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萧若棠抬眼,刚好能看见他的白皙脖颈,说话时喉结会微微滚动,喉结旁边有一粒淡褐色的小痣,生在这个位置实在过分,有禁欲感。

之前上药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这样的小痣,冯朗清不仅脖颈上有一颗,在肩窝下方也有一颗。

肩窝下的那颗,还是朱红色的。

哪怕只是看了一眼,都觉得带着几分说不上来的撩拨人的意味。

她抿下心神,稳稳的扶住了身侧的手,不再看他。

立冬的晚上也很热闹,上次中秋家宴的时候,她还病的深沉,夜里不过恍惚醒来一两次,哪比得上这回能够在自己宫墙里,认真观赏着天上姹紫嫣红闪过的烟火。

她穿着大氅,站在屋檐下看了许久,还是凝香见状不忍提醒,“娘娘,外间天凉——”

萧若棠张嘴呵出一口气,看着那团白烟在空气中慢慢消散,这才露出了一个轻浅的微笑。

“嗯,回去吧。”

烟火再好看,那也是开在这宫墙上的,想来等了来年开春,除了这一瞬即逝的烟花,应当还会有更多更好看,开的更长久的花吧。

这样想着,哪怕再心焦,也不觉着这剩下的几个月难熬了。

担心自己忘了时间,萧若棠还特意给自己铺了一张碧桃图,枝丫上满满的缀着盛开的桃花,等到把这枝头上的桃花全部铺满了,也就到了她能出宫见识那漫山遍野真正春日桃花的时候了。

因此每每画完一朵花,就能换来一整天的好心情。

带着这样的好心情,一点点喝完了治病的药,慢慢换成了养身的药,现在又变成了补气的药。

整个太后宫的冬日都被埋在了药坛子里,也只有新春过年的这几日,那热闹的炮竹硫磺味,除了驱赶年兽的同时也跟着一起把这满宫的药味驱散了开来。

“这样才有过年的感觉嘛,”太医院总算松口让她不必再日日吃药了,萧若棠伸了伸腰又展了展自己的脖颈,日日这么躺着,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有些酥了,“该给各宫分发的节礼都送出去了?”

“都送出去了。”凝香帮她捏了捏肩膀,就看见冯朗清正带着身后的一群小太监们进门来,于是笑了起来,“您瞧,送东西的冯公公都回来了。”

萧若棠悄悄的抬眸,朝着门口的方向看过去,就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冯清朗的目光也朝着萧若棠这边望过来。

眼神相触的一瞬间,冯朗清就有些心虚的立即垂下了眸子,而萧若棠的眸子在他身上停顿了几秒以后,这才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的移走。

自从上次帮着上药后,她就发现他总是悄悄的躲着自己,虽然不是明面上的躲着,但在殿里却很少能够见着他主动凑上前来了。

“之前说拿给他的药给他了吗?”

“给了,翠微送的。”凝香绕到她身前,眼睛直勾勾的注视着她,压低了嗓音道,“主子,你最近有点不太对。”

她毕竟是和萧若棠一起从小长到大的,之前被吩咐换成冯朗清来守夜的时候,她还只觉得的疑惑。

可这太后宫中就这么大,即使还没有看到什么,但她对主子又太过了解,只是之前一直不敢确信,此刻带着几分忐忑,到底还是没忍住,“您是不是……”

“慎言。”萧若棠看了她一眼,见她缩了缩头后,又伸手摸了摸她的侧脸,有点感慨,“看来凝香也长大了啊。”

“主子——”,凝香就着她的手鼓了鼓脸颊,忽的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有点着急,“你可别想像安排梅香似的,把我也这么丢出去了。”

她想起之前梅香出宫前,娘娘好像也是说了同样的话,只不过梅香早早就有了宫外的心上人,所以才一心想着要出宫。

不像她,一人吃饱无心情爱,只想一直跟在娘娘身边。

那表情看的萧若棠觉着好笑,点了点她的鼻子,故意打趣她,“知道啦,我的凝香姑姑。”

于是再等冯朗清抬头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自家娘娘和凝香互相逗趣的模样。

一时不知道是放下了心,还是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他只是对萧若棠那一记极具穿透力的眼神感到心虚,生怕她连自己心底里做过的那些荒唐的梦都能全部看穿。

但,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不过是做贼心虚而已。

“很久没有出席宫宴了,”萧若棠对着镜子仔细拢了拢发髻上的簪子,又左右照着看了看自己的妆容,“今天是年节,我要是再不出去亮亮相,怕是外间又要议论纷纷了。”

一想到一言一行私底下有许多双眼睛盯着,哪怕不是因为她,也让萧若棠觉得心累。

面上先是被上了厚厚一层铅粉,接着又为了好气色被打上了更多的紫粉,虽然最后出来的模样瞧着是白里透红的贵气模样,却妆容陌生的像是在瞧另一个人。

她盯着镜子定定的看了好一会,才找到属于自己的眼睛,带着那一身的厚重礼服一起缓慢起身。

“走吧。”

宫里的年节宫宴又叫做元日宴,这一日出席宫宴的,除了陛下和后宫众人外,还有皇室宗亲和朝堂大臣们。

在陛下举杯敬天地先祖的时候,她注意到了自家父亲混杂在朝臣中给了自己一个眼神。

有点麻木,她装作没看见。

直到宣读完贺表,众人共饮的时候,他又借着宽大的袍子给自己打了个手势。

这一下子,再怎么装作看不见都不行了。

她提起嘴角,带着自己脸上繁复的妆容一起,朝他缓慢又坚定的轻轻摇了摇头。

她知道父亲这时候的着急是为了什么,先皇去世宫里服丧的时间一短再短,那也有三个月。陛下新一轮的后宫选秀再快,也要等到国丧完全过去的两年后了。

比起还没有来得及塞人进后宫的旁人,一开始就全力支持自家‘外孙’的丞相父亲,自然早早掌握了后宫推选的先机。

即便没能在这段时间,让萧家人早早诞下皇嗣,可只要有身居太后位置的女儿扶持,提前在这新皇的后宫中,让萧家人重新拥有一个高阶妃嫔的位份也不是难事。

上次立冬请安,冯朗清挡住的那个在殿里欲言又止的妃嫔,就是萧家之前押宝给陛下的人。

她记得,好像是二伯家的妹妹。

可那又如何呢?

左右你也不听我的,我也不想再听你的了。

她阖了阖眼,在睁眼看着宫宴菜色和歌舞一起按照礼制顺序端上来,就像是知道一场巨大宴席落幕后的最终结局。

宫宴菜色和往日大厨房里相比较也没什么特别的,冷菜大多都是拼盘,热菜开始的味道吃着还行,但随着宫宴的时间渐渐延长,热菜就变成了冷菜,瞧着那些冬日凝结住的油花,让人原本为数不多的食欲更没剩多少了。

也就点心和果酒还是挺好的。

特别是那道莲花糕,原本只是看着好看,结果拿了一块尝尝后,味道意外的不错。

于是她忍不住多吃了两口,有点干噎,正准备拿一旁的果酒顺顺,就看见为她斟满这一杯后的冯朗清,默默把果酒换成了还带着热气的普洱。

唔……

终于感觉到萧若棠的视线停在了自己的身后,冯朗清的手指紧紧的揪着衣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到一阵灼热的视线盯着自己的脸,炙热的让人心悸,不敢抬头。

“就这一壶。”

很快视线的主人就带着一股香气一起凑了过来,修长的手指在他低着头的视线里微微曲起,在桌面上轻轻的扣了几下。并没有再多说一些什么。

冯朗清借着衣服的掩饰,让端着酒壶的手轻轻晃了晃,轻轻的,大概也就一个壶底的果酒了,还是把酒壶放回在了桌上。

他心中,似乎是期待萧若棠能够再和自己说一些什么。

可是她却没有再开口了。

于是退到后面的冯朗清莫名感觉到有一些压抑,视线假意看向宴席中间的歌舞,实则却只是呆呆的看着萧若棠的背影发呆。

哪怕知道自己不配,却还是有一种莫名想要接近她的感觉。

眼见宴席终于接近尾声,萧若棠矜矜业业的坚持许久,在听完戏曲《太平乐》后,终于能借着自己大病初愈的由头先走了。

入了夜,地砖冰凉,冯朗清送热水进来的时候,就见她还带着晚宴上那张浓重的妆容抱着腿坐在椅子里。

殿里四下无人,凝香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娘娘——”

听声,萧若棠原本侧着的脸从膝盖上抬起来看他,面上的妆容已经被蹭的有些花了,“是凝香让你来的?”接着拿话刺他,“我就知道,倘若不是让我找人去寻你,你是怎么也不会主动来的。”

冯朗清人已经走到门口,闻言把水盆放下后,又垂着头回来跪坐在她的椅子边。从一旁的毛巾架子上抽出块崭新的布巾略微沾了沾水后,就轻轻的捧起她的脸,小心为她擦拭面上已经有些斑驳的妆容。

“不是凝香让奴才来的,是奴才自己想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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