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莫云乐一早便借口觉得新打的佩剑有些问题,要去市里找人。
要是打仗时兵器出问题了,这可是会丢命的事,其他人多半不会对她多加干涉。她看着张秀和季怀点头,转身正要走,赵锦城突然出声。
“要不我和你一起去?”
“嗯?”张秀闻言诧异地转头。
莫云乐也是一愣,随后笑道:“没事,就是去找人问些问题而已,我这么大个人了,总不至于丢了,用不着人跟着。”
见他还想说话,莫云乐赶紧打断:“这又不和我装不熟了?”
“......”赵锦城还没说出口的话就这么被堵在嗓子里,上不去下不来,只能看着莫云乐出了门。等人走后,再急匆匆找了个借口出门。
不能光明正大地跟着,那他就偷偷跟着。昨天晚上的那只鸽子,他必须得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张秀被他们两个的操作弄得一头雾水,但也无意插足,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也就随便人去了。
莫云乐几乎是一出军营就感觉到有人在跟着自己,抬头看了看,天高云淡,正是杀人放火的好天气,才放心地抬步继续走。
而藏在后面的五个胡族的刺客,一看到目标就赶紧跟了上去,结果跟着人七拐八拐拐进一个小巷子里,反而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五个刺客面面相觑,各自的脸色都不好看。因为这就意味着,他们被发现了。
突然,落在最后的那人背脊窜上一股寒意。身为刺客的直觉让他瞬间察觉到不对,下意识抬起匕首想要攻击,一柄剑却更快的搭上他的脖子。
一剑封喉,干脆利落。
同时,莫云乐也被剩余四名刺客锁定。她不敢耽搁,扭头就冲着郊外狂奔;但距离实在太近了,胳膊上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反应过来的刺客划伤了两道口子。
莫云乐拿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几乎跑出了残影。
剩余四人也迅速反应过来。没有人去管地上的同伴,都死死盯住莫云乐的身影,生怕再给人追丢了。
晚来一步的赵锦城只感受到一阵风刮过,扭头见到几道模糊的背影,再一看巷子里血迹未干的尸体,立刻意识到不对,捡起掉落的匕首跟了上去。
莫云乐之所以要往郊外的方向跑,是因为雁回关的两侧夹着群山,地形复杂;而雁回关就位于这之间,地理位置极其重要,是西北想要通往中原的最重要的关口,没有之一。
而在山上,尤其是丛林茂密的山上,不仅藏身方便,若是不熟悉此地的人进入,也极其容易迷路。
所以即便那四个人仅仅盯着身前的背影,还是把人跟丢了。
“怎么办?”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我们分头去找吗?”
“哼。”紧接着又一道声音,“分头行动?是等着她逐一击破吗?一起走,注意周围,那婆娘滑得很。”
显然,后一道声音的主人更具有权威。话音刚落,剩下四个人就自动形成了向外的包围圈,匕首拿在手里,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四人围成的圆圈就这样缓慢前进着。
但莫云乐并没有走远。她藏在暗处,看向四个人移动的方向,迅速拿定主意,估算了一下几人的速度和时间,便向目的地摸去。
找到一个足够粗壮的大树,确保树干能挡住两人有余。莫云乐把外袍脱下挂在树干上的凸起上,随后又整理了一下,让一丝衣角露在外面。
露出来的面积极小,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注意到,但这对于经受过专业训练目力极佳的刺客来说却并不是什么难事。
做完这一切,莫云乐迅速爬上树,尽可能缩小自己的体积,把自己隐藏在树冠里。
为了方便隐藏,她并没有带上自己的剑,而是把它插在树下。
现在她所拥有的武器,就只有手里的一段铁丝。
铁丝中间有一段被打磨过,削发如泥。莫云乐捏紧铁丝的两端,放缓呼吸,连心跳都逐渐缓慢,努力忍受着窒息般的不适感。
很快,四人挪到了大树前,也注意到了那片衣角。
几人立刻停下脚步,有人做口型问道:“人在树后面,怎么办?上?”
刚说完,就立刻被人瞪了一眼,那意思也很明显:“你不怕有诈?”
这时,又是刚才的领头人。他打断了几人的交谈,表示自己先上去看看,如果情况不对他们立刻支援。
他捏紧了匕首,放缓脚步慢慢挪到大树的背面,深呼吸两下,一个转身转到另一面,手中的匕首向下刺去。
匕首刺破衣服,却只是深深扎进树干内。
那人瞪大了双眼,立刻意识到自己上当了,想要撤离;但莫云乐已经轻巧地跳到他背后,一截铁丝缠绕上他的脖颈,轻轻一拉,便带走一条生命。
原地等候的三人见到领头人死不瞑目的躯体倒地,马上提着匕首冲上来。
莫云乐提起插在地上的剑冲上去与他们缠斗起来。
一开始,她一打三还能打得有来有回,但逐渐就乏力起来。
尤其是对面三个用匕首的,几乎是贴着她打,这个距离剑的优势发挥不出来,反应不及,来不及格挡,身上很快又添了数道口子。
不过对面也没好到哪儿去就是了。
莫云乐一边拖着时间一边盘算着脱身之法。
这时,进山以来就失去几人踪迹的赵锦城终于误打误撞找到了人影。
趁着三个人的注意力全被莫云乐吸引,他悄无声息地莫近,一匕首扎穿一个人的心脏。
剩余两人暗骂一声,却不得不分出一个人去拖住赵锦城。
莫云乐这边的压力骤然减小,抬手抹掉一个人的脖子,转头看仅剩的一个人也快要见阎王了,喊道:“留个活口!”
闻言,赵锦城劈向那人后脖颈的匕首硬生生止住,换成了手刀。
莫云乐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赵锦城一手拎着已经昏过去的刺客,一手拿着还在滴血的匕首,眼睛盯着她快被血色染透的衣服,神色不虞。
“这是怎么回事?”
这语气也太严肃了,莫云乐笑道:“赵将军不会是在怀疑我通敌,要对军营不利吧?”
“不至于。”赵锦城低头看了看被扯下面巾的人,那是一张很标准的胡族面孔。
“这些人一看就是胡族人,如果你真的通敌,他们为何要来刺杀你?你还特意离开了军营,如果不是我跟着,这场行动根本就不会有人知道,自然也不是在做戏。”
说完,他仍然盯着她,仿佛一定要一个答案。
莫云乐有些头痛地揉了揉额角,叹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待会儿跟着我走。”说完,她又看了看自身的行头。
大白天的一身血衣也太显眼了,但自己也没带换的衣服啊!
赵锦城盯着她的胳膊看了两眼,从衣襟中掏出瓶伤药,隔空指了指她的伤口:“你……要不要先上药?”
“嗯?”莫云乐看了看自己的伤口,血液已经凝固了。她摇摇头,“这荒郊野外的也不是个地方啊,不如先早点把事办完再说。”
“好吧。”赵锦城也点点头,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递给她。
莫云乐也没推脱,直接披上了,把全身的血迹遮了个严严实实。
但还有一个……她看着还在昏迷中的人,也近乎是个血人了。但她的外袍被刺破了,赵锦城的外袍给她了……
实在没办法,由赵锦城把倒在树后面的那人的衣裳扒下来换到了他身上。
那人身上只有喉咙上一处致命伤,身上倒是没沾上什么血迹。
三个人就这样穿得不伦不类地往城中走,最后停在一家酒楼的后门前。
莫云乐上前扣门,三短一长。很快,门被拉开一条小缝,露出一只眼睛。
见到熟悉的面孔,那侍女松了口气,拉开门,却在看见赵锦城时猛地僵住。
莫云乐适时道:“自己人。”
那侍女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目光扫过两人中间还穿着夜行衣的人,一瞬间明白他们的来意,熟练地带领着人向一个方向走去。
莫云乐率先抬步跟了上去。注意到赵锦城仍然有些戒备的神色,她宽慰道:“自家地盘,安全的,别紧张。”
看着赵锦城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她笑了笑,大踏步向前走去。
但是当那侍女打开通往地下的盖子,使血腥味溢散出来的时候,莫云乐马上就后悔了。
她觑了赵锦城一眼,有些犹豫。
赵锦城却没什么大反应,先一步抬脚走了进去,属于他的声音从前方幽幽传来:“我又不是没打过仗,还不至于被这点血腥味吓到。”
这地下空间不大,隔开来几个牢房,关着的都是从胡族来的细作。
几乎是一下来,空气中的血腥味就浓厚了不少。再看那被关着的人,几乎人人都是一身伤 ,一看就是刑讯的痕迹。
莫云乐把人扔给那侍女就带着赵锦城回了地上,刑讯的过程她从来不看,也不想让赵锦城看。
赵锦城猜得到她的想法,只顺从地跟着。
这时掌柜的也已闻讯赶来,正在出口处候着。
“给我准备一套房间,一件干净的衣裳,还有沐浴的东西。”莫云乐叹了口气,转身对着赵锦城招手,“不是想知道吗?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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