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来闹事的多是京城禁卫军与衙役里的人。他们多少与陈都尉和郑府尹有些关系,基本就是那两位在京城作威作福的爪牙,闹事也是被那两位默许的。”

赵锦城接话道:“而现在朝堂基本是丞相大人的一言堂,朝中多是他的势力,就连陈都尉和郑府尹也是。所以我得罪了那些闹事的,间接就是打了那两位的脸。得罪了人不说,还很可能引起丞相大人的敌意。”

“好啊。”赵锦城皮笑肉不笑,“如此关系,楼兄昨日不说,非要等今日才说。”

“也……没有那么严重。”楼雪洲抖开扇子,用力扇着风,“对我等草民来说,那两位高不可攀;但对丞相大人来说,也就是两个小喽啰,应当不至于大动干戈。”

“而且就你现在的功绩,早就是竖起来等着被打的靶子了。人家的一言堂突然窜出来你这么个人,怎么可能没有敌意。更何况圣上这一纸婚约,直接把你绑到他的对立面……”

“等一下。”莫云乐突然打断,“所以……这婚约……其实是圣上精心算计所为?”

方才二人谈话时,莫云乐一直保持静默,心里实际在根据二人透露出的信息尝试构建人物关系。

在尚书府时莫湛阳严格管控,不让她沾染前堂之事;到将军府后,虽然赵锦城并没有过多限制她,但毕竟落下十七年,知之甚少。

果然,此话一出,她就看见楼雪洲以一种奇怪的、看稀有人类的眼神盯着她。

“莫夫人不会认为……圣上就是随手一指吧?”

莫云乐:“……”

她就想到了日后功高震主的风险。在不知道内情和现今局势时,她还真觉得皇帝这决定是脑子抽了。

要不然也不会自己送自己一个未来大患。

“李侍英是丞相一方除开他自己外位置最高的。岳父与李侍英出了名的不对付,与丞相关系也不好。”赵锦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似乎对自己被算计的事已经麻木了。

哦,制衡啊。莫云乐懂了。

虽然赵锦城没有明说,但也就差临门一脚,稍微一想就能明白。

“唉……圣上虽然性子软弱些,心气儿倒是不低。”楼雪洲摇头晃脑,捧着扇子装高人。

赵锦城却直接一肘打碎高人幻想:“慎言。”。

他瞥墙壁一眼,示意隔墙有耳。

“无碍无碍。”楼雪洲照样笑嘻嘻地,“这包厢是我花了不少心思建的,安全得很。要不也不能在这儿谈事不是?”

“呵,狗贼。”

“赵兄,慎言。”楼雪洲直接把话甩回去。

“砰!”

桌椅断裂的声音砰得炸响,掌柜的跌跌撞撞闯进包厢,连礼节也顾不上。

“东家!官儿爷们来了啊!小的们谨记您的叮嘱不肯给钱,他们就开始砸了啊东家!他们还说要见您,要您给他们……磕头认错,不然就让我们的生意做不下去!”

说完,掌柜的小心翼翼觑着楼雪洲的脸色,却见对方仍然从容,看向今早贵客的笑容都不见丝毫变化。

“赵兄~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我用眼看。”赵锦城没搭理他的贫嘴,大踏步向包厢外走,其他两人也赶忙跟上。

临走前,莫云乐心头似有所感,转头正正好将掌柜的眼里划过的暗光收入眼中。

如此阴狠的表情……这人不像是什么善茬啊。

见掌柜的有抬头的动作,莫云乐像针扎般甩过头,快步追上楼雪洲。

“楼老板!”她压低声音,组织着语言,“您不妨也好好调查一下自己手下办事的人,兴许会显得多疑,但也总比真出事了要强。”

“嗯?”楼雪洲心思转得很快,视线从她身后扫过,扫到站在角落里的掌柜的时一顿,缓缓扯出笑意,“嗯,多谢莫夫人提醒。”

没被人提醒之前他还没注意到,一个正常人,在表现得遭受剧烈惊吓之后,会安安静静板板正正地站在角落里?甚至安静到险些没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在这时候,赵锦城已经从二楼翻到一楼。

一楼大堂里,五六个穿着官服的官差大马金刀坐在中间,脚边铺着木屑和断裂的木板,断了一半的桌子上插着两把刀。人群自动远离,以刀为中心,为他们留出相当大小的空地。

赵锦城跳下来的时候,正跳在其中一人的身上。在他状似无意又极为巧妙的一脚下,那人成功被踹得失去意识。

其他官差见状迅速跳远,为首的一个抽出桌上的刀,刀尖正对着他。

那官差喝道:“你就是东家?”

赵锦城没回答,绽放出一个短暂又灿烂的笑容,然后抬脚就踹,几人迅速打到一起。

莫云乐倒不是很担心,禁军和衙役在京城里娇养惯了,怎么可能打得过真真正正在战场上厮杀过的将士?

相比之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干。莫云乐瞥向缩在角落里的人群,那里有不少被吓哭了的孩子。

哭又不敢出声,只敢强忍着声音哽咽,看着可怜得紧。

在莫云乐安慰小孩子情绪的同时,楼雪洲也没闲着,提出来一系列补偿,安抚好众位客人的不满,又派伙计趁着混乱把人送出店去,等客人走了,就带着人清点店里的损失。

并且由于莫云乐的提醒,他在有意无意地接手掌柜的的工作。

三人无需事先商量却配合默契,相比之下,掌柜的居然成了最清闲的人。

随着最后一具人体倒地的声音响起,赵锦城没忍住呕出一口血,跪坐在地,脸色苍白如纸。

把最后一位孩子哄出店,镶月楼彻底清场,只剩他们三人和原来的伙计。

莫云乐听到声音一转头,脸直接吓白了两度。

怎么回事?不应该啊,没道理打这一架会受伤如此严重啊。

不对,他是戍边的将军,在北境也是要打仗的。

想到他昨日叫李军医换药,莫云乐的脸色又白两度。她头一次抛弃了小步慢行的仪态,小跑过去扶住赵锦城,压低声音:“可是在边境打仗时候伤着了?”

“……是。”赵锦城顿了顿,补充道,“心脉偏右两分。”

“……”

空前磅礴的骂人**升腾,借着这股火气,莫云乐对着脸色同样不好的楼雪洲行礼,“将军的身体情况您也看到了,我们就不多留,另外……”

她冷眼扫过楼雪洲身后瑟缩的一众伙计,意有所指地盯住抖得像鹌鹑似的掌柜:“还望楼老板能不要让现在的情况泄露出去一丝一毫。”

“那是自然。”楼雪洲上前两步,“是楼某疏忽了,赵兄可有大碍?有什么楼某可以帮忙的?”

“楼某从商多年,也认识不少名医,需不需要……”

“……不清楚。但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就先多谢楼老板愿意伸出援手。”

“好”楼雪洲想到什么停下脚步,“那楼某就先不送,毕竟楼某也有事要处理。”

“好。”

莫云乐最后扫掌柜一眼,转身出了镶月楼,寻到一直等在拐角处的将军府的马车,命马夫将车轿赶到镶月楼门口,又从车上取下大氅将人罩住,才扶着赵锦城上马车,叮嘱马夫快马加鞭赶回府。

但马车跑得快就必定颠簸。赵锦城蜷缩在角落,脸上血色褪尽,额角冷汗直冒。

伤口崩开,鲜血不要钱似的往外流,逐渐洇润大氅。

神志模糊间,赵锦城死死咬住下唇,咬出血也浑然不觉。

莫云乐高门贵女做惯了,平生首次见到这种情况。对治伤止血一窍不通的她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催促马夫快些。

车轿内,莫云乐用力掰开赵锦城的下颌,意图阻止他自残的举动,但习武之人剧痛之际爆发出来的力气岂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能抗衡的。

莫云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尝试了各种方法才终于把自己的手帕塞进他嘴里。

做完这些,莫云乐有些脱力地倒在地上,才惊觉自己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

好在将军府距离并不远,用宽大的兜帽将人彻底盖住,莫云乐才搀着人下了马车。

翠儿和管家已经等在门口。

她看都没来得及看他们一眼,丢给管家一句“去找他昨日叫的李军医”,就直直走进府里,抓住一个小厮就问。

“将军的卧房在何处!带路!”

尽管管家还一头雾水,对莫云乐的态度也有所不满,但看自家主子的状态,也明白何事要紧。

这边毕竟有一个伤员走不快,她刚把赵锦城放在床上,管家就带着李军医来了。

李军医进门闻到这一屋子的血腥气,差点膝盖一软跪在地上。

“这……”李军医大概查看过情况,又来到莫云乐面前躬身,神色闪躲,“不知您可否……”

“回避是吧,好。”莫云乐点点头,抬脚就向外走。

回避?说白了就是不信她而已。

她又不是傻的,甚至可以算是一个天生敏感的人,来将军府几天,怎么可能没发现这里上上下下的人对她的排斥,或者说轻视。

只是她能理解,并且不想去管而已,毕竟不论如何,表面功夫还是过得去的。

莫云乐向门外走去,没错过身后李军医的松气声。

刚出了门,她脱力坐在台阶上,翠儿赶来斥她失礼、要拉她起来都没管,眼前只有一片鲜艳的血气。

方才愤怒的情绪过去,漫无边际的紧张和恐慌铺天盖地地袭来,莫云乐看着自己手上沾染的血,喉间一紧,眼中发涩。

新鲜的血腥,着实给了这位久坐高台的小姐不小的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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