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霍在军机营看了大半天折子,才记起来今日要去参加宫宴,更准确地说是场针对他的鸿门宴。
才回京不到半个月,宫里头的那位就把心思打在了他的身上,他倒要看看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孟霍到百珍园的时候已经快到晚宴时分,看着满场女眷见了他都大气不敢出的样子,顿时觉得无趣至极。
突然想到那个醉仙楼的小掌柜,她就好玩的多,起码吓成那样还敢反抗,比那些遇见他话都不敢说的佳丽们可好太多了。
晚宴尚未开始,孟霍四处闲逛。走着走着,走到了太液池边。
他幼时被困在太液池对面的清幽岛上,岛上都是被先帝打入冷宫的女人,那里多半都是疯子,包括他娘。所以她娘去那个岛上的时候自己都不知道怀了先帝的孩子,而他就在那种环境下出生。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长大的,但人人都想在孟霍长大后控制他,这也未免太过可笑了。
正当他陷入回忆的时候,一个白色的娇小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原来是一位姑娘从湖心亭中走出,她脸上带着面纱,身后还跟着一位紫衣婢女。
看着倒是很眼熟的样子,孟霍一个轻跃跳到了树上。
待两人走近了他突然发现,这不是柳芸娘和那个叫兰若的侍女吗?她们怎么会在这里?看她打扮应该是来参宴的,难道她是官家女子?那她开醉仙楼究竟有什么目的?
孟霍眯起了双眼,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芸娘今日倒是玩得十分开心,走出湖心亭,她赶忙取下了面纱,又让杜若帮她整理了一下妆发。
一想到又要吃那些虚有其表的皇家菜肴,芸娘便瘪起了嘴巴,嘴里碎碎念着:“还不如让我自个儿去煎太液湖的鲤鱼吃。”
孟霍听到这话眼中倒是添了几分暖意,毕竟还是个小女孩,还是可以给她一次辩解的机会。
终于到了晚宴时分,主角们都上了场。只是这活阎王孟霍的气场太过强大,全场都寂静无声。
皇上见状,看了眼皇后,皇后说道“今日宫宴是为了庆贺光王凯旋,既然此宴来的都是官家女子,自然是琴棋书画样样俱全,何不每人都来殿前献艺一番。”
皇后这个提议完全在意料之中,受邀的适龄女子也都做好了准备。想必皇宫里那位内定的光王妃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来夺得魁首。
让芸娘没想到的是各位佳丽们也都准备得这么充足,什么扬琴、伴舞、缎带……一应俱全。
不过想想也是,这次献艺皇上和太后都在,除了那个内定人选之外,其他的人若是凭才艺获得了那两位的青眼,入宫为妃也会容易得多了。
在场的不愧都是名门闺秀,弹琴唱歌都是基础操作,还有边绘画边跳舞的。
最厉害的就是工部尚书家的嫡女一曲扬州慢唱得在场众人都以为到了仙境,这样好的嗓子怕是练都练不出来,到底是天赋异禀。
终于太后娘家的那位“光王妃”出场了。
她这身装束倒是特别,长的一副娇滴滴的模样,却身着一身戎装。突然一阵密集的鼓声响起,原来是一曲《将军令》!密集的鼓点一下就让气氛严肃了起来,场上的戎装女子抽出了一把长剑开始舞了起来。不得不说,女子舞剑很有新意,而且她明显是有些舞蹈功底在的,只是气势略有不足,但这独特二字已能让她在这场献艺中脱颖而出了。
孟霍心不在焉地看着场上的人献艺,眼光还是时不时地往芸娘那边瞟,她不是说菜不好吃吗?吃的倒是挺认真,别人在准备才艺,就她还在那里傻愣愣的吃东西,倒是没什么负担的样子,他倒要看看这个小家伙准备的是什么才艺。
轮到相府的人表演了,大姐表演的是一支胡旋舞,倒是和她娇媚的风格很搭,只是这个表演有点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她这眼神和笑容分明都是冲着皇上去的。想必这多半是大夫人的意思,芸娘笑了笑。
之后就是李临月上场了,她虽与芸娘一样是庶出,但日子比她过的滋润得多,也有专门的教习师傅。所以她这一曲高山流水,弹得也是颇有名士风范。
但芸娘不同,从小父亲也没怎么管她,所以学会做饭都算是生活所迫。母亲虽想教她琴棋书画,但一没体力二没工具也就作罢。这场献艺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还好只是做个配角,应该不会有人揪着她不放了。
“李夭夭!”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她无奈地走到中间舞台跪下,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一个卷轴,高声道:“臣女愚钝,琴棋书画概不精通,只能以此卷手抄的金刚经聊表心意。”
原本也只是个小插曲,谁知芸娘刚回到位置上坐下,一旁的蓝心公主倒是开口了:“你倒是眼生,为何从未在宫宴上见过你?”
“臣女李夭夭,乃丞相第二女,平时体弱多病,很少出府,最近身体才好些,第一次来宫宴,公主不识得臣女很正常。”
“原来你就是那个相府庶女?怪不得,只是用这法子敷衍殿前献艺倒是失了对皇家的敬意啊。”蓝心公主语气颇为不善。
芸娘心中一惊,又想起蓝心郡主原是大夫人的闺中密友,心中便有了计较。
“皇姐何必如此严肃,不过是场献艺。况且李小姐这个礼物是我很是喜欢,抄经最是可以静心养性,皇姐不妨试试。”
孟霍突然出省,倒是让在场的人十分惊讶。毕竟光王从头到尾都没有对任何人的节目表态,反倒对这明显是敷衍的抄经表示了赞许。
果然是光王心,海底针。
蓝心公主被光王这么一噎半晌没说出话来,他这不是明摆着说她多管闲事吗?但对这这个阎王她又不敢还口,只能气往肚子里咽。她怨毒的看了一眼李夭夭,这梁子看来是结大了。
后面的献艺还算顺利,芸娘吃饱后去了趟茅厕,路上遇见李临月,她把兰若借走了去帮忙搬琴。
回到宴席时没见到相府的人,她四处看终于寻到了大夫人的贴身丫鬟云纹“云纹姐姐,大姐姐她们去哪里了啊?”
“云纹就是在这边寻姑娘呢,蓝心公主说许久没和大夫人见过了,所以留夫人和小姐们在宫中住了,云纹这就引您过去。”
看着云纹这么热情,芸娘直觉这里面有问题,但是现在只有她和云纹二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云纹说完领着她往百珍园深处走去。
话说孟霍这边一个没看住,芸娘就没了身影。这场宴席看下来,他倒是明白了几分,有人要害柳芸娘。
只是这一眨眼的功夫人不见了,孟霍有些担心,又觉得自己担心有点多余,不过是个会骗人的小丫头,自己在这里操什么心。
不过转念一想,这丫头还欠自己一个解释,但不可让她轻易被别人害了去。
想通了,孟霍借口消食溜进了百珍园,这院子孟霍从小就爱在这里逛,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路。
突然听到前面有争执的声音传来。
“你好大的胆子,我们宰相府哪里对不住你了,你竟然做这种败坏门声的事情?”定睛一看,正是相府的大夫人在质问跪倒在地的一对男女,那女人的正是柳芸娘!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是云纹带我来这里的,她说你们在这里。”芸娘趴在地上,泪流满面,她的脸上还有一个红红的巴掌印。
看到这一幕,孟霍心中无名火起,但他直觉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就压下怒气在一旁静静观察。
“不用多说了姐姐,蓝心这次也帮不了你了,这次这个贱婢犯下的是弥天大错,这可是秽乱宫围的大罪,你一定要大义灭亲,不然被皇兄发现了可能会株连九族的啊!”蓝心公主在大夫人旁说道。
看来她们是想把这件事情闹大。看着芸娘趴在地上颤抖的背影,他竟然有点心疼。
芸娘一直低着头小声啜泣着,她一句话都没有辩解,直到被侍卫从百珍园压到了皇后面前。
“你可知罪?”
她这时好像才反应过来,恍惚地抬起头来,嗓音有些沙哑,带着一点哭腔:“臣女不知,臣女是跟着云纹姐姐去见母亲的,可是到了百珍园深处,云纹就不见了。这时蓝心公主和母亲却抓了个衣衫不整的侍卫,说刚刚他和我在云溪亭偷情被她们撞见,可惜我跑掉了,然后那个侍卫就指认我和他偷情。”
皇后接着问道:“即如此你可有人证?”皇后在宫中多年也知道这事应该有蹊跷,独居在家的庶女这么会和深宫中的男子有牵扯。
还没等她回答那边便传来了侍卫自尽的消息,还留下了一个鸳鸯扣,里面绣着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芸娘知道她们这回定不会让她轻易逃脱。
她低着头,绝望的抽泣着,双眼无神地看着云纹,抱着她的腿,说道:“云纹姐姐,你快告诉她们我是和你一起去的那边。”
云纹惊恐的跪了下来:“皇后明鉴,我今天一天都在宴会上,半步没有去百珍园中,怎么会带小姐去呢?”
芸娘大声哭嚎到:“云纹你骗人,刚刚明明你跟我去过百珍园,我还给你看了龙骨花,你看花长得奇怪还上前摸了花,谁知一不小心将花弄断,你的手上还被花汁溅到过敏了。姐姐你为何骗人,难道是怕我揭穿你摘御花园的花朵?”
“你胡说,我带你去的地方分明就没有龙骨花…”云纹话还没说完就知道自己说漏了嘴。
“来人!传太医,看看云纹手上是否有沾染龙骨花的汁液。”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大家都心中有了答案。
果然,太医来后在云纹手上找到了过敏的痕迹。
孟霍了然一笑道:“皇兄,据我所知,大夫人是在望溪亭看见有人偷情,而龙骨花在园子最南角,这两处一南一北,太医也说了她们手上的过敏是刚刚弄的,都还没开始痒痛。试问幺幺姑娘怎么先到南角再去北边偷情呢?”
“况且幺幺姑娘又穿戴整齐,云纹也很明显在说谎。夫人和皇姐到底有没有看清楚和侍卫偷情的人是不是幺幺姑娘呢?”
孟霍盯着她们二人,她们不敢抬头看孟霍的眼睛,蓝心郡主见事情败露,便小声辩解道:“夜间昏暗,看见逃跑的女子衣服与幺幺相近便以为是她,哪知那个侍卫竟会随便指认,况且鸳鸯扣的诗词也太让人误解了。”
“没看清?你猜?若是朝堂之上各个官员都像皇姐这般糊涂,那皇兄可要伤透脑筋了。”孟霍嘲讽地说道。
她们二人没有说话,现下宴都散了。皇后也大概猜出了事情原委,但是涉及宫围之事和皇亲国戚,也不好闹大,于是遣人杖毙了云纹,扣了公主一年的月俸,又降了相府夫人的品阶也算是小惩大诫,给了芸娘一个交代。
芸娘经这一遭像是受了巨大的惊吓,人懵懵的,不住的哭泣。
杜若赶紧把人扶到梨香阁去了。
孟霍满眼兴味的看着芸娘离去的背影。
原来是只狼崽子啊!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