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楼雪洲还没能走出多远,迎面便撞上一位一身红色修身劲装,长发高高束起,身姿高挑挺拔的女子。
段钰几个大步便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在快要走到楼雪洲面前时,她一记眼刀飞过去:“站在这别动!”
说完,又径自略过他,隔空对着莫云乐和赵锦城行下一礼,“见过将军、夫人。”
奇怪的,段钰一句话,楼雪洲还真就像脚下生了钉子似的,不动了,只扭头回望着倚靠在门框边的赵锦城,眼神里满满的都是被兄弟背刺的委屈和控诉。
见赵锦城还好心情地冲自己挥手,楼雪洲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梗死过去。
“段姐姐!”楼雪蓉三两下蹬开束缚,冲段钰扑过去。
段钰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摸出袋包装好的冰糖葫芦,摸着楼雪蓉的头哄道:“蓉蓉乖,姐姐还有些事,你就先在这里帮忙看着哥哥别乱跑,好不好?”
“好!”楼雪蓉拿过冰糖葫芦,拍着楼雪洲的背,丝毫不留力气,“绝不辱命!”
“吃里扒外!”
楼雪洲被拍得一个趔趄,没忍住飞了自家妹妹一个白眼,然后毫不意外地收获了段钰又一记眼刀,憋得脖子都红了。
段钰没管他,走到赵锦城面前对身后招手,便有一随行的段家的仆从端着一对玉佩送上。
这玉丰腴有泽,通体均匀;造型典雅精美。即便赵锦城不了解,也能一眼看出这玉绝非凡品。
“草民见过将军。”段钰拜下,“听闻将军大婚,特此送上由京城名匠以和田玉制成的玉佩一对,恭祝将军与夫人百年好合,行至白首。”
“不过……”她话锋一转,“草民今日来却并非只为将军大婚。”
“草民与楼小公子有些过节,原本约定今日见面,却不想他竟躲进了将军府里。还望将军开恩,允许草民带走楼小公子,将过节说个结果。”
赵锦城眯眼看向与自己隔了段距离的楼雪洲。
习武之人实力绝佳,所以他能看到楼雪洲正不断冲他使眼色,但……那又怎么样呢?
他低眉,对段钰笑得温和:“我竟不知原是如此。既然是你们二位的私事,我这里也不便留人,段小姐便将人带走吧。”
“还有,多谢段小姐厚礼。”他眨眨眼,“如若能有机会,赵某定当以厚礼相赠。”
段钰怔忪片刻,又是一拜:“多谢将军。”
“另外,草民今日闯入将军府仅以草民个人身份,与段家无关,还望没给赵将军添了麻烦。”
“怎么会,既然段小姐还有事,赵某这里便不耽搁时间了。”
“……叨扰了。”
说罢,拎着楼雪洲的后衣领子将人带出将军府。楼雪蓉在两人身后跟着,蹦蹦跳跳的模样看得人心生欢喜。
如果说楼家是自小养在京城里的富贵,那段家就是从半路杀出来的“土匪”。
段家本家在东部偏远地区,做盐铁生意起家,后来才迁到京城。段老家主过世后,段钰作为其唯一的女儿执掌段家,以雷霆手段压制反对一派,并迅速在京城站稳脚跟。
这样的人,即便只是商人,即便没有一官半职,他也不想得罪。
如此想着,赵锦城拿起那对玉佩,犹豫再三,问起就站在身旁不远处的莫云乐。
“……夫人看看,这玉佩,你可喜欢?”
“呼——”莫云乐在看见玉佩的一瞬间眼睛就亮了,“这玉真是不错。即便在尚书府,也难能找到品相如此好的。”
“既然喜欢,这对玉佩就交由夫人保管了,夫人拿好。”赵锦城别过脸,将两枚玉佩一起交给莫云乐,又对一小厮招手,“叫李军医过来,该换药了。”
“怎么回事?可是受伤了?”
“无碍,一道小伤。”他摇摇头,递给管家一个眼神。
管家立刻会意上前道,“夫人既已嫁入将军府,便该行掌家之事。府上的账本已经给夫人送去了,还请夫人过目。”
“……”
莫云乐初来乍到,将军府的账本既多且杂,理顺起来花费不少时间。再抬眼时,窗外的天黑了个彻底,只剩眼前蜡烛上豆大的火苗还在跃动,散发荧荧光亮。
老实说,她真的不喜欢同这些账本打交道。莫云乐揉揉酸胀的眼睛,确认赵锦城不会来才终于松气,吹灭蜡烛摸黑上床。
到今天结束,她还是不习惯自己的生活突然插进另一个人。而且不只是她,赵锦城也是如此。
她能感觉到,赵锦城虽然待她友善,却仍是客客气气地,保持着对待陌生人的距离感。
所以,当她第二天起床在院子里看到赵锦城时,心里的震惊简直不能用语言形容。
晨光正好,赵小将军闲来无事,正仰头赏海棠。
人面桃花相映红,这是莫云乐第一个念头。
不对,他怎么在这儿?这是莫云乐第二个念头。
从莫云乐要拉门的那一刻起,赵锦城就察觉了动静。他看向还维持着开门动作的人,点点头,有些腼腆:“今日要去镶月楼,你可要一起去?”
“这么早!”莫云乐扭头看向东方。
半轮太阳刚刚露出地面,热烈的霞红张扬地铺满一隅天空。
“镶月楼店门开得早,这个时辰应当已经在营业了。再晚些去,凭它的名气,可能都找不到地方落脚。”
“……”
两人刚到镶月楼,掌柜的便一脸笑呵呵地迎上来:“两位贵客,东家早就吩咐好了,您二位请!”
这掌柜长得富贵,笑到眼睛都眯成一条缝的样子倒也不烦人。他招呼一伙计:“小方,快将两位贵客请至二楼包厢,务必好吃好喝伺候着。”
此时的镶月楼还只有大堂坐了零星几位客,一刻钟后,人就熙熙攘攘地来了,喧闹声隐隐透过木门传进包厢。
楼雪洲给他们安排的这处估计就是整个镶月楼最贵的地方了。布置了竹林小景不说,墙上的字画据说还是先贤真迹。
看赵锦城豪迈地宣布所有菜品全上一份后,莫云乐实在没忍住抽搐的眼角,开口问道:“将军清早过来,便是为了这一桌菜?”
“当然不是,这不是为了帮姓楼的打小官嘛!我又不知那小官何时来,只能守株待兔了。”
“如此,也不需要点这么多吧,你我二人如何能吃完?”
“吃不完就带回去。”赵锦城看着手里的菜单,理直气壮,“楼雪洲那小子说得好听,可实实在在坑了我一把,我在这儿抠回来一点,已经算友善了。”
“……行。”
没有人再挑起话头,就任由着沉默蔓延。赵锦城仍旧抱着菜单看得入迷,莫云乐不常出门,更不常出入饭馆一类地方,但从小到大被训导的礼仪还是让她控制住了好奇心,规矩坐着。
因为得了东家的特别关照,菜做得要快上许多。没等两人沉默多久,就有一排伙计端着盘子踩着造景用的石子路来了。
为首的伙计十五六岁,面庞黑里透红,咧着笑高声喊道:“两位贵客——菜来喽——”
“您的清蒸鲈鱼,水晶肴肉,鲤鱼焙面,东坡肘子,雕花蜜饯,羊舌签,莲子头羹,芙蓉饼,羊羔酒,荷花酥……”
“两位慢用!”
报完菜名,伙计麻利地退下。赵锦城终于从菜单里抬头,筷子伸向水晶肴肉。
“……尝尝?这肉红皮白、晶莹透明的,指定美味。那小子昨日可拉着咱俩聊了半个时辰。”
莫云乐一尝,果然酥香鲜嫩。
“那小子昨日还吹嘘他的镶月楼‘集四海之珍奇,会寰区之异味’,是整个大齐最优,倒是没白瞎。”
“是。”
莫云乐简单应答,手下筷子不停,样样数数的尝了个遍,快速进食的同时尽力保持着仪态。
倒是有些理解莫轻礼为何对府外的吃食如此执着了。
着实美味。
同时,莫云乐在心里庆幸今日没将翠儿带来。那是莫尚书安排在她身边的礼仪丫鬟,专门监视着她有无失礼。
从小到大,因着翠儿的监视,她就没过过多少松快日子,一言一行都按照被规训好的严格执行,稍有不慎便要被罚。
若是她在,今日这一桌怕是都与自己无缘了。
突然,包厢的门被叩响,楼雪洲的声音透过木门,闷闷的:“赵将军,夫人。”
“两位要是不说话,楼某就进了?”
不等两人说话,包厢的门被一把拉开。楼雪洲穿了一身大粉色,还骚包地拿了把扇子。
他三两步跨过石子路,毫不客气地坐在桌边,顺手冲莫云乐抛个媚眼:“莫夫人吃着我这儿的吃食可好?”
“东西很好,不负盛名。”莫云乐权当没看到楼雪洲的眼抽,只给出了很中肯的评价。
骚包样子配骚包气质,她腹诽道。
倒是赵锦城盯着他,目光幽深,语气凉凉:“楼兄的眼睛怎么抽了?眼睛不好可不行。”他缓缓扯开一个笑,“治不了的话要不剜掉吧。”
“!!!”
“嘿嘿,倒是不必……”楼雪洲赔笑道。
“呵。”
“楼老板如此人物,不应当是日理万机吗?怎的有空来了?”眼见得气氛闹得有些僵,莫云乐及时出言揭过。
“来讨杯酒吃呗!不愿意?”楼雪洲面上笑呵呵的,背地里却不动声色地向莫云乐挪近两分。
远离危险人士!
“是啊,我这酒可贵得很呢。”赵锦城慢悠悠接话。
臭小子,还不是老子付的钱!楼雪洲心里骂道,但顶着犹如实质的目光,他还真不敢骂出声来。
于是楼老板大手一挥:“好了好了!不白拿你的酒,这不就给你送消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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