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温良带着书去上课,目光扫了一圈,感觉自己的学生们没多少变化。
他没听学生或老师说起有关陈嘉树的事,失踪之类的事就更不用谈了。
就像温良想的那样,不会有问题。
过了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身边没有大变化,他没听到什么有关陈嘉树的消息,也没有警察再找上门。
因为陈嘉树的关系,哪怕温良偶尔走神,沈木青也暂时没再对他发难。
好处是能安心给学生上课,坏处是无法不着痕迹地联络上警察。
温良这周有四五节课,一节大课要讲一个多小时,中间几乎无停顿。
“还有几分钟下课,今天下课不答疑,有问题的同学现在就问,学习通后台私信或者企业微信发我都行。”
他话音刚落就有同学举手:“温老师,你有女朋友吗?”
问题一出,教室里瞬间闹嚷起来,各种有关温良私生活的问题纷至沓来。温良不得不拍了拍桌子,示意他们安静。
“我觉得大家八卦的样子很有趣,不如就用这个主题写论文,当成我们这个学期的期末考试怎么样?”
“不要!”
很快,教室里哀嚎一片。温良听着耳边的动静,他视线扫了一圈,貌似……看见了熟人。
走神的两秒钟,有学生站起来提问道:“温老师,最近网上有很多关于家暴的案件,您对此有什么看法?”
听见家暴,温良表情不变道:“多的我不好说,但在当今社会,暴力绝对是不可取的。”
学生接着说:“老师,你之前说过,面对少数群体也要尊重,可家暴者从数量上来说也属于少数群体。”
这其实是诡辩,歧义性很重,有点抬杠和反社会的意思。
一时间教室里的同学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温良不喜欢有关法律和道德的偷换概念,听起来像是为了给加害者开脱。
而且能问出这样的问题,大概率只是想给他添堵。
他仔细看了那个提问的学生,发现没有印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的。
温良在学校受欢迎,这是真的,可讨厌他的人也不少。
不过他并不在乎。
这次也一样,他依旧笑着回答对方。
“这位同学说得对。事出必有因,没人想成为他人讨厌的样子。所以我才希望大家在遇见少数群体的时候能多一些尊重和理解,做不到也没关系,至少不要评头论足。
“但还是那句话,暴力不可取,人不可以用自己所谓的经历去伤害无辜的人。”
温良以为自己的话说得足够明了,可对方不依不饶地问:“如果是因为生病了呢?就像咳嗽,根本忍不住。”
“明明知道会咳嗽,为什么不提前戴好口罩,是为了让别人跟他一起难受吗?”
社会学是门大学问,温良多数时候都是提出疑问让学生思考,他允许学生在课上质疑他、质疑书本,所以他在课堂上很少尖锐地反问学生。
这也使得他每一次的反问都带上了嘲讽意味。
话一出口,全班都安静下来。
沉默半晌,温良拍拍手说道:“下课吧。”
虽然他说下课不答疑,但学生围过来问问题时,他还是耐心解答。
人散的差不多的时候,有人走了过来和他搭话:“温老师,你的课很有意思啊。”
温良看见来人,表情变得惊讶:“您今天怎么……”
来人是那天的女警,对方今天没有穿警服,看起来就像是邻家姐姐,“我听说你课讲得很好,我今天休假就过来听听。”
她扯扯身上的休闲服,好像想起什么:“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白梁玉。不知道你今天中午有没有时间,我想请你吃饭。”
提起名字,温良终于想起了她的身份。
这位女警毕业于他所就职的学校,心理学专业毕业,因为身份关系她常年挂在校友墙上。
作为一名心理学专业出身的警察,白梁玉的观察和思考能力绝对不会逊色。
温良瞬间打消了要和她联系的想法。
不过即使不清楚对方的意图,但无论如何,这顿午饭是吃不了的。
沈木青今天要来接他。
他还没开口拒绝,一道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没时间,温老师今天中午要和我吃饭。”
那声音太熟悉,以至于温良在认出来的一瞬间大脑缺氧,连呼吸和心跳都按了暂停键。
他脸色乍然发白,连眼珠都在颤动。
白梁玉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温良在害怕,在惊惧,可是为什么?看着扶着温良双肩的男人,脑子动地飞快。
“温老师,温老师,你还好吧?”
温良好半天才把肺里那口气呼出来,他也看清了面前的人,“陈……陈嘉树?”
面前的人穿着开春的衣服,看起来干净爽朗。他低顺着眉眼,看向温良的目光带着担忧。
是陈嘉树,是活生生的陈嘉树!
“是我,怎么了?”陈嘉树看温良好像连人都认不得,眼中担忧更甚。
他视线左右扫了一圈,盯到了白梁玉,“不好意思啊阿姨,我和温老师先走了,教室里空气貌似不太好。”
说完,也不管对方如何反应,推着温良出了教室。
从教室到外面这一段路,温良脑中闪过无数想法。
身后的人真的是陈嘉树吗,还是陈嘉树的兄弟?又或者死而复生?
他甚至在想对方当时是不是没死透,缓过来之后又从冰柜里爬了出来。
但不论是哪种可能,不都应该先报警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到他面前晃算什么?
“温老师,你没事吧?”
“没事,”温良控制得了呼吸,却无法改变自己苍白的面色,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这几天去哪了,我都联系不上你。”
“我前两个星期出了车祸,手机丢了,前几天才补的卡,”陈嘉树说着,还把手机拿出来晃了晃,“现在用的备用机。”
一两眼的功夫,温良看不出手机是新是旧。他处理尸体的时候,把陈嘉树的手机放进了对方的上衣口袋,而面前这个人的手机俨然和那部手机一模一样。
和常用手机一模一样的备用机吗?
他没问出口,转而打探起对方的情况:“怎么出车祸了,身体还好吗?”
“还好,撞着脑袋了,医生说问题不大。”对方皱了皱鼻子,看着乖巧,“就是忘了很多事。我听我爸说我改名了,叫陈嘉树,但我朋友好像也叫我陈苒。”
失忆?
温良看着眼前的人,脑中的疑问又多了一个。
他缓缓开口:“你的名字是一年前改的,是请师傅算的。”
“这么草率?”陈嘉树皱眉,陈苒这个名字好歹用了二十几年,怎么说改就改。
温良看他好像真的不记得,解释道:“是你自己请的师傅,因为当时非要改名,还跟你爸爸吵架了。”
“真不记得啦?”
“嗯。”
陈嘉树点头,他眉梢上扬,翘着嘴角,好像对自己失忆一事并不在意。
“你好像很高兴?”
“还好吧。”出了场车祸,莫名其妙地就到了没课的大四,而且他爸跟他讲了,他考上了研究生。
陈嘉树眉梢眼角都透露着高兴:“感觉有点不劳而获的意思。”
“会想起来的,”温良现在没搞清楚情况,并不想跟他多聊,“你还是多休息吧,毕竟是头部受伤。”
陈嘉树听话地点点头,他深以为然:“是得多休息,这些天晚上老做噩梦,喘不过气,跟脖子被勒着似的。”
温良闻言,脸更白了。他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因为陈嘉树是被勒过,被纤维材质的细绳勒的。
电话铃声打破了安静,是沈木青,说是来接他吃饭,人已经到了校门口。
温良挂了电话,准备三言两语打发走陈嘉树。对方到底是死是活对他来说,暂时比不上沈木青日积月累的恫吓。
但陈嘉树并不好打发,他拉着温良不放手:“温老师,我们周三有篮球赛,你能来看吗?”
温良想要拒绝,他说:“我那天……”
“你那天没课,”陈嘉树笑着打断,“你平时也不忙的,别拒绝我,哥哥。”
温良听见这个称谓,呼吸一滞,以前还在上学时沈木青也喜欢喊他哥哥,之前的陈嘉树也喜欢。
久违的再次听见那两个字,他还不太反应的过来。
陈嘉树接着撒娇:“哥哥,来嘛,你很久都没来看我打比赛了。”
他晃着温良的衣袖晃,曲着腰和温良对视,表情看起来委屈死了:“我知道你不让我在学校这样叫你,但是……”
温良打断他:“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会来。”
陈嘉树满意了,松开他的袖子,笑着对他说拜拜。
温良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现在心跳的很快。
陈嘉树刚才弯腰侧头的模样跟沈木青很像,不过神态更像大学时的沈木青。
因为离得很近,近得能看见对方眼下的痣,颜色很淡。
这下他能肯定对方是陈嘉树——两个人就算再相似,也不可能连痣的颜色大小,甚至位置都一样。
是世界的数据bug吗?
温良没时间细想,沈木青还在校门口等他。万一被看见他和其他人拉拉扯扯,后果不堪设想。
他走得匆忙,中途回头看了一眼,陈嘉树还站在原地。
见他看过来,陈嘉树冲他笑。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别的原因,温良总觉得他的笑里掺了戏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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