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意外

厅中静了片刻,随后裴衡声起:“木已成舟,大人无需过分苛责。”

“裴大人!”京兆府尹听此宽慰之语心中一喜,感激涕零抬眸,“裴大人,下官知晓下官无能,裴大人无需宽慰。”

裴衡又问:“事已至此,大人可有打算?”

京兆府尹抬手抹了抹眼角,他负责无头尸案与孙家灭门案,两桩案子并无人证,唯一称得上的物证也已被烧毁,案子查无可查便是断了线索,既如此何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然毕竟为官多年又知晓裴衡清明名声在外,京兆府尹心思微微转了转,小心抬眸,请示:“依大人之见……”

岑夫子实在看不惯此等奸猾斡旋,回怼道:“这府尹真是好生奇怪,适才问你,你又回问,难不成今日京兆府火势太大,府尹大人耳朵里全落了灰?若是如此,府尹大人当真该去看诊。”

裴衡沉默一息,只说:“京兆府可有保留嫌犯画像?”

京兆府尹唇角下意识向下瞥,委屈:“……本是留了的,如今全没了。”

嫌犯死了,一场大火,尸身没了,画像毁了。

岑夫子听闻心中突然起了火气,赞道:“府尹大人当真是好生精明干练。”

京兆府熟稔赔罪:“下官无能,大人恕罪!”

裴衡已在思虑间有了对策:“嫌犯样貌我尚记得一二,可描做画像交由京兆府探查,只案情不容延误日久,圣上既命府尹大人督查府尹大人必有过人之处,待今日查验有所进展,明日觐见也便易言明情况。”

京兆府尹一听眼睛直了,原本半俯在地上身子也在悄然直起,瞠目结舌:“裴大人……”

“另无头尸案本就身份不明,线索难辨,昨日府尹大人提议尚可,虽是繁琐,但层层筛查下去未必无结果,劳烦府尹大人多多督促,从春闱学子入手,着人查实贡院记录参加春闱学子身份,姓名,籍贯,可有归家?一一落实详实,若有失踪者或者久未归家者一一问询,查验,看可否与无头尸信息应对之处,府尹掌管长安事务,明察秋毫,如此若圣上过问府尹大人也便有所交代。”

一番话下来京兆府尹已然怔愣,未来得及反驳,只听的裴衡道:“嫌犯画像稍后便送往京兆府,”说着便下了逐客令,待他回神,还未来得及追上前只见裴衡已先行转身。

京兆府尹只觉心漏跳半拍,当即眼睛一翻吓得昏死过去。

裴衡见状,示意厅中管事:“送府尹大人去医馆。”

管事愣了一瞬,随即赶忙道:“……是。”

待人走后一旁从头看到尾的岑夫子忍不住问出声:“我便是大夫,你为何不让我诊治反倒转送医馆?”

裴衡眼睫未抬:“你若要诊,自不会给我说这话时机。况且,他是装的。”

岑夫子新奇,环着手臂凑前:“原来你也瞧出来了。”

裴衡不语。

岑夫子猜测:“我猜测约莫是你骤然行雷厉风行之风,又搬来了皇上,这才将他吓倒了。”

方才裴慎之字句温和,可实际上却是逼迫京兆府尹查案,且以今日为限,明日就要向皇上承报消息,虽只见京兆府尹寥寥数面,足可见其油滑昏弱无能之资,这般重压下如何不急?

岑夫子心道,在长安城里做官的都成了这副样子,管中窥豹,可见朝廷中不做正事之人何其之多。

裴衡眼底闪过一抹微不可察怒意,无能事小,无德事大,身为京兆府尹却视人命为儿戏,不思进取,一味推脱,一副事不关己便置若罔闻姿态,京兆府尹如此,朝中不知多少权贵存此心,难怪民生艰难。

岑夫子又问:“如今线索已断,看来确有人不想你追查此案,你待如何?”

昨日他们见了嫌犯,嫌犯便自尽身亡。

本想辨认嫌犯身份找处从中有何关联,京兆府却走了水,嫌犯连同无头尸身皆成飞灰。

事情发生如此蹊跷,可见是他们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内,更是引得暗中作祟之人防备。

裴衡:“事情多生枝节,不正是证明查到紧要处。”

岑夫子醒神:“你的意思是……”

裴衡:“必要查明无头尸身身份姓名,凡参加春闱学子,一个不容错过。”

*

与此同时,衙役搀扶京兆府尹行在街上,因府尹面容狼狈,街上行见之人无一不上前关怀,京兆府尹亦一一回应。

衙役早在定国公府已见过大人本事,如今再见百姓皆爱戴大人模样,小声称赞:“大人实在高明。”

不过,想到定国公府情状,衙役心中不免增添担忧:“……裴大人骤然发难可是在推卸责任?咱们要如何应对?”

“还能如何应对?他既说了,咱们且依着他的意思去做便是。他说查证,咱们便去查证,他说走访,咱们便去走访,即便有朝一日皇上问起,咱们也是依令行事,”京兆府尹扶着腰,慢悠悠地走着,冷嘲,“新官上任三把火,个个都想着立功,可这堂堂定国公府嫡子,哪里知晓朝中为官难处?”

“在朝中为官,事情无大小,做多错多。凡是案情未必要查得清楚明白,凡是闹出动静的案子哪桩又是好了结的,这长安看似风平浪静,实则盘根错节风云诡谲,本官微末之流保全自身已是艰难,又何苦淌这趟浑水。”

他本想着若裴衡实个知情识趣的,相互打个掩护寻个死囚将此事遮掩过去便罢,皇上久在宫中又怎会当真计较此事?况且死者已矣,再去追查又有何意?难不成还能让死了的人重新活回来?偏遇上个裴衡是个一查到底的。

京兆府尹抬头看了眼天色,折腾了这般久,如今仍是天色微明。

瞭望天边只余一抹光线,似是黑暗后希冀黎明,又似黑暗即将彻底吞噬白昼,这般天色,若是日头不彻底露出来谁能说得清楚究竟是明是暗?偏他此时便站在这般天色下。

京兆府尹瞧着天色叹道:“长安许久未有大案,如今竟一下出了两宗。无头命案再加上孙大人灭门惨案,这其中干系牵一发而动全身,旁人避之不及,本官如何不是?若非此事在本官管辖之内,本官连门都懒得出。所幸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既然皇上命裴大人督查此案,自然便该由裴大人事事拿主意。”

“哎——”京兆府尹又是长叹一口气,“如今裴大人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裴大人的面子得顾忌,可那头的心意还不是得揣度着,这个中滋味,非亲历者如何能体察呢。”

他知晓今日行事态度惹恼了裴衡,可那又如何?

便再是为旁人,也得先顾及自身不是?

衙役:“大人劳苦,”

府尹摆摆手:“确实劳苦,现如今本官只盼着早早了解这命案。”

多做多错,世风如此,他是宁可少做也绝不做错。

无能无德事小,稍有不慎,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丢了性命那才是要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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