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遇袭

寅时末刻,太阳还未升起,山林间的晨露带着些许寒意,翎娘用小竹筒接着那些顺着叶子一点一点滑落下的露珠,翎娘来此山间本是为了采些杏草为母亲医治,听闻药铺掌柜说这晨间露水搭配医治母亲那药方,可让药效完全发挥出来,翎娘也就顺手接些,只是收集这些晨露耗时且麻烦。

翎娘继续往前收集晨露,此时从她要去的前方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翎娘心想莫不是遇见什么野兽,正当她迈步子继续向前时,一黑影完全覆盖住她的身形。

只一瞬间,翎娘反应迅速,连连向后退去。

等翎娘站稳后,从树林间隙露出的一点光芒中,才看清前方应是一人影。

“哈哈哈哈哈”

空荡的林间回应着那人的狂笑,随后,那人向翎娘那个方向冲去。

翎娘快速蹲下身形躲闪开来,在此期间,翎娘才看清来人面上覆着一黑色獠牙的面具,身着黑衣,手拿一把长刀,若是在夜晚,凭他这身行头能完全隐匿起自己的身形。

长刀与匕首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音,翎娘与黑衣人交手数招,就能闻见对方身上的血腥味,又见对方打斗毫无章法,完全凭借自身的蛮力,翎娘觉察到这人隐约有搏命的架势。

一边是凌乱而又强势的进攻,一边是谨慎留心的防守,翎娘并不想与此人结怨,过招期间皆有留手,奈何对方像是发了疯的野兽,继续着不要命的攻击。

翎娘意识到自己逐步处于下风,回想起败于师父后,师父说的那番话:‘以命为赌注的人,只有赢,这一个念头’

翎娘将匕首刀刃调转方向,向面前攻击自己的人刺去,那黑衣人也感受到翎娘的攻击,抬腿向她腰部踢去,翎娘承受着攻击,划伤了黑衣人拿刀的手臂,二人转为近身搏斗。

地上散落的树叶皆因二人的打斗,在空中翻转一个跟头后又落到地上。

持续不断的打斗,让翎娘渐感体力不支,被黑衣人抓了空隙重重摔在地上,求生的**驱使她快速做出反应,将腰间系着的竹筒抽出砸向黑衣人,又趁这刻的空档,快速滚向别处去,以逃脱被黑衣人完全压制的可能性。

却未曾想她滚去的地方再往前延伸便是一道坡地,好在这山坡较为平缓,翎娘借着这地势与那黑衣人拉开了距离,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继续向未知的前方快速走去,却未意识到自己跑到官道上了。

“吁——”

这个骑马时,对马发出的指令声,但这个声音却里的翎娘很近,近到就在眼前一般……

翎娘因为刚才的战斗已经疲惫不堪,而又专注于离开此地,忽视了从远奔走而来的马匹,所幸骑马之人技艺高超,快速别过马头,但她还是不幸被一个马蹄踏倒,身体再也承受不住疲惫而倒地不起,意识却因极强的求生欲还能感知一点外在。

翎娘迷蒙之间听见了男人的声音,好像还不止一人,但他们说些什么,翎娘却听不清,她能感觉到自己好像被人抬起。

过了一会她又感觉到一些温暖,在这春分时节还是有些寒冷,而这些温暖让翎娘的意识快速沉浸其中。

仿佛回到了十四年前的春分。

同样的寒气浸染着翎娘幼小又瘦弱的身躯,因高烧导致身体无法动弹,却仍保有些许意识。

耳边是雨水侥幸从残破的屋顶滴进屋内的滴答声,身体感受着屋舍被风肆无忌惮侵蚀的寒冷。

翎娘想,自己就这么睡下去也挺好,但意识却仍有几分挣扎,不肯陷入昏迷。

也是在这半梦半醒的状态中,她突然感受到了些许温暖,与之相同的温暖让她放下戒备、挣扎,陷入睡梦中去。

不知过去了多久,身体休息得当,褪去了疲惫与无力,翎娘渐渐恢复意识,从沉睡中醒来。

她缓缓睁开眼,映入眼眸的屋顶、被褥、床榻,四周的陈设都是陌生的,翎娘立刻坐了起来,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了一个声音……

“别那么快起来,虽然我刚才检查过你身上都是些外伤,也难保会有些许遗漏,我且问问你,除了这些淤青外伤,你还有何处伤痛的?可会头晕?”

翎娘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位穿着鼠灰色布衣的女子向她那走来,她的发髻用一根木簪和晏蓝布巾挽起,面上带了些冷淡,坐到翎娘所趟的床榻边,将她的左手放在脉枕上,抚上她的脉搏。

翎娘刚从混沌中苏醒,脑袋有些迷糊,又见对方释放的善意,脑中过完她的话语,她摇了摇头。

翎娘渐渐回想起之前所经历的遭遇,在她快要失去知觉的最后一刻,自己应是听见了马鸣声,以及男人的声音……

而现在呢?

自己却身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以及面前这位娘子,她又是谁呢?是她救了自己吗?

“你唤我厌珠便可,是个医师,这里是我在燕京城内开得一间药材铺,名百草堂,你若无去处,可先在此处住一晚,明早在做打算”

显然,厌珠看出了翎娘的困惑,先行告知了她。

翎娘也知晓对方的用意,她拱手致谢道:“多谢厌珠娘子的照拂,娘子既将我救起,又允我地方养伤,如此大恩,我怎敢继续叨扰,城内有我的住所,待我整顿好便自行离去吧”

翎娘摸了摸自己腰间,从里衣抽出一个荷包,双手递到厌珠面前:“这是我身上仅有的银钱,我先付下这看伤的钱,娘子的恩情,我记下了,倘若日后……”

厌珠打断了翎娘的话语,说道:“唉~你们这些病人人情话一套一套的,这休养的劲要是跟嘴皮子一样,我们做大夫的倒也省些心,这些银钱就不必了,你记下我的恩情便行”

随后,厌珠收起脉枕,对翎娘说道:“你习过武,自然比常人要恢复得快,既然暂无其他症状,等我配好药后,你拿完药再走也不迟,这几日不便碰水,你需要注意一些”

说完,厌珠便起身往门外走去,身后传来了翎娘再次致谢的声音:“多谢厌珠娘子”

翎娘从百草堂出来已至酉时,看着手中提着的药草包,想到母亲的药快用完了,而本来今日应将采好的杏草拿去药铺配药的,现在只能去药铺先拿些药回去应对这几日。

这百草堂距离翎娘经常去的药铺隔了好几条街,若非出来前翎娘提前询问了厌珠,要从这弯绕的小巷里出去还真有些难。

翎娘抵达了药铺,这间药铺位于长宁大街处,是附近价格最为公道的一家药材铺,药铺内还有几名医师平日有三个时辰看诊,药铺掌柜是一名商人,此刻,他也在铺中打点一二,见翎娘来此,笑脸相迎上去。

平日里,翎娘一般去往青山镇采药回来都是未时到药铺配药,今日却晚了这么多,药铺掌柜也是好奇过来询问翎娘原因。

翎娘觉得今日发生的事甚是奇怪,便没说明,只告诉掌柜家里有些事耽误了,并让掌柜帮忙再配药,只是其中缺的杏草,她明日再去采。

药铺掌柜招呼着铺中伙计去配药材,配药需要一点时间,药铺掌柜便让翎娘在铺中的木椅上坐会。

又与她说道:“翎娘子,前些时日,你不是借了几钱给一位娘子,那娘子找不到你,就来我这,让我告诉你,她要去外地做工,等赚了钱就还你”

翎娘沉思了会,回想起了掌柜说的事,连声应道:“是冉娘子吧!我晓得了,还要多谢掌柜告知”

“翎娘子,你的药配好了”从灰蓝色的幕布后走出了一位伙计,将药包递给她。

翎娘向伙计和掌柜连声道谢后离开了药铺。

燕京城的大街即使夜幕降临也依旧灯火通明,翎娘快步地走在街道上,与周围的热闹擦肩而过,因为今日确实晚了许多时辰回去,万一让母亲担心可不好。

今日的遭遇让她有些心有余悸,虽然六年前的自己就已经遭遇过最为凶险的时刻……

那是一个无月多云的夜晚,母亲为了保护自己和白姐姐,往另一个方向跑去引开后面追来的歹徒,而自己与白姐姐在藏匿中还是不甚被歹徒发现,自己为保护白姐姐,替她挨下了一刀,等自己再度从昏迷中醒来,就已身在这燕京城里了……

再到后来,翎娘才知晓母亲与这个名为夏元姓氏的家族有些渊源,母女二人便待在了燕京城的镇国府中,而母亲也在那场事件中,伤了身子,直至现今还在用药物医治。

不过两刻间,翎娘终于抵达了自己在镇国府内居住的小院落内,却见从屋里头出来的是李管事,她是府中的管事之一。

翎娘见她面容有些忧愁,但在见到自己的那一刻,她又面容温和下来,她将一个麻布荷包塞到翎娘手里。

“翎娘回来了!来,这个你且收好了”

翎娘摸着荷包,知道里面是些钱,推拒道:“这个月月钱我已经拿了,李管事不用再给我了”

李管事将翎娘一只手握住:“翎娘听话,这是给你阿娘,只是你阿娘脾气倔得很,你帮我收着好吗?看病要钱的地方多着,我只能这样帮你们了”

翎娘看向李管事,她面上的皱纹是被时间刻下的印迹,鬓边的白发又加了不少,更显沧桑,她眼里泛红,看着翎娘,双手握的很紧。

“那……翎娘代阿娘多谢李娘子”翎娘说完,李管事才松开了手。

“诶,好孩子”李管事摸了摸翎娘的头,与翎娘告辞离开了这座小院。

翎娘虽然在府中常住了六年之久,但能认识到的人员并不多,一来是母亲好似不愿与镇国府有什么牵连,也可能是因为常年病患缠身的缘故,很少离开这院落,而自己需要照看母亲也许少出这院落,二来也是这镇国府内规矩严厉,各院司其职,若无大事鲜少有人聚头相谈。

而李管事则是府内唯一一个愿意来这院落中的人,自己偶尔遇上些小麻烦,李管事见着了也会多帮衬自己,她是个已经上了年纪的妇人,平日里若不言笑就显得格外严厉,但翎娘却觉得她为人很和蔼,是个非常善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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