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vehouse的演唱结束后,一地狼藉。
陆影摇醒台阶上的人,满脸兴奋:“老顾,散场了,走吧。”
顾沉卫摘下鸭舌帽,抹了一把热汗:“走吧。”
出去的时候,天上在下细密小雨。
风一吹,把身上热度卷透,顾沉卫打了个寒噤,陆影拦车过来:“上车了,老顾。”
车里又把人烘得暖洋洋的,她有些困倦,陆影拉着她的手,滔滔不绝地讲述刚才的歌,显得意犹未尽。
她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陆影正背着她上楼,回头问:“老顾,钥匙在哪里?”
顾沉卫跳下来,摸了一阵,发现钥匙丢了。
两个人在冷风乱灌的楼道里大眼瞪小眼,都笑了。
没过一会儿,老师傅提着破烂工具箱来了,又是絮絮叨叨一阵念叨:“老头子一把年纪了,大半夜也落不得清闲,今天要加钱。”
坐在台阶上的陆影掏出兼职费,忍了忍,还是没还嘴。
门紧实一关,顾沉卫直直地往沙发一躺,打了个呵欠。陆影平时娇生惯养,今天累得半死,揉到后背酸痛开始叫唤:“今天检票的钱就这么打水漂了,糟老头子趁火打劫!”
顾沉卫应了一声,像海獭洗脸一样揉,越揉越困。
陆影倒了杯水,大口灌下:“真是累死了。”
“早点回去。”
冰凉的手捂到她的额头上,陆影温柔香气瞬间笼罩过来,问:“你是不是不舒服啊,看你怎么这么没精神。”
“我没事,就是累了,你今天玩得高兴吗?”
陆影笑笑,贴住她的额头:“还好不太烫,高兴,你陪我一起去,我很高兴。”
她微微一笑。
陆影往她身边挤了挤,跟她并肩躺在一起:“要不我今天在这里陪你,你看起来好虚弱,万一晚上发烧呢?”
“明天周一不是要开第一次组会吗?你还是早上**点。”
陆影叹了口气,烦恼地撑着眼皮。
“走吧。”
街头灯光空荡荡的,顾沉卫把陆影送上车,又独自走回去,楼道感应灯一盏一盏亮起,又一盏一盏熄灭。
她开了门,弯腰换鞋,再直起身时,眼前突然一阵眩黑,还没有摸到沙发,就一下子撞在桌子上,随着水杯砰然碎裂的声音,人瞬间就昏死过去。
那一滩水倒映着一刻不停的时钟,一圈一圈,滴答滴答。
——再次恢复知觉的手在一堆碎裂的玻璃渣里乱摸。
顾沉卫头痛欲裂,摸到掉在旁边的手机,一看又是熄屏,本该响起的闹钟铃声居然完全没有动静。她一看外头天光大亮,全身血液逆流,脸都涨红了,胡乱给手机充上电,焦急好一阵才看到陆影十来个电话和消息。
其中还夹杂着一个陌生电话。
她手颤地拨过去,接通以后,是个年轻男生。
“你好,我是助教谢星临。”
“你好,师兄,我是顾沉卫。”
“顾同学,你今天怎么没有来参加组会?”
顾沉卫支支吾吾了一阵,老老实实:“抱歉,睡过头了。”
对面的助教没有多说什么,声音透出一股稳定有力:“顾同学,下次不要再这样一声不吭,有事的话就找我请假,今天我们十几个人等你两个小时,不太像话。”
她赔罪道歉好一阵,赶紧爬起来,去洗脸却看到额头挂着一道红,难怪眼皮黏糊糊地粘在一起。
已经是下午三点过,她来不及打扫那一堆碎玻璃,随意踢了踢,换了衣服就出了门,踏出瞬间,胳膊又被门柄勾住,脑袋再次撞在了门上。
她轻轻嘶了一声,发觉了什么,张开双手……渐渐感官失调了。
在医院大厅等待包扎的时候,有个小孩子戳了戳她的胳膊。
“糖,给你。”
小手里躺着一颗乳白色的奶糖。
“谢谢你,我不想吃糖。”
小孩子指了指自己的头,又指了指她额头的包:“我的头做了手术。”
顾沉卫笑:“看不太出来,很漂亮的额头。”
小孩子一屁股撑坐她身边,乖乖晃腿:“妈妈带我来复诊,我每个星期都来这里看医生,我有很多糖,”他扯开卫衣口袋给她看白花花一片,取出一颗塞给她,又跳下去笑得脆生生的,“给你,不客气。”
顾沉卫抿起嘴角,拈着那颗糖果说谢谢。
等她到了学校,再次给助教打电话,对面那头说:“霍老师在开会,我等会儿**题资料给你,你稍微看看。”
“谢谢助教师兄。”
“嗯,不客气,霍老师最近很忙,可能要等他稍微忙过这两天,才有时间。你好好参考论题,多看文献,准备开题报告……稍后我会提醒霍老师,抽空再开一次会。”
“谢谢助教师兄。”
对面的年轻男生笑了笑,还是礼貌:“不客气,今年内推名额里有你,或许咱们还会一起共事呢。”
顾沉卫听得麻麻木木,先熬过这一关再说吧,反正已经得罪了霍南玠,没她好果子吃。
想着想着,她低头看向鞋子,昨天怎么不直接踩烂他的衣服?
然而又记起他说要她按时参加组会,会不会以为自己不露面……是故意跟他作对?
于是她嘀嘀咕咕,我才不继续当他学生。
对面师兄笑声温和:“做完毕业研究再说吧。”
“抱歉抱歉。”
“没关系,我不会告诉霍老师,就当没有听见过这句话。”
挂了电话以后,顾沉卫连声叹气,这位素未谋面的助教人怪好的。
头顶凌霄花正是开花季,火焰橙红布满常青,她颓废地把头埋在臂弯里,突然想起始作俑者沈徽今天还敢来威胁她,这王八蛋一定要把她逼死……她咬牙切齿地抬起手,编辑了一堆骂他的话发过去。
正在开会的沈徽瞥了一眼不断亮起的手机,理也不理,冷冷看向投影屏幕上的季度报表。
散会以后,他一边大步往办公室走,一边让助理尽快把合作文件移交过来,戴着黑框眼镜的助理连连答应,提醒一件事:“荣律已经过来了,在您办公室里。”
“好,知道了。”
总裁办公室一开,坐在沙发里的桃花眼男人笑意潇洒:“哟,来了,沈大总裁,”他翘起长腿,搭在茶几上,“眼巴巴叫我来,是叫我冲业绩来了?心说明年和你公司的法务合作就要到期,抓紧时间续约怎么样,让我这个合伙人面子好看一点。”
“好看,要多好看,真金白银镶嵌在脸上才更好看,你怎么不去庙里当菩萨?”
荣律冷笑,恨得牙痒痒:“说,找我来什么事?”
“私事。”
“私事要加钱,我只负责公事。”
沈徽神情淡然,挟出钱夹,抽出一张钱币:“给你。”
荣律两指夹着轻飘飘的纸币,哭笑不得:“跟我玩这套,兄弟情不值钱,除非你送我两年合约。”
“两年?”
“再过两年说不定要被扫地出门了。”他把纸币塞进西服,拍拍口袋,笑容得意。
沈徽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把钱夹丢到办公桌上:“像你这么闲散,被扫地出门也是理所应当,半天谈不上一句正事。”
“说吧,沈总裁,你有钱,你是大爷。”
沈徽抵在办公桌上,语气渐渐严肃起来:“我要你对接国外那边的手续,我不相信他们指派的律师。”
“你母亲那边的律师?”
“是。”
“这么简单的事,怎么不早点找我?”
沈徽冷冷一瞟,鼻音低沉:“的确是很简单的事,但是顾沉卫不肯放弃权利,也不肯接受,这件事情因为她中途反悔暂时搁置了,”他隐隐皱眉,“始终还是要处理的,不过,我疑惑的是,她为什么态度模棱两可,答应了又反悔。”
“你有什么想法?”
沈徽双手环胸,眸光起了一丝审度:“我会想办法拿到顾沉卫的委托声明,到时候由你全权跟对方对接,不过上次的邮件里,律师代表切实表明还有另一份文件,但是这次会面完全没有提及。”
“或许那一份邮件是给顾沉卫的。”
“我当面询问过这件事,但是对方律师团队很难缠,态度强硬,一直强调他只跟当事人沟通。”
荣律品味出这件事的复杂,旋即眼神锐利:“顾女士特地给她留了什么?”
沈徽微微眯了眸子,回想起会面的情形,指出其中疑点:“当时跟着律师代表一起来的中年人一直提着一只黑色公文箱,这个人全程旁听,没有说话,也没有人介绍他的身份。”
荣律撑着脸,指尖点着额头:“顾女士的遗嘱已经完全公布了,所以你怀疑他提着的文件就是那一份特别的遗嘱?”
“是。”
“我想知道是谁的委托。”
荣律啧啧称奇,收回交叠的两条腿,正色说:“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这件事吃力不讨好,你两年合约怎么收买得了我?”
沈徽捡起钱夹,随意抽出第二张纸币,轻飘飘丢给他。
“多了没有。”
荣律拈着纸币哼笑一声,又认真叮嘱:“那你赶紧拿到她的委托书,我才好尽快办事。”
沈徽已经走到了落地窗前,神色冷硬:“我会想办法。”
荣律挑挑眉,却看到茶几上的手机不断闪烁,全是如潮水一样涌来的脏话,又不自觉皱起:“你这个妹妹脾气这么大?”
落地窗前的人漠然回眸,语气夹杂一丝悻然讥诮:“这个人脾气什么时候好过?”
“人渣沈徽,王八蛋沈徽,撒哈拉荒漠草原背鸵鸟去吧!”
手指摁出最后一条消息,顾沉卫气得跺脚,站起来狠狠骂了两句,王八蛋,混蛋!
结果气血上冲,又是一阵头晕目眩,她赶紧扶着柱子,等待那一阵昏黑过去,恰巧晚课铃声一响,人流汹涌,步道上都是去抢晚饭的学生。
顾沉卫心疼地摸了摸血包,一声不吭地朝反方向走,准备避开人群。这片凌霄花长廊一出,正接礼堂停车坪,她从狭窄车位之间穿过去,不经意听到车门解锁,一转头,不妨和人打了个照面。
霍南玠握着车钥匙,眯着眼睛,脸色极冷,同时,他缠纱右手挂着一件新的外套。
顾沉卫立刻装作揉眼睛,急忙朝另一个方向转去,后头传来低沉的车门合拢声,她有意避开车道,从小路一转,又重新走回凌霄花长廊。
然而停车坪上,车灯一闪,他又下了车。
高大梧桐树下,霍南玠浓眉愠色,发现前轮气压异常报警,果然是因为扎了东西,他又看向她离开的方向,露出些微不可思议的情绪。
霍老师面无表情:不来参加组会且扎轮胎?很好,有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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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她偏不信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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