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的能有多快呢?2017年2月中旬,一场桃花雪后,黎如竹再难舍家中妻儿父母也得按时归队。
在3月的春风里十二,十三如枝头春芽初冒般慢慢长大,黎风又斩获一个全国性街舞比赛冠军。
4月,十二,十三先后学会翻身,中招体育考试就迎面而来。
体育考试考场设在清阳一高,二班学生考完,回学校的公交车得等三班的学生一起走。
二班学生刚好赶上可以在清阳一高吃个午饭,还多了一个小时的假能在清阳一高校园里转转。
学生们在安雀然的三令五申下保证不靠近教学楼,也不在校园里大声喧哗便如鸟兽般散入校园四处。
清阳一高占地面积很大,不过一个高中却拥有近似大学的豪华,占地近600亩,小桥流水,曲径幽林,豪华的礼堂,崭新的教学楼在一片葱郁的绿意中若隐若现。
黎光几乎每个月都会陪爷爷来一趟,对清阳一高很是熟悉,一路带着安年他们参观学生社团中心,学校礼堂……
最后一直走到学校最中心,穿过一片梅树林就看到一个红砖黑瓦的两层小楼,小楼外贴墙种着几排竹子跟松树,竹子外侧各色的蕙兰花开的正盛。
春日里阳光正好,门口的保安支着头昏昏欲睡,正要去会周公时听到一个女孩的声音,娇俏中带着几分恼意:“云远,梅兰竹菊我还是知道的!”
男生声音偏冷,带着几分逗弄:“是吗?那刚刚问我那是什么树的人是谁?”
两人又斗了几句嘴,脚步声逐渐逼近小楼。
保安残留的困意在听到一个女孩如夏日里冷泉泠泠的声音时彻底消散,莫名的,这个声音他感觉有些熟悉。
“到了,清阳一高校史馆。”黎光停住脚步,微抬头看着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烫金字体。
清阳一高校史馆进门就是一堵白墙,中央上方是由毛笔和长剑组成的红色校徽,下面是“为者常成,行者常至”八个大字。
几人绕过去,正对着的那面墙是纯黑色的,下面有细小的光束投射,让墙上挂着的照片与字体以一种绝对强势的姿态闯进人的视野中。
第一张,黑白的照片上,一个身穿中山服的男子跟身侧穿着旗袍的女子相携站着,两人抬头看向半空中飘扬的中华民国国旗,前方只有两间破旧的土瓦房。
照片下,白色字体被黑色墙面衬的异常显眼,字很短,只有两行。
“1931”,“学有所成,护我中华”。
第二张,照片里校舍转移到地下防空洞里,那面国旗被挂在墙上,煤油灯下是埋头苦读的学生,男人抱着几个月大的婴儿在一名学生面前耐心讲解。
“1937”,“身处黑暗,心向黎明”
第三张,男人牵着不及腰高的小女孩站在最初的空地上,身后的校舍终于变为一排敞亮的红砖瓦房。
中华民国的青天白日旗在空中飘扬,身后是这15年来培养出来特意赶回来为母校庆生的九百一十八位学生。
“1945”,“十五年载,功不唐捐”
第四张,还是那片空地,新起的两层小楼校舍前,面容略带青涩的女孩怀抱着黑色的骨灰盒抬头注视着空中飘扬的五星红旗,眼含泪光却又带着无限希望。
“1949”,“栉风沐雨,薪火相传”
第五张,一位中年男子推着一个坐着轮椅的老太太面对镜头,两人身后是宏伟的校门,“清阳县第一高级中学”硕大的金字在晴空熠熠闪光,一如清阳一高拥有无限可能的未来。
“2010”,“行而不辍,未来可期”
从左到右,这面墙上挂着五张照片,从黑白走向彩色,这一步跨越了近一个世纪的光景。
文字与图片穿越时空,将汹涌的情感打在每个人心口,七人站在照片前久久无声。
直到安年“呜”的一声埋在黎光肩头“我现在努力还来得及吗?这个学校的招生简章太可怕了,勾的我心都快落这了。”
黎光揉揉安年的头,眼中含笑跟云远对视一眼:“当然可以,有我们给你兜底,现在努力也不晚。”
王冠南摸摸下巴,用肩撞了一下云远:“远哥,你就说你们是不是故意的,这东西摆面前,我不努点力自己都得后悔死。”
云远耸耸肩:“早知道效果这么好,上初一就把你们拖过来。”
孙春水眼周红了一片,陆维实在很无奈,递给她一张纸巾:“你又不是考不上,哭什么?”
孙春水吸吸鼻子:“我就是有点难过,那个小孩刚出生就没了妈妈,父女相依为命,好不容易熬过战火,她的父亲也没来得及看一看新中国。”
安年听完“哇”的一声,哭的更厉害了。
黎光肩头都感觉湿了一片,她轻轻拍拍安年的背:“看到了,谢家国校长在天/安门看过开国大典。临走前说他这一辈子,为国为民,无愧于心,剩下的时间就去找他的爱人了。”
安年这才抬起头,吸吸鼻子边走边说:“你别编故事骗我。”
黎光接过华烨递来的纸巾,不动声色地擦擦肩:“不骗你,等你九月份我们入学,带你到档案室看校志,里面写的很清楚。”
安年没注意黎光的小动作,恍然道:“你以前陪黎爷爷过来都是来这里看校志啊?”
“差不多,校史,校志,还有清阳一高办的杂志都看。”
女孩的声音飘远,保安撑着下巴又开始犯困。半梦半醒间,他猛然想起刚刚那莫名的熟悉感从哪来的。
那三本跟汉语词典厚度一般的校志,他记得是八十周年校庆的时候被放进来的,这几年下来,十个手指头都能数出来翻过这本书的人。
校史馆这样的地方,来的人本来也不多,来了最多十五分钟就出来了,只有这个女孩每次来都在里面待一下午。
某一次外面下雨,他进去检查门窗,细小散碎的光影在女孩白皙的侧脸上落下,偌大的屋子里,只有窗外泠泠的雨声与时不时响起的翻页声。
原来,她当时看的是校志啊,这东西有什么好看的呢?保安这样想,想着想着困意散去。
他迈着散漫的步伐推开空无一人的档案室,拍走书架上浮着的灰尘,捞起那本砖一样的校志回到门口岗亭,这书一翻就翻到了太阳落山。
彼时,安平山上倦鸟入林,清河从清阳一高东侧缓缓流过,天际绯红的晚霞绵延落在他手里翻开的那张照片上。
1967年的朝阳与2017年的晚霞,隔着半世纪的时光在此时交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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