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焦指尖在桌下攥成拳,眼底闪过一丝孤注一掷的锐光——他要赌一把。香港新成立的项目组正缺像仇雁这样缜密的会计,而那个秘密调查庚润集团债务危机的任务,更是容不得半点差错。心头那道模糊的身影总在不经意间与眼前人重合,让他对仇雁生出一种莫名的笃定,仿佛她是自己跨越轮回的“自己人”,是刻在骨血里的分身,哪怕此刻她满身戒备,这份信任感也坚不可摧。
他抬眼,语气骤然沉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仇会计,不用费心找新工作了。我的香港公司,新设了一个核心调查组,正缺一个总账的会计。”
仇雁显然没料到话题会如此急转直下,她眼中的戒备更深,甚至带上了一丝荒谬感:“孙总,您刚刚辞退我,现在又给我一份新工作?这是什么新的测试还是玩笑?”
“不是玩笑。”孙子焦身体前倾,目光如炬,决定不再绕弯子,“调查组的唯一任务,就是彻底厘清庚润集团的债务危机,以及……师千缕在其中的真正角色。”他刻意停顿,让“师千缕”这个名字在空气中激起涟漪,“你需要跳出庚润这个泥潭,才能从一个更清晰、更安全的角度,去做你作为一个专业会计真正该做的事——找出真相。”
他看着仇雁瞳孔微缩,知道这话击中了要害,于是给出了他的条件:“职位是高级财务分析师,直接向我汇报。薪资是现在的三倍,所有调查经费上不封顶,我会在香港为你安排好一切。但前提是,绝对的保密和……你的答案。”
仇雁猛地抬眼,瞳孔微缩,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三流本科的文凭像块烙印,让她早已习惯了在职场边缘挣扎,如今竟被集团董事长亲自递出橄榄枝,还是香港的核心岗位?她扯了扯嘴角,压下心底的惊涛骇浪——管他是龙潭还是虎穴,左右都是走投无路,闯进去再说!只是……她暗自冷笑,无非是看中了自己曾在庚润集团任职,手里可能藏着他想要的债务把柄罢了。
惊愕只持续了一瞬,她的眼神便迅速冷却下来,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孙董,”她开口,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波澜,反而带着一种谈生事的疏离,“您开的价码,确实让人心动。但我有个问题。”
她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直视孙子焦:“您看中的,究竟是我这个人,还是我脑子里可能存在的、关于庚润的那些‘东西’?”
她不等他回答,便继续冷静地剖析,更像是在为自己理清思路,也把双方的底线摊在明面上:“如果是后者,那么这是一锤子买卖。我交出您要的,您支付我应得的,我们银货两讫。如果是前者……”
她顿了顿,嘴角那抹冷笑终于浮现出来:“那我这份‘三流本科’的文凭,恐怕配不上您香港公司的‘核心岗位’。您今天能因为‘把柄’用我,明天就能为更大的利益弃我。我是个会计,只信白纸黑字的合同和能落袋为安的利益,不信天上掉馅饼的知遇之恩。”
这句话,既是自保,也是试探。她要逼孙子焦亮出真正的底牌——他究竟,想和她建立一种什么样的合作关系?
孙子焦望着她,眼底的冰冷渐渐消融,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意取代。仇雁的专业分析条理清晰,那份不卑不亢的坦诚更像一束光,刺破了他连日来的紧绷。他忽然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极淡却真实的微笑——这在他脸上实属罕见。
“仇会计,”他语气柔和了许多,带着一种开诚布公的坦诚,“香港那家,是我的个人投资咨询公司。庚润,是我爷爷和母亲一手创下的基业。我常年在美国,除了探亲,从没过问过国内的经营。你大概也听过,我母亲在我很小时就意外离世了。”
他顿了顿,提及母亲时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但很快被更坚定的神色覆盖:“如今爷爷骤逝,集团深陷债务危机,资金链随时可能断裂。我站在这个十字路口,必须守住它,这不仅是为了爷爷的心血,也是为了集团上下成千上万的员工家庭。”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仇雁身上,充满了郑重的托付:“所以,我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查账的会计。我需要一个既了解集团内部情况、具备专业能力,更重要的是,我能完全信任的人,帮我一起厘清乱局,共渡难关。仇会计,我认为你是这个人选。”
这番话,如同卸下了所有身份和姿态的铠甲,将一个继承人的困境、责任与软肋,清晰地摊开在了仇雁面前。这不是利诱,而是一场基于严峻现实和极度信任的邀请。
仇雁指尖微颤,心底那杆秤在“风险”与“信任”之间剧烈摇摆。最终,她深吸一口气,抬起眼时,里面所有的迷茫都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冷静取代。
“孙董,”她开口,声音异常平稳,“我人微言轻,但账本不会说谎。庚润药业的账,水深得很,师千缕的手段也绝不止‘擦边’那么简单。财务部十几双眼睛,背后是十几张可能随时反水的牌。”
她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如刀:“您要我蹚这浑水,可以。但光有信任不够,我要三样东西:第一,最高权限,所有加密通道的密钥,我要能看到任何我想看的资料;第二,一份具有绝对法律效力的协议,明确我的职责范围和您必须提供的保护;第三,一个在任何情况下都能确保我人身安全的备用方案。”
“如果您给不了,”她扯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那五万八千块的补偿金,现在到账,我立刻消失。您赌的是庚润的未来,我押上的是我的全部身家性命。这,不算过分吧?
话音刚落,仇雁忽然一阵恍惚。这种刀尖上讨价还价的决绝,太熟悉了。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也是这样生死一线的时刻,她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梗着脖子跟一个气场滔天的大佬谈条件,字字句句都带着破釜沉舟的孤勇。
对面的孙子焦听完,紧绷的肩线莫名松了些,心底那点因局势紧绷的焦灼淡了几分,竟生出点想逗逗她的兴致。他淡淡勾了勾唇,笑意里掺着点不易察觉的玩味,开口时语气带着点轻描淡写的调侃:“你一个三流本科出来的会计,也配跟我谈条件?”
这话像根针,精准地刺破了仇雁方才那点恍惚。预想中的难堪或愤怒并未出现,她反而像是被这句话骤然点醒,从那段模糊的前世梦境里彻底挣脱出来,眼底闪过一丝近乎桀骜的亮光。
她非但没退缩,反而迎着孙子焦的目光,向前逼近一步,指尖“啪”一声按在冰冷的红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拉近了两人之间危险的距离。
“孙董,”她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了讥诮和破罐破摔的冷静,“文凭是死的,人是活的。您要的清北哈佛的高材生,会像我一样,对师千缕那些藏在账本缝里的脏钱门儿清吗?他们敢像我一样,被您当面辞退了还敢留下来跟您讨价还价吗?”
她顿了顿,嘴角扬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继续往火上添柴:“更何况,现在除了我这个‘三流本科’出来的,您身边还有第二个人,既能让师千缕暂时放松警惕,又敢豁出去帮您查这笔烂账的吗?”
“配不配,”她总结道,目光毫不避让地锁住他,“得看我能为您做什么,而不是看那张纸是从哪个校门里印出来的。您现在……好像并没太多选择,不是吗?”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孙子焦看着她,眼前的女人像一只被逼到绝境反而亮出獠牙的幼兽,那眼神里的孤勇和清醒,与他记忆中某个模糊的影子彻底重合。
他眼底那点玩味渐渐散去,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情绪取代。半晌,他极轻地笑了一声,这次,听不出丝毫调侃,只有尘埃落定般的决断。
“很好。”他沉声道,“仇会计,记住你今天的胆子。希望到了香港,你别让你悔今天这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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