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哗啦啦”
流水一样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回响，使原本熟睡的君羲慢慢醒了过来。
“我又穿越了？”睁开眼，看着眼前的诡异景象，他忍不住喃喃自语道。
视野里是一片模糊到极致的混沌，好像整个天地只剩下了黑和蓝两种颜色。
亮色光斑渐渐晕染，如烟气般向着四周飘散，最后在整片空间的最中间处形成了一个燃烧着亮蓝光圈的|黑|洞|。
燃烧着的黑洞缓缓旋转并逐渐变大，亮蓝色的光圈如蛛丝般向着远处不断攀爬，使黑洞的形状变得支离破碎。巨大的吸引力从洞中不断传出，拉扯着君羲的身体向黑洞内飘去。
“天，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UFO要抓我去外太空？”
君羲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小脑壳，大眼睛，细脖子晃晃悠悠的可怕生物。
他愣了一下，随后手脚猛划，奋力挣扎，想要摆脱这股奇怪的引力。可却发现自己身在一片毫无着力点的虚空，只能任由身体前行，最终陷入漫无边际的黑暗。
“开船啦！”
刺眼的日光令君羲忍不住伸手遮眼。
待到他好不容易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光亮，这才发现眼前缓缓驶出了一艘高不见顶的大船。
那船比起他见过的最豪华的游轮都还要巨大，也不知是被什么原理驱动着，居然在陆地上行得极为平稳。
坚硬的地面在巨轮划过的时候会变成波澜四起的流质，而在巨轮驶过之后又会迅速恢复原样。
船头竖着笔直的长竿，竿子上拴着彩条，被风一吹呼啦啦地猎猎作响，离远瞧着竟与身穿五彩霞帔的新娘有几分相像。
一个小姑娘站在最前方的甲板上掌舵，一身鹅黄色的衣裙更衬得她面如春花，娇俏可爱。
“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昆仑山。”
“急什么，这可是由神君掌舵的载仙船，当然很快就能到了！”
“怎么能不急？据说昆仑山上住着的神君和仙君都是自天地伊始就存在于世的上仙，能跟那样的神仙见上一面，当真是死也值得了。”
“呸呸呸，瞎说什么呢？上仙们在昆仑山上开设讲堂为的是解惑渡世，说什么死不死的，真晦气。”
巨船的速度极快，一路上横跨过河流和荒漠，最后驶到了一片连绵的山脉之下。
眼见着船头就要磕在山上撞个稀碎，小姑娘不慌不忙地伸出手在虚空一抓，船头的那些彩条竟无风自动，“呼——”的一声向着高空震翔，将巨大的船身整个从地面上拉了起来。
“飞了，飞了，我们飞起来了！”
船上传来激动的欢呼声，听得君羲也忍不住跟着一起激动了起来。
载仙船在天上飞得比在地面游的时候还快，听到船上凡人们的欢呼，船尾居然还跟狗尾巴似的左右扭了扭，惊得君羲险些掉了下巴。
“大家此番远道而来，属实辛苦，这便随我等一同入山吧，”一道清亮的声音自山巅传来。
君羲抬目一瞧，只见崖边站着好几个粉雕玉琢的孩子。这些孩子们身上穿着的衣服精致漂亮得晃人眼睛，年纪最大的那个看起来也不过就十多岁的样子。
他们举着小旗左摇右摆，在下面指挥着载仙船让它能够在正确的位置着陆。
而在载仙船完全着陆后，鹅黄色衣衫的小姑娘嘻嘻笑着，一个猛子扑到了看起来年纪最大的男孩的怀里。
“三妹别闹，”男孩抱着女孩笑斥道。
伸手使劲揉了揉眼睛，君羲抬头重新去看却发现眼前景色并无二致，于是他不信邪地又一次揉眼睛，直到把眼睛揉得又疼又涩连眼泪都流出来了，可再睁开却还是……
看到了小时候的他自己。
准确的说，是一个跟他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孩。
站在最中间年纪看起来最大的，也就是跟君羲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个男孩，穿着一身极利落的紧身白衣。
与其说是仙人，倒不如说更像是个小江湖客。
在他身边还站着好几个孩子，大家身上穿的都不尽相同，更让君羲感到惊讶的是，他居然还在这些小孩里看见了今天遇到的那个叫凌剑的男人的幼年版。
幼年凌剑身边虽然没有围着乌鸦，但依旧是从头到脚一身的黑，一张脸板得跟谁欠了他八百万似的，臭到不行。
“我叫君羲，今日负责带领大家听学，”男孩在前面领路，边说边笑，语调温柔平缓。
他长着一双罕见的笑唇，即使不说话的时候两侧的嘴唇都会微微上翘。
“一会儿听学结束之后，看在我这么尽心尽力领路的份上，还希望大家能多给我讲讲凡间的事情。”
“每年载仙船上山都是君羲神君前来接船，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没听够凡间的见闻趣事啊？”
“此等趣事，便是年年听，月月听，日日听，也绝无厌烦的道理。”
幼年君羲年纪虽小，说话时候却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惹得身后众人闻言哄笑成一片。
可还不等君羲把眼前的一切看个明白，景象猛地一转，原本还是小娃娃模样的神君君羲身段拔长，脸上的线条也变得更有棱角，转瞬成了一位英俊的少年。
少年君羲站在昆仑山巅，鹅黄色衣裙的小姑娘正死死地抱着他的腰。
她的嘴唇被牙齿咬出血来，脸上涕泪横流。
小姑娘狠命地向下拉坠身体，以试图能够阻挡少年君羲的脚步，可少年君羲却还是不顾她的哭喊哀求，面无表情地一步步向前走。
他的手上捏着诀，口中念念有词，一道天雷便轰的一声从九天之上直落而下，分毫不差地劈中了停靠在水面的载仙船。
火从船头的甲板开始，一点点地向着两侧蔓延。狂暴的火舌吞噬着巨大的船身，浓郁的黑烟四散窜逃。
火势，迅速地扩大。
巨大的仙船被熊熊烈火所包围，从飘着彩条的船头开始一点点发焦并崩裂化灰。
“咔嚓”一声巨响，船身自中间被烧得整个断裂，湖水便从裂口处迅速涌入，使船身自天水交界处缓缓下沉。
转瞬之间，只剩下浓烟中影影绰绰的破碎船尾。
浓烟缭绕间，残破的船尾一如之前那般左右摇摆，好像明知自己马上就要被焚烧殆尽却也没有丝毫的抱怨憎恨。
火势带起的浓烟弥漫了整座昆仑山脉。
船体上燃烧的火焰在经历了最后的大爆炸后冲天而起，腾升至几百丈高，将太阳的光辉都彻彻底底地碾压了下去。
所有的仙人都聚集在了一处，放眼望去山头竟是站着黑压压的一片。
他们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男有女，有人有兽，而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所有仙人的脸上此刻都是泪流满面。
伴随着巨大烈焰莲花的凋落，有些仙人甚至不堪重负般双膝跪地，号啕痛哭。
君羲从没听过那样悲伤的哭声。
悲伤到使他整个人都和那些哭声还有化作灰烬的船身一起，沉入到最深最暗的湖底，窒息挤压到甚至连泪水都只能堵在胸口流转不出。
“啊！！！！！”
在场景再次变换之前，君羲猛地起身，再忍不住地大喊出声。
映入眼帘的是之前云笙带他进来的小屋，空气里还弥漫着刚刚那顿饭菜的浅淡香气。
他浑身都湿透了，脸上满是泪水和汗水。短短的一场梦竟然好像一口气度过了成百上千年一样，让他的心情跌宕起伏，不能自已。
“梦里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云笙的师父了吧，”君羲喃喃自语道。
“这人可真是……”他嘴唇蠕动了片刻，好半晌，这才勉强把下面的半句话给补全说出来：“活得有够失败的。”
“跟徒弟搞地下情也就算了，怎么还惹得自己的亲妹妹哭得那么伤心？”
他皱紧眉头，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把激动的心情平复下去。
四处转着头扫了扫，君羲发现云笙居然不在屋子里。
君羲：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跳下床，打开门一步迈了出去。
“嗖”
他感到自己的身体生动地演绎了什么叫做自然落体。
一双手臂拖住君羲的身体，把他压在了怀里，力道大得将君羲勒到浑身嘎嘣嘎嘣作响。
“我好像说过，你再逃我就杀了你，”一道沙哑熟悉的声音响起。
僵硬地扭头，君羲抬眼去望云笙的脸色，见到小孩果然表情极差，黑黢黢的眼睛里冒着的全是快要喷出来的怒气。
“我不是想逃。”
“我现在失忆了又没有修为，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心里害怕。”
君羲嘴里胡编一气，心里跟揣了个兔子似的忐忑到不行。
可忐忑着忐忑着，反而竟是忐忑到有些想开了。
他觉得大不了就是一死，看云笙的刀那么快，应该也感觉不到什么疼。只可惜他还没活够，年纪轻轻就要去见阎王了。
却不想……
“那你不早说，”云笙闻言脸色忿忿，紧紧箍在君羲腰上的手却不自觉地放轻了力道。
君羲“……”
好吧，他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
除了解释自己不是云笙师父这件事，不管他胡扯些什么，云笙……
都！会！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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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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