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云笙夹在怀里,君羲被迫再一次回到了小破屋。
他本来以为云笙还要再对他逃跑的事情盘问几句,没想到云笙把他放下后居然直接自己一个人去了外院。
听着外面不时传来的窸窣响动,独自一人呆在屋里的君羲觉得有点坐立难安。他挪着步子凑到门口去瞄,正好看到云笙正在那鼓弄着什么。
但是被身子挡着看不太清。
云笙摆了摆手:“师父,你来。”
完全没有进入师父角色的君羲听到云笙冷不丁的一嗓子,还以为是自己偷窥被发现了,立刻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回到床上躺了下来。
他根本就没意识到师父就是在喊他,整个人蜷在被里长吁一口气,心理暗赞自己机智,安全逃过一劫。
云笙:“师父,师父?”
他一连喊了两声都没喊来人,一扭头才发现原本露出个脑顶的君羲此刻竟然踪迹全无。
用神识一扫,发现君羲竟是跑回被窝里躺着去了。
云笙冷|白|精|致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黑。
“师——父,”他额头青筋直蹦,脖颈都被怒气憋得发红发粗。
“你就这么讨厌跟我待在一起?”
他猛地一下就炸了。
手里正摆弄的东西也顾不上收拾,狠劲地团成一团往旁边一甩,大步迈回到屋子里,把躲到被窝里的君羲给拎了出来。
“自己挑!”
云笙把君羲扔到了刚才被他团成一团的不明物体前面。
君羲感觉自己的身子随着云笙带着怒气的呵斥声而猛地下坠,随后一屁股坐到了硬邦邦的地面上。
疼得他忍不住直吸气。
“疼了?”
看着把脸皱成一团,默不作声地坐在那里的君羲,云笙居高临下地站着,出声讥讽道:“怎么不说话了,刚才跟我解释自己是地球人的时候不是还挺能说的?”
君羲垂着头不出声。
被云笙一路扯着的那条胳膊疼得直跳,疼到他甚至连把胳膊抬起来看看到底怎么样了都做不到。
他听着云笙对他出言嘲讽,强忍着浑身上下不断袭来的痛楚,只觉得那些已经吸进肺里的空气,吸着吸着就莫名变了味。
明明现下是温暖如春的季节,可他却只觉得空气里夹着雪,裹着霜似的刺得他胸口泛疼。
钝钝的疼劲疼着疼着就疼到了眼睛里,勾着不知从何处聚集而来的泪珠一起噼里啪啦地往下砸。
他心里想着真是丢人,可却又拿那些不听话的眼泪毫无办法。
男儿有泪不轻弹,憋出内伤谁来管?
君羲自觉作为一个成年男人,他已经很努力地忍耐并适应周围的一切了。
可让他这样一个普通人突然来到遍地怪物猛兽的仙界不说,刚来就因为解释身份而被强吻恐吓,还被关在屋子里|囚|禁|着哪也不让去,现在还被像扔垃圾似的扔在地上羞辱。
换谁谁能受得了?
君羲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可肩膀却还是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跟个虾米似的在地上蜷成了一团。
“让你挑布料,你怎么……”看着地面突然出现且越积越多的水洼,云笙原本被怒气盈满的脸猝然僵住了。
他猛地蹲下身子,伸出手想要帮君羲抹掉眼泪,却不想“啪”的一声,伸到半路的手被君羲给挥手推开了。
君羲:“你别碰我!”
被拍出去的手,僵直在半空中,手心因大力的击打而变得通红。
“好,好,好,”过了好半晌,云笙这才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原本僵硬无措的表情因为君羲的话语而重新被愤怒和悲伤所取代。
“我不碰你,你就自己哭吧!”
他心里有气,可又不放心把君羲一个人留在这里,只能在原地暴躁地不停转圈,时而脚下磕碰到什么东西,便“砰”的一脚给踢到远处去。
云笙转了一圈又一圈也没等到君羲停下,扯着头发低吼了一声,竟是迈步回到灶台那边又一次烧火做起了饭。
没一会儿的功夫,扑鼻的香气就弥漫了整个小院。
“油爆蚕豆,”云笙声音冷寒。
君羲扭动脑袋悄悄瞥了一眼,没有接。
“给你的”
君羲还是没动。
“你不吃我就倒了!”
君羲伸手把碗给接了过来。
他其实哭出来的时候就觉得特别丢脸,想要憋回去,但是碍于云笙在场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才比较合适。见云笙竟然主动做了一碗蚕豆过来,赶忙见好就收,借坡下驴地抱起了碗。
仙界的蚕豆颗粒尤其饱满,经过油炸之后,表面沾上了一层亮闪闪的油花,顶端裂开的的豆皮下面露出被炸得金黄细嫩的蚕豆芯,看得人食指大动,口涎直流。
用手拿起一颗放进嘴里,君羲发现这蚕豆居然咸度适中的很好吃,跟他的口味相适度可以说是百分之一百。
嘴里嚼着嘎嘣脆的蚕豆,君羲心里的恐惧和委屈跟着下肚的零嘴一起消失了大半,看向云笙的眼神也就不自觉地柔和了很多。
毕竟,会给|人|质|炒蚕豆的绑匪,怎么想也不会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凶徒。
坐在地上,君羲一边吃一边问道:“云笙,你刚才说让我挑什么?”
云笙:“挑我们结契大典上你要穿的衣服布料。”
他伸手指了指君羲身下,补充道:“但是都被你压坏用不了了。”
君羲:“结契大典是什么?”
云笙:“就是成亲。”
君羲:“噗——!”
他嘴里的豆子喷了个干净,把本就发皱的缎子弄得油渍麻花的。
“云笙,我记得你说,你跟你师父,我,拜过天地,洞过房的,你,”君羲嘴唇发抖,回手猛地锤了一下胸口,这才把最后两个字完整地吐出来:
“还结?”
君羲头皮一阵发麻。
他觉得云笙的师父看样子应该是失踪,并不是死了。
到时候等那位神君大佬回来,发现他这个假货鸠占鹊巢不说,还趁着大佬不在睡了大佬的徒弟。
他到时候还能有全尸?
怕不是连小弟弟都要被五马分尸,碎尸万段,万箭穿|鸡|吧|?
“怎么?你想拒绝?”云笙说话的语调升高,紧咬的牙关里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
见君羲闭嘴默认,他脸上的表情便再也绷不住地炸了。
“你也不用挑了,”云笙伸出手去拽被君羲压在身子底下的布料子,像是气极了,拽着拽着甚至因为力量太大而把布料扯得嘶拉嘶拉作响。
“就有什么穿什么吧,反正你也根本就不在乎!”
云笙一边大口地喘着粗气,一边毫无章法地瞎扯,扯着扯着却发现自己这样做完全就是徒劳无功,绷紧的双臂便慢慢,慢慢地松了下去。
他也不说话,只是直勾勾地地盯着手里的脏乱布料,像个木胎泥塑似的一动不动。
阳光洒在云笙的身上,在他身后扯出一条黑长而落寞的影子。
他肤色冷白,五官俊美精致。如瀑的墨发垂散在肩头,粗瞧着模样不似儿郎,倒似是深闺中久不见日头的大小姐。
单从外形上来看,应该是一位喜怒不形于色的冰山美人。
就好像遇到凌剑时候的样子,语调冷淡平静,好像这世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样的一个人,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变得这么暴躁易怒呢?
由于实在是想不通,君羲憋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云笙,你到底为什么对你师父,我,有这么大的怨气?”
“为什么呢?”
原本毫无表情的云笙突然扯了扯嘴角,冷笑了一声,斜瞥向君羲,重复道:“为什么呢?”
“你居然问我为什么?”
他脸涨得通红,脖颈青筋暴起,整个人如同快要爆发的火山般躁动不堪。
“我他妈还想知道为什么呢!”
云笙所有的涵养和自制在这一瞬间便全都跑到了九霄云外,两臂肌肉膨起,忍不住想要殴打君羲泄愤。可青筋暴起的手伸到一半又硬生生地缩回来,收不住力地狠狠一拳砸在地上,把方圆半丈的土地都给砸塌了。
“轰隆”一声,破碎后飞溅而起的石块震得君羲整个人从地上弹起来后直接扑跌到了云笙身边。
浓郁的血腥气从云笙衣角处散发而出,直冲君羲鼻尖,惹得他忍不住一连打了好个喷嚏。
“咳咳,这是什么味?云笙,你刚才出去做什么了?”
君羲被熏得顾不得害怕,伸出手死死掩住口鼻,连声问道。
原本暴走发狂的云笙在听到君羲的问话后像被按了什么诡异的开关一样,涨红的脸色瞬间惨白。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搅动衣角,眼神躲闪,低声嚅喃道:“杀了几…个人。”
云笙不想让君羲知道他做的事,但又没办法在君羲面前说谎,所以最后几个字的声音尤其小,小到君羲根本就没有听清。
“……云笙,你怎么又是做饭,又是杀鸡的?”
君羲的话刚一说出口,突然意识到他根本不知道云笙在仙界到底是做什么的,而这个答案在此刻显然是呼之欲出。
云笙
是个厨子
想通了这点,君羲再看云笙就觉得彼此之间的距离被拉近了很多。
毕竟,凡间的社畜跟仙界的厨子,一听就都是社会底层劳动人民,自然应该搞好关系。
君羲:“云笙,今天都是你给我做饭,我怪不好意思的,下回换我给你做吧。”
“也别浪费东西,就用你杀完的那些做吧。”
“话说,你杀完之后都放在哪了?”
云笙闻言一脸的不可置信地望向君羲,见君羲表情不似在开玩笑,便一把猛地扯住君羲的手,拉着君羲急匆匆地往外走。
被扯得踉踉跄跄的君羲:?
不是不让他出门么?
云笙:“师父,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说话做事这么容易惹我生气了。”
他说的一本正经,斩钉截铁:“你不是失忆。”
“你是失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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