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面,又是体面。
没有人真正在乎她的体面,却想要把她们的姻亲关系,来换取自己的体面和好处。
恐惧又伤心的泪水夺眶而出,她甚至想不出什么方法来摆脱这个梦境。
对,梦境。
这不过都是她做的一场梦罢了。
萧若棠从噩梦中被拉回现实,可黑暗的室内并不能够让她从中回神。
“”冯朗清——”,她只露出脸,随便冲着一个方向喊那个唯一能让她信任的名字。
她的声音微弱的几乎不可闻,好像在惧怕黑暗中的梦魇之魔。却又不得不向他呼救,“你在哪儿?”
“”娘娘,奴才在这儿”,他来了,他的声音就在离她最近的床边。
萧若棠伸出一只手,在被黑暗中不知名的恐惧发现之前,终于能够抓住了他的指头。
就像是在溺水中抱住了她的那块浮木。
带着属于人的热意。
“你能抱着我睡吗?冯朗清。”她的眼眸在黑暗中依旧晶亮,看着他,怕被他拒绝似的握紧了他的左手。
“”我想你抱抱我,就像之前一样,好不好?”她说的是那次,冯朗清用一只胳膊哄她入睡的事情。
“主子,奴才在”,他放轻步子走到床边,生怕过大的动静刺激到人,极尽温柔的轻声开口。
却并没有说好或者不好。
“”冯……冯朗清。”萧若棠忽的转过身坐了起来,急切的连床边的帐幔都来不及拨开,就抱住了他的腰,把自己拼命的往他怀里埋。
悲伤与委屈一旦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人只会更加凶猛,她的眼泪没一会儿就浸湿了他的胸膛。
“冯朗清,你到底怎么能这么久不来看我?”萧若棠哭的眼睛红肿,不能视物,她又想起了前些天的事情。
此刻,却也只能用拥抱从他身上汲取一些力量,或许放在她清醒的白天,绝对不会向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展示弱点。
“你为什么才回来看我呀?”
冯朗清撕开碍事的账幔,坐上床榻,把哭的几乎抽搐的人疼惜的揽进怀里。“娘娘,奴才在这里……我在这里,”他轻拍着她的脊背柔声安慰着。
这是他第一次,放弃了‘奴才’的称呼。
来娘娘这请罪前喝的酒意,原本就该散的差不多了,但此刻看着娘娘,却让他莫名觉得有些醉了。
就好像,他之后要做的僭越之事,也不是一个奴才能够对主子做的。
那是‘我’,冯朗清,想要对萧若棠做的事情。
他完全低下了头。
萧若棠应该从未想过,原来两人之间,除了亲吻以外,还能有这样的唇齿试探。
悄寂的屋里,原本属于哭泣的呜咽声不在。
冯朗清抱着她,稍微再抱起来一点。
看着她在怀里双肩颤抖,腿也无助的乱扭起来,彻底把之前梦到的梦魇全部抛掷在了脑后。
素衣青裙和旁边的被褥堆叠在一起。
萧若棠目下一片模糊,只能看见他跪在她身前,明明是浓眉大眼的人,那双浅淡的琥珀瞳孔此刻都变深了。
她眼角有湿润的泪花,无法控制自己的发抖和抽气,又很快失了神智。
呼气,吸气。
她的身边只有他,也只能抓住他。
这种感觉……
太让人着迷。
冯朗清中途也曾半直起身,清晰得从床前的妆屉铜镜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
深黑散落的长发遮住了他的半张脸,额前的碎发也汗湿贴在了脸上,他的面色苍白,眼尾和嘴唇却通红一片。
像极了骇人勾魂的妖鬼。
青花账幔下,隐秘,黑暗,就像他们不能对外言说的关系一样,不见天日。
深夜寂静,也不知到了什么时候。
冯朗清把头抵在萧若棠的心口,她的心跳有安稳人心的力量。听着她热烈鼓动的心跳,他自己的心跳已经逐渐失控,此刻正在胸腔里胡乱翻涌。
他靠在萧若棠的怀里很久,直到自己的心跳和她的心跳一样逐渐平息下来,才起身开始收拾残局。
萧若棠醒的时候,只觉得荒唐。
仿佛宿醉一场,她都快忘了自己昨天夜里梦到了什么,只记得冯朗清来的时候像是喝了不少的酒。
身上的寝衣已经被换了,领口堪堪遮掩住底下的痕迹。
这觉睡得也浅,外面拂晓,灰蒙蒙的天色,天亮都没有。
冯朗清把灯烛点上,光一下照亮了室内,他长长的睫毛交织,还是干净利落的样子,可萧若棠长发松散,面上还有些未退的红晕。
他扶着她起身,抖开被子把她裹的严严实实的。
好几息,萧若棠憋住的呼吸才又变得正常了起来,过了会才看着他,若有若无的笑了,“从前倒是不知,你竟这么大胆。”
“娘娘……昨夜可是不喜?”
萧若棠嘴角的笑瞬间顿住,她都想不通冯朗清怎么会问这句话的,脸憋的通红。
语气都变得有些心虚,眼睛左飘右飘,没敢看他,“那倒也没有……”
冯朗清看着她的眼睛,是真的感觉到了自己是如此爱着这个人的。
虽然早上叫热水很奇怪,但萧若棠拿了月事做借口,还是叫了水来沐浴。
冯朗清面上静默地站起身,见着她出去。心里却惶惶然本能的回到了床榻边的位置上,这是他以前守夜的脚踏。
他知道自己跨越了界限,是大逆不道,是世人所不容忍。
但他甘之如饴,此刻只能回到自己熟悉的位置上慢慢想,慢慢理,不叫狂喜的大叫从喉头泄露半分。
他坐在脚踏上,把手规规矩矩的塞进自己的衣袍里,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静静的等着。
车队再次从新的驿馆出发,烛火摇晃不适合再看信,萧若棠只能暂且放下信笺,挑起帘子看了看外面。
静谧林间只有马蹄声和护卫们偶尔的交谈声。
忽然一束花,从她的车窗缝隙里探了进来。
她又惊又喜地捧起那由各种野花组成的芬芳花束,笑盈盈地看向来到她马车旁的那人。
还没开春,也不知道这些花是从哪里寻来的。
他们虽然对彼此拉近的关系各自心照不宣,但在人前,总是不好太过随意的。
于是萧若棠左右看了看,小声问他:“你要上车吗?”
冯朗清差点就要答应,但这不止有慈宁宫的人在看着,“不了,我还要跟着队伍一起护送,娘娘要是觉得乏了,可以先睡上一会。”
队伍已经行进到皇寺山下,她并不居住在寺庙里,而是在寺庙后山的皇家别院中。
原本护送她的曹大人,昨日已经带队整发回京城了,留下的那些缇骑也全数被冯朗清编入了督察院里。
萧若棠并不打算真的蹚进朝堂里的浑水。能够在朝堂上站稳脚跟的,哪怕是个七品小官,也不是随意就能小看的。
所以她这趟大张旗鼓的出了宫,明面上还是往皇寺那边去,但私下里她让人先行一步,提前抵达皇寺别院的同时,能够抢出十天的时间差,好把出京前往黔州的这条短短的官道,先行打通一下。
不求能够全权掌握这么长的一条道,好歹路上先盘下一两个接应点,再徐徐图之。
好在,事情进行的很顺利。
都察院下还分设了东南西北四大镇抚司,冯朗清在的北司专管审讯,处理陛下钦定的案件。
此刻虽然刚刚起步,但已经各司其职了。
萧若棠推开窗户往外看,雪粒子落得越来越来急,窸窸窣窣往下坠,树枝上的积雪渐渐堆积着压弯了腰。
她静静瞧着天空。
山上比山下更冷,冬天还没过去,天空是一团化不开的黑。
这是今年下的第三场雪。
阁子里已经烧起地龙,上好的雪炭正在盆中哔剥做响,香炉里青烟袅袅。
有人掀起帘子慢悠悠走进来,沾了外面一身冷气,刚在炉火前烤了烤,就要用冰凉的雪粒子捏了一团的雪人,凑上前要来冰她的额头。
见她躲开了,短促的一声笑从头顶传来。
她伸手接过那个有点化了的雪人,有点奇异,“今日怎么白天就过来了?”
别院现在看守着的护卫,全部都是冯朗清的人手,那个叫做石头的小太监,一口一个师傅的跟在他后面,把这别院管理的铁桶一片。
“这几天督察院的任务刚告一段落,我得了几日的假,正好娘娘前日说想要去太原府那边看看情况。”
“我让人收整一下马车,我们一同出去逛逛?”
没有人再盯着她。
她也能时常外出,看看这世界了。
“好啊,不过这趟不是出去玩耍的,你别又慢悠悠的赶路。”
“知道了。”
冯朗清和她的额头互相靠在一起,再也不需要猜她的心思,只凭自己的心意亲近她。
她呼吸空了一拍,转过脸去不想再看他那双惑人的眸子。
那个雪人已经有些化了,冯朗清把它放在在窗框上,又把屋子的窗户重新关上,只留了一道縫用来透气。
两人亲亲密密地挤在一个椅子里,本就少不了肌肤相贴,偏偏冯朗清还拿着一本书故作正经的在问她,要怎么去研读这句话。
话没说几句。
没一会儿,两个人就又黏在一块了。
冯朗清也如同中了慢性毒药一样,为每日不知何时何地会发生的亲密而痴迷。
哪怕只有一瞬间也足够他拼拼凑凑,在心里勾勒出一个虚假的幻梦。
在这样的环境里将她长久的留在自己怀中,一丝一毫也不许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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