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壹捌

郭昭容以贵妃礼制下葬,她的终局以和嫔被杖杀落下帷幕。

那天,姜悦容在现场,静静看着杖打一下一下进行,和嫔渐渐没了声息。

粟筱和从没见过这场面的云蕤陪着她,生理不适,只敢侧身而不敢背身,回去的时候趴在树边吐得昏天地暗。

姜悦容面色苍白一些,却能硬生生看完了全程。

回瑶花阁,仪元殿已经空置,再没人碰着肚子出来向她招手,叫她去吃果子。

云蕤喝水后问她:“主儿,你不怕吗?”

姜悦容没有第一时间回她,思虑半晌,说:“怕。但我想看看,对害一个好人的人,陛下是什么处置。”

好在和嫔死得很痛苦,至少并不是轻易赐了毒酒或白绫,陛下还是念着郭姐姐的辛苦。

“主儿,姚顺仪来了。”粟筱过来站到她身边。

姜悦容收拾好心情出去见客,朝疾步而来的女子见礼:“顺仪安。”

“你们都出去,我与你们主子有话要说。”姚顺仪疾风骤雨般从她身边略过,进门站定便让人全部出去。

粟筱看向主子。

姜悦容直起身点头,跟随姚顺仪进了屋里,云蕤上前为两位主子关门。

“顺仪坐。”姜悦容朝塌一侧摊手,等姚顺仪坐下后自己才坐到另一边,亲自为她倒水,“姐姐一路来,想来口渴,先润润喉。”

姚顺仪紧盯她,不动杯盏:“你要不要与我联手,为婉莹报仇。”

婉莹,是郭昭容的名。

姜悦容眨眼:“顺仪莫不是昏头了,谋害郭姐姐的凶手已经绳之以法。”

“姜悦容,你继续藏拙,就是真的对不起婉莹这久以来对你的照顾!”姚顺仪抬了抬眼皮,冷然说。

“顺仪在说什么,我不明白。”姜悦容抬手,杯盖于杯沿转了一圈,撇去上面的茶沫,她没接姚顺仪的话茬。

“你!”姚顺仪怒目而视,没料到她是个冷心的人,“你以为你这样,事不关己,就能安稳地走下去?婉莹说你想出宫,简直是异想天开。在宫里,要么斗到最后成为赢家,要么只有死路一条。”

“顺仪先说正事吧。”她看了看绿莹莹的茶水,盖上杯盖推到一边,这茶装了一年,她不爱喝,云蕤觉着直接丢了可惜,非要泡了让它发挥作用。

姚顺仪看她油盐不进的态度,气得面色涨红,又只能硬生生说:“我不信你不觉得和嫔只是替罪羔羊。”

姜悦容挑眉:“顺仪认为谁才是真凶?”

姚顺仪:“祝容华和庄妃。”

“顺仪有证据?”

“有,但我让人带进宫前,他们被人截杀了。”姚顺仪眸光黯淡,搭着茶杯的手指烫红了也没感觉。

查出和嫔是害婉莹的人时她就觉得不对劲。

一切都太顺利,没有一点波折,全都指向和嫔。

当年和嫔与她们二人分道扬镳跟随祝容华,并未闹得不可调和,无冤无仇,她说她嫉妒婉莹怀有身孕,可为何不害孩子,而害母亲?

除非有人想要婉莹的孩子。

宫里的规矩,能抚养孩子的嫔妃须得正四品及以上。淑容以上位份的妃嫔十个手指头数都数得过来。

皇后、李妃、庄妃、祝容华、秋容华、郑淑仪。

皇后与李妃心思从不在与后宫嫔妃争风吃醋,秋容华攀附庄妃,庄妃没得孩子她不敢妄自做想,郑淑仪胆小怯懦。把不可能的几位排出,就剩庄妃与祝容华。她们已在宫中盛极一时,一直不得孩子,而同样高阶嫔妃的郭昭容却坏了孕。孩子生下来,郭昭容有权力抚育自己的孩子。

她们不会允许郭昭容活下来,而只要没了母亲,孩子的抚育者极有可能从她们之间抉择。

只是她们不曾想到,即便孩子没了母亲,陛下仍旧不会让她们膝下有孩子。

顺着告发和嫔的业画查起,发先她身后牵连了两股人手,她死后,她家里收到两笔不菲的银子,足够奢靡度过一生。

他们的银子分别来自祝容华和庄妃身边的小卒,交给业画家人说是业画死后的宫里给的补偿。

第一时间她就传信出去让人带着业画的家人进宫,谁知才出村,业画家人连带她的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山匪截杀,送银子的小卒也不见踪影,证据到此断裂。

“那就是没有证据。”姜悦容无奈,种种迹象,能与祝容华和庄妃扯上关系的证人、证据都消失了,“没有证据,即便你我联手,又如何去斗她们?”

“你多与陛下相处,让陛下宠爱于你,庄妃和祝容华定然会嫉妒对你出手,届时自有办法扳倒他们,为婉莹报仇。”

算盘珠子都快蹦脸上来了。

庄妃与祝容华家世庞大,姚顺仪把这事推给她,就是让她去挨明枪暗箭,她来坐收为郭昭容报仇的渔翁之利。

“妹妹自及笄,皇上都没来过妹妹宫里,哪能做到顺仪说的这些?”姜悦容轻笑出声,“顺仪现今不过二十,尚且年轻有姿容,您比妹妹要有经验,这件事理应顺仪出马才是最为保险。”

屋子里沉闷无声,两人互不让步,相互拉扯,谁最终让步谁就输。

姜贵人自进宫实在低调,与谁都不交恶,除了婉莹没有谁与她走得更近些,才会让她以为能以婉莹对她的照顾作以胁迫。

“婉莹与我说过,妹妹想要出宫,只要办成此事,我可以倾力送妹妹出宫。”僵持到最后,姚顺仪先软下态度。

“出宫是我的目的,但我并不认为顺仪有能力,在我出宫后能保障我的母亲不受牵连。”姜悦容不傻,她要出宫,但她要不牵连阿娘,能带着阿娘远走高飞的出宫,而这些只有一人能办得到,“这件事我会考虑,顺仪先回吧。”

出于自己的让步,姚顺仪知道‘考虑’二字亦是她最大的让步。

“妹妹好好考虑,考虑清楚。”姚顺仪理了理袖口,看她从塌上起身相送,行至门口停下,“从某种意义上,婉莹的死,也有你的一份。”

姜悦容目送她离开,站在门框内,阴影将她的身躯完全遮盖住。

一股油然的凉意从脚底向上蔓延,云蕤和莲可打了个冷噤。

“主儿,姚顺仪方才的话……”粟筱过来,轻柔的声音将她从将要沉下去的状态中拉了回来。

“没什么,”姜悦容眸中暗色消散,重新回到塌上,眼睛看向被姚顺仪触碰但一直没有喝过的茶,“她说得对,郭姐姐的死与我有干系,但我亦无辜。这套茶具脏了,丢出去。”

“是。”

推开窗,外头逢春,正是悦人。

年岁尚小,不成熟但不是愚蠢。

她心疼郭姐姐,想要为她报仇,可这一切的基础,首先是她自己要能好好的。她还有阿娘要顾,她不能出事,否则阿娘在那个家里真就过不下去了。

不过——

姚顺仪给了她一个方向,能出宫的方向。

“粟筱。”她面朝窗外喊道,很快粟筱来到她身后,“你与我讲讲与皇上有关的事吧。”

***

“陛下。”

江喆海进来,皇帝正立在桌案前,宣纸摊开用镇纸压平,下笔沉稳有力,臂弯挥动间一个‘忍’字成型于纸上。

“她回去了?”

“是。”江喆海上前研墨,“和嫔咽气,姜贵人就回去了,面色苍白了些,好在没被吓到。”

齐郧喉中溢出笑,言语间是说不出的欣赏:“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怎么会被吓到?”

这个小家伙,就是要看他是不是个正直君子,是不是个不分轻重的昏君。

想来和嫔的处置结果她很满意。

“姚顺仪呢?”墨干换了一张宣旨,齐郧笔下不停,漫不经心的问着。

“姚顺仪聪慧,猜到谋害郭贵妃的不止和嫔,着了人去业画的家乡。”江喆海将这几日盯着的事情娓娓道来,“知道庄妃和祝容华都给了业画家人不菲钱财,拿出双倍的银子说服业画家人来宫里作证。不过还没走出村,都被山匪杀了。”

写完‘顺’字,齐郧停了笔:“她什么反应?”

江喆海快步到旁边呈了热帕来:“姚顺仪没有什么特别反应。但她在和嫔被杖杀后,去了姜贵人宫里。”

“哦?”齐郧眉峰一挑,略显诧异。

这下有趣了。

他很期待小家伙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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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她总想出宫
连载中陌风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