明下吗?我倒是没什么,只是怕马知青不好意思。”
“毕竟道德败坏不是什么好事。”梁田田压低了声音说道。
虽然刻意压低了,但声音一点也不小,该听见的和不该听见的都听见了。
梁田田看了一眼马艳玲,背后说人坏话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当面说啊。
负责记分的小姑娘嘴角抽了抽,这眼药上的光明正大且理直气壮,有点同情的看了一眼马艳玲,点头:“当然没问题,我算一下马知青这些天的工分,一共是…”
眼看着自己的粮食要收入梁田田的口袋,一直装傻没过来的马艳玲站不住了,连忙小跑着过来大喊:“不行,不能分我的粮食。”
梁田田冷笑,不在后面的当缩头乌龟了。
马艳玲单方面的把梁田田的当成了情敌,眼神愤恨的盯着她,大声的道:“梁田田,你凭什么分我的粮食?你不知道粮食是我们知青的命吗?你抢我粮食,这和杀人害命有什么区别?”
梁田田惊讶的看了她一眼:“马知青,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什么叫我抢你粮食,一个月之
前发生的事情,你忘了吗?这是你为了不进派出所在大家的见证下赔给我的粮食,既然是我的,我怎么就不能分了?”
马艳玲从来没想过要把粮食分给梁田田,但那天她确实红口白牙的在大家面前接受了大队长的惩罚安排,她不想在梁田田面前低头,但更不想把粮食给梁田田,她一咬牙,眼眶蒙上一层水意,委委屈屈的道:“梁知青,那天的事情我都已经道歉了,你为什么还要抢我的粮食,我家里虽然是城里的,但爸妈身体不好,底下弟弟妹妹还小,全靠着我省吃俭用省下粮食来给她们,他们才能过的好一些,梁知青,你条件好,根本就不知道穷人生活的艰难…”
说着说着,眼泪顺着眼眶流下来,听着她的话再看她哭的鼻子红红的样子,真挺可怜的,当时就有不少人转了口风:“是啊,梁知青,马知青已经知道错了,你就原谅她吧,她也是个可怜人。”
“我上次还看见她和郭知青在国营饭店里吃红烧肉呢,你们都是一个屋里住着的姐妹,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既然你不缺粮食,那就不要逼她了。”
“万一她真因为粮食出了点什么事,你也愧疚。”
众人七嘴八舌的劝道,甚至还有人走了两步上前抱住马艳玲安慰她。
马艳玲趴在婶子的肩膀上,眼底露出一丝得意。
她刚才跟梁霜霜商讨该怎么保住粮食,梁霜霜说不能硬刚,人们都是同情弱者的,要适当示弱,让大家都觉得梁田田过分,纷纷反过来帮你,自己的粮食就保住了。
果然没错。
梁田田挑眉,还真是我穷我有理,我弱我骄傲的不要脸做派啊。
她五感灵敏,梁霜霜和马艳玲的话,她一字不落的都听见了,想必以前梁霜霜就是这么对付刚进城的原主的吧?
华韬站在队伍的后面,听大家聚在一起逼迫梁田田,眼神幽暗深不见底,明明做了错事的人是马艳玲,凭什么她哭一声,梁田田这个受害者不原谅她就成了千夫所指的罪人。
看着小姑娘孤零零的站在那面对众人,华韬攥紧了拳头大步往前走过去,他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那个畜生欺负软软未遂后,他娘跪在软软面前又哭又嚎又威胁的逼迫软软,结果本来是受害者的软软,却因为不肯原谅那个畜生,而被全村的人指桑骂槐的教育。
这情景和当年何其的相似,华韬红了眼眶,刚想做些什么。就见梁田田微微朝他摇了摇头,然后转头看了眼刚才帮马艳玲说话的人,轻声道:“大家都觉得我过分吗?”
周围没人说话,但大家的眼神都是默认的,看她时带着隐隐的谴责的意味。
梁田田不习惯当弱者,她努力了一会儿实在哭不出来,只好对着周围人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道:“就像大家说的,我真的不缺粮食,马知青的粮食对我来说可有可无。”
“那你不缺粮为什么还要抢她的粮食呢,你刚才没听马知青说她爸妈身体不好,全家都靠她的粮食过活吗?你怎么这么狠心。”马上有人打抱不平。
梁田田看了她一眼,酝酿了下情绪,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终于疼的红了眼眶,道:“其实,我坚持要粮食是为了马知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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