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姑娘脉象平稳，的确是该醒了。只是……”大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只是老夫恐怕才疏学浅，诊不出姑娘身上的陈年旧疾。”
这姑娘脉象平稳得可怕，反倒像是有高人加药物治疗维持的效果，而且搞不好是药人。他在宫里待惯了的，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这种事情越少知道越安全。
孟霍听见他这样说，心里大概也有了谱，这京都中若是王院判都整不出的病症，那恐怕只能找神医山庄的那位了。
想到这里孟霍眉头紧锁，“李玉，带他下去吧。”王院判见他神色估计是这位贵人已经知道了缘由赶紧收了东西离去了。
“另外把云雀叫来。”
神医山庄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突然有些后悔当时没有把芸娘强拉回去，但那时的他也不过当她是个有趣的物什，悖逆便可丢弃。而今日……今日竟是有所不同了吗？
看着芸娘的睡颜，他似乎有些不解。他没有过这种感觉，寻常时候他想要的夺来便好，没有那么多磨磨叽叽的。但他此刻却开始担心她会不会不喜欢。
喜欢？难道这就是喜欢吗？
“公子，云雀来了。”
这几日芸娘一直没有起色，云雀便猜测着和神医山庄里试药有相关，孟霍此时叫人来交她更是坐实了她的猜测。
只是这孟霍到底是敌是友，云雀不敢冒险，但有担心自己的隐瞒会让小姐的身体受损，一路上心神不宁。
李玉看出了她的不安，低声道：“公子的心意恐怕连他自己都不明了，但我们一旁看着的人都看得出来芸娘小姐定是他在乎的人。云雀姑娘，说实话，我跟着公子这么久也是第一次见他那般失魂落魄的样子。”
云雀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有些犹豫：“你说的我明白，但姑娘也有自己的打算。”
“云雀姑娘，不管芸娘小姐怎么想，公子定然是不会害她的。”
她们说话间就来到了院子里，那日芸娘晕倒后，孟霍就把人直接扛回了别院里，大夫人见他蛮横就只能使眼色让云雀跟上。杜若就留下来和大夫人她们周旋了。这几日夫人已经回了相府，只怕姑娘醒后还有更大的麻烦。
云雀进屋的时候就看见孟霍看着芸娘的睡颜，面上的表情虽然有些迷茫，但眼神却是关切得不行。她从未见过这个霸道的光王殿下这副模样。
“参见王爷！”云雀行了大礼。
孟霍示意她坐下，没有抬头，“我也不绕弯子。云雀，那日神医山庄，你家小姐是拿什么换的解药？”他语气阴沉。
云雀属实也没想到她问得这么直接，但其中原由芸娘既然没跟他说自然是有她的顾虑，不过此时若是不说明又怕。
孟霍打断了她的沉思，“我不会害她。”似是在承诺。
云雀又想起李玉的话，“王爷去找李悦来，他一定有法子救醒小姐，他答应了要护小姐一条命。”说着便深吸一口，似是做出了什么重要决定一般，递给了孟霍一个牌子。
“王爷拿着这个去找他他就会明白的。”
这两日云雀也是担忧不已，一时间都忘了蛊毒一事。李玉找上门来说了那位太医的话她才去把芸娘师门的牌子摸出来带到身边，本来想着回完话就去神医山庄的，却不想王爷似乎比她们想象中在乎芸娘。
孟霍接过牌子，便回首看了眼芸娘，吩咐道：“你在这照顾她，有什么事情就吹这个玉哨。最多明日清晨，我就会回来。”
说着他便离开别院，又跟李玉吩咐了几句，独自出了门。
云雀见状有些傻眼，她原本想着孟霍应该会叫脚程快的人去送，或者带人一起去，却没想到他自己单枪匹马就去了，云雀抬眼间就对上了同样震惊脸的李玉。
这叫什么事儿啊，章公子那边明日便要开始审案，今日公子跑了？还叫她们寸步不离？那只能希望章公子自求多福了。
远在皇宫的章之和打了个喷嚏，吓得一旁昏昏欲睡的茉莉打了个哆嗦。
这贴身女官也太过称职了些，这前几日茉莉这丫头真是妥帖地让他寻不到错处，脾气也是温和地跟只小绵羊一样，搞得章之和非常不习惯。
她被吓醒后又用那种充满关爱的眼神望着他，吓得他汗毛都快竖起了，她该不会是在考虑怎么把他弄死吧。
章之和赶紧把案宗举起来挡住了茉莉的视线。“你，你先出去！”实在是有些忍不了了。”
“章大人，是我哪里做得不对吗？”这声音也是温柔的不像话，章之和欲哭无泪，“求求你了，姑奶奶，不要这样说话了，快出去好不好！”
听着这话茉莉迈着胜利的步伐就出了门。
总算是把这祖宗送走了，章之和松了口气，却在看卷宗的时候眉头又蹙了起来，皇上是要把这案子往大里牵扯啊，这满朝文武一半的名字都进了卷宗，这是意欲何为？
他已经几日没有见过孟霍那家伙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他卖了呢！局设了就跑，也不知道干什么，暗卫也答不明白。
不过这几日章明远的戏就够他看的了，不知道母亲出了什么法子，让章明远那个老顽固长跪殿前不起，求皇上让其他栋梁之才来审案，怕章之和判错案子有辱皇恩。
他这几日闲的蛋疼，光靠着暗卫打听的章明远的夸张言行来捡乐了。
“你说什么？章明远又跪晕了？他可真卖力。”章之和抱着桌上的半碗葡萄边听边吃，仿佛这事儿与他毫不相干，听到章明远为了让他出宫痛批了他十大罪状和五大无能之处，还在朝堂上痛斥自己教育无方，说得涕泗横流。
他一脸鄙夷， “小老头还挺会做戏，我娘戳他肺管子了？”
暗卫这几日也练就了良好的说书能力，接着就把长宁郡主大闹章府的事情绘声绘色地讲了出来。
章之和脸上笑着，眼神却格外冷漠，“果然是戳他肺管子了，这会儿倒是知道急了。今儿就到三日了，怪不得演了这么场好戏给人笑话。麻烦你去长宁侯府跑一趟，就告诉我娘，这事儿我自有打算，叫她把那些罪证好好保存着，日后大有用处，至于三日之约就算了。让那个老家伙安安稳稳的过几日再送他个大礼。”
“是！公子。”暗卫结果章之和递来的玉佩便闪身不见了踪影。
“章明远，就这么饶了你，岂不可惜？”
……
“茉莉，你今日回得倒早。”茉莉躺在塌上伸了个懒腰，“我就说这个纨绔公子好对付，你们还不信。你们算是没瞧见他今日那样子，可怂了。”
听这话大伙儿都来了兴趣，“怎么了？怎么了？”
茉莉绘声绘色的学着章之和赶她出去的样子，“我就这样笑眯眯地瞧着他，他老不自在了。”
“我瞧着这小章大人除了嘴巴臭，别的倒也还好，说是要打这个要杀那个的，入宫到现在也没见他真惩罚了谁。”
“谁说没有！我还被他罚了吃苦瓜酿肉呢！”茉莉感觉凑上来。
“这要是算是惩罚，那我可愿意天天受罚。”一旁的女官笑道。
“我看你就是瞧上了小章大人的皮相不错，为他这般开脱，色即是空啊施主。”茉莉学着僧人的模样。
气的另一位女官红着脸要打她。
“你们听说了吗？那位章大人在前朝跪了三天，痛批小章大人不让他查案，我看这位小章大人在家恐怕也不受待见。”
小麦子很显然不这么认为，“我瞧着这位章大人倒是挺爱护他的，不惜丢了老脸就是为了让他不要被牵连。”
“我瞧着这章大人开口闭口都是章家，估计他也只是怕章公子丢他的脸。”茉莉虽不懂那些之乎者也的文章，但也确实没有看出那位章大人所谓的爱子之情。
“茉莉，你不是忘了那日章公子做了什么吧？你怎么老向着他说话。”小麦子语气酸溜溜的，师傅今日也在说那章之和没有这么简单，但他横看竖看也看不出这人有什么好的。
茉莉脸一下沉了下来，“那日的事我自然不会忘，但也不需要你日日记着念着来提醒我。”她眼中含着泪跑了出去。
小麦子后悔的追出去就不见了茉莉的踪影。
茉莉自然心里是恨章之和的，但爹爹说过好死不如赖活着，既然她便是当女官的命，那也只能先每能开心就开心的活一人，总不能为了一个人渣就活得苦闷万分吧，这岂不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想着想着她就走到了章之和住的宫殿小厨房的后窗处，隐隐约约听到里面传出了对话。
“上回是苦瓜酿肉，今儿个是樱桃萝卜，少爷何时爱吃这些农家小菜了？”一个穿着精致的中年女子问道。
“估计是贪新鲜吧，不过倒也奇怪，少爷自小就爱吃苦瓜，那日却拿这菜去罚人家小姑娘，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法子。”另一厨娘答道。
“少爷在家就贪玩，估计是逗那姑娘玩儿吧？他自小长在脂粉堆里，哪回见了女孩不是嘴甜的不行姐姐妹妹的叫着的。”
“但我听她们说少爷差点强要了那女子，那女官哭得可伤心了。”茉莉听到这里也不由不由自主地了拳头。
“不过这事儿也说来奇怪，他从来都不屑干这样的事情，说女孩儿就该捧在手心里，他打小就没见过他同那个女孩儿红过脸吵过架。难不成进了宫就转性了？”
“奶妈，少爷要用膳了，还问这樱桃萝卜做好了没呢。”
茉莉此时已经止住了泪水，若有所思地从窗边离开，他既然爱吃苦瓜又怎么会把这个当成他的惩罚？这樱桃萝卜和苦瓜酿肉都是自己爱吃的菜，难不成他成了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了？她也没说过啊，想到这，她突然停了脚步，好像她说过？
“小姑奶奶可算是找到你了！小章大人正在寻你叫你去呢！”
听到这话，茉莉脸上突然浮现了迷之笑容，看得传话的小太监一脸迷惑，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茉莉便迈着自信的步伐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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