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心所向处

姜静婉自顾自走着,惹得江芥还以为她仍旧被什么鬼魅魇住了,一路跟在她后面下了山,除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还不说话,江芥实在看不出姜静婉有什么问题。

可没出现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她被那一阵风拐上阴山,怎么会这般安然无恙地出来呢?

眼见走到大商街头,江芥上前一把拉住姜静婉,道:“这不恋母,我们把它剥出来装在袋子里吧,这样捧着一大穗也不方便。”

姜静婉默默点头,与江芥寻了一个角落,把两大捆不恋母的果实剥出来。

姜静婉面上不显,可剥不恋母的手却越来越用力,颇有一种泄愤的意味。

江芥试探道:“你……能不能同我说说,你在山上遇到了什么?”

“没有,什么都没遇见。”姜静婉冷着脸,依旧不停地剥着不恋母。

江芥迟疑了一会儿,又问:“那你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姜静婉不语。半晌后,等不恋母快剥完了,她才开口问:“若是人祭死去的人,也就是被当作人牲的那些人,死后幽都会如何处置啊?”

姜静婉好歹算肯和人沟通了,这算是好事。江芥也尽量满足她询问的内容:“若是生前没有大的过失,就会直接入轮转司,排队往生。”

“那……有没有入不了轮转司的情况呢?”

江芥道:“除非他像郑姑娘一样,有什么遗愿未了而不肯入轮转司,不然,一般都是能入的。”

“那……不能入的人多吗?”

“很少,几乎只是零星小数。”

姜静婉在阴山上看见的那些恶灵,那些白骨,可不是零星小数就能说得过去的。

江芥见姜静婉又沉默不语了,问:“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姜静婉抬头道:“我为什么会当狱教?”

这话问得突然,江芥回答:“这是红衣女安排的。”

是了。原本她到幽都,就是红衣女钦定的红签犯,狱教自然也是出于红衣女的授意,还有在阴山上护身的那道红衣光晕,这些都证明,她是红衣女钦定的人。

可是她连红衣女是谁,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那红衣女为何会选择她呢?

“我只是个奴隶,生前随便在哪儿都一抓一大把,淹没在人群里谁也认不出来,为何我就被红衣女钦定为红签犯了呢?”

“是,我是有罪,我认。可直到现在,我也说不清我自己到底犯了什么罪,有没有赎完,红衣女凭什么就把我抓到幽都呢?你说她抓就抓来了,为什么还要放我出监狱,让我当什么狱教,我是罪人啊我不是什么差役,她、当狱教就当狱教,为什么还要特地拿个光圈护着我,显得我真的和别人不一样了,我到底哪里和别人不一样?”

姜静婉越说越激动,江芥也一句不落地听着。这还是头一回姜静婉在她面前发这么大的脾气,江芥只得一边安抚着,一边从她的话里抽丝剥茧出她上山可能遇到的事情。

“你是说……红衣女给了你一个光圈?”

姜静婉抹了一把泪,说:“也不算给,突然就出现了,在我碰见山上恶鬼的时候。”

“你是说,山上真的有恶鬼?传闻是真的?”

若是没有那道光圈护身,说不定姜静婉此刻就真的被恶鬼吞食了。

如果姜静婉已下定决心不想管那些人的事,现在也便将错就错,和江芥说山上传言是真的就好了,没有什么偷梁换柱的阴谋。

可话到嘴边,姜静婉眼前就会浮现出默儿的脸,让她怎么都无法让这一声抹灭他们存在的承认宣之于口。

“我不知道,我脑子里现在乱得很,你让我想想。”

姜静婉收拾了不恋母,把他们装在袋子里提着就走。江芥只好跟在她后面问:“你遇见了什么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算了吧,说不定和你一起想,会越想越乱。”

江芥抢在姜静婉前面,边倒退边说:“可是姜静婉,你是为了跟着我,才一起上山的。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出了事却什么也不知道。退一步讲,你上山之前用狱教的身份喝住了我,我现在是不是也可以用狱卒的身份命令你,遇到什么事都要和我说清楚。”

“狱教?算了吧,我用狱教身份,你不还是往前走了?这个狱教就是个空壳摆设,什么用都没有。我充其量就是个冒牌的红签犯!”

江芥猜想姜静婉上山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这才变得像陈爷一样,缄口不言了。

很快二人就到了不恋母小摊前,今天出售不恋母的小摊依旧没有货源,桌子上空空荡荡的,姜静婉把要给阿婆的不恋母放到小摊前。眼睛一瞥,看见隔壁的小摊出售的酒水上挂着玄色三角符号的标签。

和白骨上发现的标签一模一样。

她拿起酒瓶,仔细看着那一枚标签,错不了。

江芥以为她生闷气想讨酒喝了,遂道:“一瓶五十,倒也买得起。想喝就喝吧。”

姜静婉却摇头,举着标签在江芥眼前,问:“这是什么?”

江芥道:“这是商契。大商街是由两个判官在管着的,一人管南面,一人管北面。南面的这些小摊商铺若要租售物品,就挂这三角标签,北面是玄色圆形标签。出售后的东西抽半成功德上交库房。”

“库房?官家的?”

江芥道:“说是官家,可平时也没什么人打理,就只有那两个判官在记账了。”

姜静婉小声疑惑道:“难不成,这幽都的判官也敛财?”

江芥摇头:“不太可能吧?他们的功绩是按一年处理多少人头数给的,和功德多少没多大关系。”

姜静婉认命了。她就是有那操不完的闲心。先是看不得阿婆孤立无援动了恻隐之心想去上山帮她摘望子行,而后又看见那一堆白骨亡灵身上和商契一模一样的标签,在心里对自己说了几百遍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可当在大商街看见商契的那一刻又忍不住刨根究底。

姜静婉!你就是个一生操劳的命!

“你等会儿我捋一下,也就是说,判官的攻击是按判了多少人给的,只要判的人越多,功绩就越大?”

“是这样,怎么了?”

姜静婉又悄悄问了一句:“那……这判官的人选是谁定的?”

“红衣女咯。”

姜静婉听完却摇摇头:“想不明白……”

江芥抱着手,一副你又在瞎想什么的神情落在姜静婉眼里,就变成一个可遇不可求的冤大头。她问江芥:“你真的想听我在山上遇到什么了吗?”

江芥点头。

“说不定知道以后就没我们好日子过了,你也要听?”

江芥又点头。

罢了,送上门的冤大头,不要白不要。姜静婉一股脑事无巨细地与他讲了被狂风拐上山顶之后的遭遇,江芥听完,也开始拿起酒瓶子琢磨上面的商契。

姜静婉道:“你说,若是有两股势力,互相牵制,红衣女想暗中派我去查,那还说得过去。可判官那一头是红衣女管的,我这一头,勉强也算是红衣女管辖的,若这是红衣女的意思,这不是搬起石头砸她自己的脚吗?”

江芥道:“阴山传闻可是我们自己决定要来的,红衣女可从没有发过这样的签令。再者,整个幽都都是红衣女建立的,她还能跟判官划分势力了?”

“是。”姜静婉收回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而后道,“那就更不能碰了。得罪谁也别得罪红衣女啊,我们就当这事情没发生算了。”

江芥道:“若是你真的这么想,刚刚从下山到剥不恋母,也就不用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了。还有你方才看见这酒瓶的样子,说实话,你打心里就是想管这件事,对吧?”

“那……想是想,那也轮不着我……”

正说着话,忽然从大商街尽头走来阿婆的身影,姜静婉立刻闭了嘴,等阿婆到小摊前,把沉甸甸的一代望子行交给她:“阿婆,您拿好,这是您要的望子行,我们给您取来了。”

阿婆掂量着手中的望子行,忽而泪珠滚落,道:“好!好!多谢你们!需要多少功德,你们拿我的腰牌尽管刷过去!啊呀……盼了好久的望子行,我和我儿终于能落得个安心了!”

阿婆哭着,又抚上姜静婉的手,道:“谢谢,谢谢你们,谢谢狱教,我们幽都的狱教就是会急他人所急啊!前几天我在大商街找遍了其他人,没有一个敢帮老身冒这个风险,即使我跟他们说传言是假的,他们也……”

姜静婉问:“阿婆,您有没有上山去看过,或许传言是真的呢?”

岑婆嗔怪道:“哪里的事情!早年间老身三魂七魄还算硬实,也去山上看过,一直走到山顶,就是没有他们说的恶鬼!”

“您……确定?”

阿婆笃定道:“这是确确实实的事情,山上除了枯树和怪石,哦,还有望子行以外,什么都没有!”

阿婆还想说什么,忽然一道玄色判官令出现在阿婆身前,她伸手去接,把一袋不恋母揣在自己兜里,对着幽暗的鬼火眯着眼读签令。

“这是……老眼昏花了,看个签令都费劲!”

江芥正想开口说要不要帮阿婆读签令,不想阿婆一个仰头就算把签令读完了,道:“上面来话了,说这个……有可疑人物进出阴山,为保大家安全,就先把阴山封了。”

姜静婉正想问是不是他们贸然上山的缘故,没等开口,岑婆就摆着手道:“不打紧,就算天上飞过一只寒鸦,上面也会说可疑。探查没有问题就会解禁了。解不解禁的,也没有闲杂人等会上去不是?”

岑婆收了签令,又拿出腰牌,道:“你们算算,老身需要给你们多少功德?”

姜静婉推诿着不想要,没想到岑婆直接拿了姜静婉的腰牌,往里边刷了五百。

江芥看得眼睛都直了,只见岑婆道:“若是觉得不够,再来找我要,我就住在阴山脚下。眼下签令到了,我得先去忙,谢谢你们了!”

挥别了岑婆,江芥一把抓过姜静婉的腰牌,上面的数字从五百变成了一千。

“这功德真好赚!”

“好赚个鬼!你去遇见那堆白骨试试?”姜静婉道,“眼下知道了这些不该知道的,要进不能进,要退不能退的,你说怎么办?”

江芥拿着姜静婉的腰牌,在酒水摊前买了一瓶酒,举着商契道:“既然不知道怎么办,就把街先逛完,说不定有其他发现呢?”

眼下确实也没有头绪。反正闲来无事,红衣女也没有派发新的签令,他们本就是要来大商街置办物品的,姜静婉现在帐下一千功德只刷了五十,可有得逛了。

琳琅满目的商品入眼,姜静婉耳边闪过岑婆一句话,看着那玄色三角标签越看越像寒鸦的嘴。

“寒鸦……”

“江大哥,你知道幽都里有寒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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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灵山十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