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即墨则说开以后，沈慕的大多数注意力都放在了符韵身上，但同时也没忘记时常到封印之地查看。
“我虽实力不济，但也未到阁下肆意挑衅的地步吧。”
是夜，沈慕站在湖中心，对暗地里试探的灵力颇有些不满，斩霜在手，她毫不客气朝着那个方向挥去一剑。
凛冽寒意霎时让空气结了霜，锐利的剑气击碎了银袍人隐蔽身形的山石，轰然倒塌的声响激起了一片尘土。
银袍人反应很快，却还是慢了一步。剑气擦肩而过，刚好打落了他的风帽。
二人心知肚明，沈慕没有伤人之心，若非如此，泠辞脸上，就要挂彩了。
“你还真是不客气啊。”
泠辞看了一下身旁分崩离析的碎石，双手背到身后，慢悠悠地走了出来:“不就是放了一点小把戏，哪就值得你动这么大气？”
沈慕此时也已经到了岸边，闻言挑了挑眉:“我应该怎么叫你？泠辞，还是，上仙？”
泠辞已经走到了沈慕面前，脸上依然是笑吟吟的，漫不经心:“我还是喜欢你叫我的名字。”
不同于即墨则的温润，紫琅的真诚，泠辞更多时候是随性的，有一点点不羁的味道。可是这份不羁又与千渊的狂傲不尽相同，带了些许淡漠。
“怎么察觉的？”
两个人不讲究地席地而坐，并肩看着夜色中高悬的明月。泠辞屈着一条腿，胳膊搭在上面，倒是更像沈慕熟悉的样子。
沈慕双手撑在背后，盯着皎洁的月色:“猜的。其实我在见到你这张脸的时候，才真正确认。”
“是吗？”泠辞低头一笑，“我还以为，我的破绽那么多……”
泠辞也没多认真瞒。烟机阁他的行为处事就初漏端倪，引沈慕到封印之地时也并未刻意藏匿身上的气息。
沈慕冰封封印之地那日，他躲在方才那块山石后面，其实沈慕知道，当时泠辞已经在运转灵力了。若是自己不敌那些魔气，连昭无能为力，泠辞会出手相助。
“师父一直拖延，不让我下山，不就是为了你吗？”沈慕没看泠辞，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站起身来，准备离开“第三轮比试就在后日，届时，我会动身。”
“你已经想好了？”
两日光阴不过转瞬，即墨则陪沈慕站在连昭身边，看着台上的泠辞和紫琅。
其实沈慕自己也不知道该去哪。那日，落华残念只说她该上路了，可去哪，做什么，她还是一头雾水。
台上比试如火如荼。
紫琅的天资实在出众，沈慕暗地里观察了他很久，也得到了确认——紫琅的灵力之深厚，无十数年修行不可得。
沈慕问过清和有关紫琅的来历，只得知他是在人间游荡，不知来处，不知身份，由人指点，得了名字，前来风衍宗拜师。
泠辞的身份，沈慕翌日便与即墨则通了气。他也不知突然哪来的那么好面子，一改最初的不着调，势要拿下第一。
泠辞身法敏捷，也算游刃有余，却在紫琅斩出一道剑气时变了脸色。
“你与洛允是什么关系？”
“什么？”
紫琅满脸疑惑，压根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泠辞见他不像作假，本以为只是巧合，可一次是巧合，一招一式都与那人一模一样，还是巧合吗？
泠辞承认自己托大了，本以为以自己的身手灵力，轻轻松松便能捡起在沈慕那丢的面子，谁承想……
“我就知道，那人天生和我犯冲……”
泠辞咬牙切齿，终于开始认真起来。
“姐姐，泠辞的表情不太好。”
符韵不必参加这次比试，沈慕便把她带在了身边。此刻从观战台看去，很明显泠辞与紫琅势均力敌，难分伯仲。
沈慕轻笑一声，引得即墨则回头:“看得这么开心？”
沈慕眼睛里满是笑意，悄咪咪凑到即墨则耳边:“师兄要不要和我打个赌？”
“赌什么？”
“赌，他们两个谁会赢。”
泠辞到底是比紫琅多活了几百年，可他好不容易占据上风，转头一看沈慕那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整个人又不好了。
“师父。”
沈慕眼看时机差不多了，转头看了一眼连昭。
果不其然……
连昭眨眼间就到了比武台中央，强制停止了二人的交手:“比试不求胜，点到为止。二位天资卓越，灵力淳厚，依我看来，平局最为合适。”
谁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出，只有沈慕，俏皮地冲即墨则眨了眨眼睛，后者摇头轻笑。
眼下有比弟子入门考核更重要的事，几人也无意多留。宣恪留下负责后续事宜，连昭则带走了沈慕几个人。
“你既已决定好下山，为师也不会阻拦，只是有一点，你如今元神不稳，还是要量力而行。”
“师父放心，我明白。”
沈慕已经同连昭即墨则通过气，言明除却泠辞，符韵和紫琅她也要一起带走。前者是连昭受千渊之托留在风衍宗，后者，沈慕自然也有自己的打算。
说是不知去向，倒也不尽然，沈慕还记得，梦里那个仙雾缭绕，灵力充沛的地方。
而想打听那个地方，在场众人唯一有可能有所了解的，便只有泠辞了？
“你既是仙界之人，可曾听说过凌山？”
“凌山？”泠辞一惊，“你竟知道凌山？”
其他人不明所以，沈慕却是知道自己问对人了:“看来你知道。”
泠辞苦笑一下，解答了众人的疑惑。
“凌山，乃是上古战神，挽月神尊执掌之地。据传，挽月神尊乃是落华神尊的师尊，曾带领诸神同魔尊大战。”
“只不过……”泠辞摇了摇头，“挽月神尊羽化之后，世人便再也寻不到凌山之迹。”
泠辞作为仙界太子，对神界往事如数家珍。在仙界典籍中，凌山是魔尊的封印之地，是落华神尊为封印魔尊，特意将凌山藏了起来。
可是数百年前，封印之地现世，风衍宗并非凌山。
“何况，凌山认主，纵使我们真的能够找到，也进不去。”
“那你的意思是？”即墨则开口询问。
在场众人自然都不是傻子，能劳动泠辞跟着他们下山，自然不会到处乱跑。若是沈慕没有提及凌山，只怕他也已经有了计划。
“既然总归要下山，也不好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泠辞突然出声，“我前日与父帝传信，父帝说，人间有一位隐世的上神，或可助你融合元神。”
“上神？”沈慕和即墨则同时转头，没人注意到连昭藏在身后，听闻这句话时，微微蜷缩的指尖。
“对。”泠辞点头，“神界尘封以后，世间仅存的几位上神都隐匿了踪迹，无人知其下落。不过据传，百年前人间大乱，有一位上神，曾在人间现身。”
这话说的，沈慕和即墨则对视一下，都不太认可这话。
“那个，”沈慕还是没能忍住，“我们毕竟都在秋陌长老的记忆中看到了，当年平定那些魔族的，是妖帝啊。”
这话一出，一直保持沉默的符韵抬起了头。她当时没跟着沈慕她们进入秋陌的记忆，自然也不知晓那些事。
“帝君，吗？”
沈慕听到符韵发问，简单解释了几句。
符韵却像是想起了什么，思绪飘得很远。
符韵在妖界的地位其实很高。千渊很宠她，要什么给什么，所以很多时候，她在千渊面前，都是比较放肆的。
符韵还记得，那次千渊独自一人站在大殿里，面前是灵力幻化成的望之涯景象:肆虐的魔气让那里寸草不生，弥漫的黑雾下遍地尸骸，甚至还能听见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帝君？”符韵兴致勃勃地准备回房休息，却在路过大殿之时，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从门缝里，千渊不再是平时那般万事不走心的潇洒样，脸上是难得的凝重。
也不知道千渊有没有发现偷窥的符韵，也可能只是在喃喃自语。他说……
“我要去守对一个人的承诺。”
其实那天千渊说了很多，好像只是想把心里的话压着的话一口气说出来。
“你个小没良心的，丢下一堆烂摊子给我，也不怕我通通给你搞砸了……”
“一万年了，落华，你不惜裂魂相救，马上就要有结果了……”
“符韵？符韵！”
“啊？怎么了？”
符韵过于沉溺于自己的回忆，沈慕一连喊了她好几声也没听到。
“在想什么，这么专注？”
符韵摇了摇头:“没事，只是听到姐姐提起帝君，一时有些恍惚。”
沈慕只当她是走神，没再多问。
“那依你所说，我们又该去哪里找这位隐世的上神？”
沈慕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泠辞整个人都是大写的不靠谱。
“嗯……”
泠辞还没说话，连昭突然丢了个东西过来。
沈慕一把抓住，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凑了上来，抓在手里，这才看清，是一块通体透彻的白玉令牌。
“拿着这块令牌，怎么找到他，令牌会给你们指引。”
连昭语不惊人死不休，连泠辞都没想到。
“师父？”
沈慕略带犹豫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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