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昭默不作声,气氛诡异地安静了许久。就当沈慕想说点什么跳过这个话题的时候,有人来了。
“长老,师叔。”
清和站在门口,拱手解释:“烟机阁秋陌长老门下的绰许前来拜会,说受秋陌长老之托,有东西要送给沈师叔。”
突如其来的插曲但是缓和了尴尬,沈慕征得了连昭的同意,便随着清和离开了。
其实仔细一想,沈慕同秋陌并无过多牵扯,严格算来,不过是一面之缘。若是他特意送来东西,唯一的解释,还是这张同他女儿一般无二的容貌。
绰许并非独自一人而来,正在大殿同宣恪交涉。
各大宗门每年都会向烟机阁购置一定的灵器装备,此番也是顺路。
“师父,小师叔到了。”清和率先出声。
“宗主。”沈慕同宣恪作揖之后,对着绰许轻轻点头。
“我不知你与师父的女儿究竟有何渊源,也或许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可是沈姑娘……”绰许叹了口气,他也知道自己的请求不合理,可是秋陌到底是他的师父,“师父苏醒之后一直萎靡不振,还是阁主说你当初性命垂危,他才日夜不眠做出了这么个东西,也请你看在这个灵器的份上,就算是假意也好,劝劝他。”
沈慕并非无情无义之人,何况秋陌还特意做了灵器送给她。
那是个极为精致的手镯,通体白玉,晶莹剔透,触手生温。
“你想要我如何做?”
送走了烟机阁的人,沈慕等人也不再过多耽搁,要带走的三个人此刻都没有拜师的必要,是以未等大典开始,一行人便上路了。
“泠辞,你又在欺负紫琅!”
都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同行路上自然是少不了打打闹闹。
沈慕以前也不曾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成为看着人胡闹,不加一把火,反而还要“劝架”的人。
泠辞和符韵虽说多活了几百年,个顶个的活泼,还没事就一起同紫琅开玩笑。
紫琅内敛,不爱说话,有了这两个人与他作伴,其实也是好事。
泠辞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整日追着紫琅不放,说什么势要将人拷问清楚。
“不用管他们,反正出不了事。”
沈慕这边被他们吵的头疼,即墨则倒是很无所谓。
他抱臂靠在一棵树上,难得一见将头发束成了高马尾,浅蓝色窄袖劲装衬得他整个人利落挺括,身形挺拔如修竹,眉眼亮如寒星,尽显少年气。
“师兄倒是宽心。”
也不是即墨则心大,只是泠辞盯上紫琅,也并非闲的没事干。
二人对战结束后,泠辞当天晚上特意将紫琅堵在了放门口。
“有什么事吗?”
紫琅彼时方才从膳堂回来,就看到了等候已久的泠辞。伏妖塔认主之后,新入门弟子都有了自己的房间,是以也没人看到。
紫琅心性单纯,为人和善,同所有人都不会生气,在新弟子中人缘很好,但是相对来说熟悉的,也不过两三个。
除符韵外,泠辞算一个。
泠辞的脸上是少有的正经,甚至不算和善,但是说出口的话还算是礼貌:“今日你我一战,未分胜负……”
泠辞话说得慢,又铺垫了不少,紫琅最开始听着,还以为他是不甘心,想找自己再打一场。
“我有一个问题,不知你可否解答?”
“你问就是。”紫琅点头。
“你同洛允,是什么关系?”
这是紫琅第二次听说这个名字。第一次,还是泠辞在比武台上时所说。
“恕我直言,我并不认识你所说的这个人。”
紫琅满脸的疑惑不像是假的,可是泠辞还是想打破砂锅问到底:“你不认识他?你就算不是他的徒弟,也该是他的后人才对啊……”
不然为什么一招一式都同他如出一辙?
泠辞知道紫琅并非信口雌黄之人,只是不死心:“那你出身于何处?”
“我……”
紫琅犹豫了。
泠辞见紫琅脸上有几分难言之隐的神色,只当是自己碰到了人家的伤心事,正想道歉,却听紫琅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
“我受过伤,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在山林中遇到过一位前辈,和我说,让我来这……”
泠辞推测指点紫琅的人应该就是洛允,只不过既然紫琅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也没必要继续追问。
后来泠辞见紫琅无意隐瞒,也同沈慕几人提过这件事。沈慕甚至还问过,洛允是否就是连昭口中的那个人,只可惜被泠辞否定。
沈慕扭头看向即墨则,眼睛微微一转,突然背着手凑到了他的身边。
少女的身上是好闻的百合花香气,微微凑近,发丝被风拂过,有一缕碰到了即墨则的指尖。
即墨则无意识地搓了搓手指,而后低眉。
沈慕不知何时起,开始偏爱红色长裙。她肤色本就白皙,如今出落得愈发动人,穿上红色后更显艳丽。
沈慕听到即墨则嘴里溢出的些许笑意,挑了挑眉:“怎么觉得,师兄同我下山,不像是陪我做正事,反而像是出来游玩?”
沈慕虽然只是随口一说,但其实也是事实。
连昭将令牌给了她们,但是没说到底该怎么用,只说时机到了自然就能找到那位上神。
可谁知道这个时机什么时候出现?
没有办法,几个人只能随缘,也算世间游历一趟。
这些日子,沈慕几人只是如同出门历练一般,走到哪听闻有异动便去查看一番,替人除个灾什么的。
风衍宗在人间素有贤名,她们也不算埋没了师门。
不过事实证明,人呐,还是不能随心所欲地说话。避谶这两个字传了这么多年,怎么会没有道理呢?
符韵和泠辞闹够了,刚要凑过来,就听见远处突然响起救命声。
几个人匆匆对视一眼,也不敢浪费时间,立刻赶了过去。
只见是一条通体散发着黑雾的大蛇,似乎是被人激怒,一路追一路撞到了周围的树。所过之处均被毒液腐蚀,寸草不生。
沈慕率先赶到,唤出绯月,将被大蛇追赶的两个人拽了过来,直接碰到了泠辞几个人面前:“照顾好他们。”
这边沈慕引玄雷布阵,将蛇妖围困其中,即墨则同时放出伏妖塔照在了上面。
蛇妖体形虽大,却不是什么难缠的存在,不过半炷香的功夫就解决了。
沈慕同即墨则对视一眼,确定了周围没有了其他危险,才回到了符韵几人身边。
那两个人伤得不轻,全身都是血,因失血过多脸色惨白。泠辞将随身携带的药都给了他们,可是被蛇毒腐蚀过的皮肤已经无力回天。
许是觉得沈慕他们本事大,见到他们靠近,两个人立马跪地磕头,边磕边哭:“大仙,求诸位大仙救命啊!”
沈慕哪见过这种阵仗,吓了一跳,急忙伸手将人扶住:“有事慢慢说,慢慢说,实在受不起二位如此大礼!”
……
只是听说,远不及亲眼见到的惨烈。
白日里,沈慕几人听那两个人简单介绍了情况。
原本此处唤作宁州,受仙门庇护,日子过得也算是升平和乐。可是自三年前起,不时有妖怪出来作祟。
此处都是些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面对妖怪根本没有抵抗之力。官府官兵虽有武力,却也不是妖怪对手。
听闻此处太守不得已向仙门寻求帮助,可仙门派人前来一次,便能安分一段日子。多则半月,少则几日,那些被赶跑的妖怪便会卷土重来。
更有甚者,每次还会出现更强大,更难对付的大妖。
民不聊生,已无多少幸存。
沈慕听完只觉悲凉,却不想竟是如此惨烈。
村庄已经没有几处完好的房屋了,遍地尸骸,血流成河,其惨状不亚于百年前的人间。
为数不多的幸存者都躲在村中最大的祠堂里,这里虽然有仙门留下的禁制保护,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你们,没想过离开吗?”
沈慕从地上抱起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心疼得红了眼眶。不只是孩子,此处多剩些老弱妇孺,瘦骨嶙峋,脏乱不堪。
据说,青壮年都是为了给家人寻找食物,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外出,结果,除了被沈慕他们救下的这两个人,无一生还。
“离开又能去哪呢?”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颤颤巍巍地从人群中走出来,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凡人讲究落叶归根,我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又能去哪里呢?”
“仙门呢?既受一方供养,便应给予一方安定。这里受妖霍乱如此之久,他们没有什么具体措施吗?”
泠辞、符韵和紫琅简单查探过村子的情况以后终于赶到,见到这些人也是忍不住地怜悯。
可老者只是摇了摇头,没有给出泠辞想要的答案。
“阿慕。”
即墨则毕竟经常下山,这样的情况也没少见,还能勉强保持清醒。
他先是拉住了沈慕,然后朝着那位老者拱手:“我们虽是路过,却也愿意尽绵薄之力,若是这位老人家信得过我们,不妨让我们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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