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无意有心

幽都里的寒鸦,江芥是见怪不怪了。他晃悠着走在大商街上,不错眼地看着小摊上的新奇物件。

“有啊,那是幽都巡查用的。”

姜静婉此刻心里却不得闲,更没心思去看小摊上的摆件,自顾自说着:“若是巡查,那山上那些恶灵就是偷跑出来见我的?还是要确保上山的人都死透了?它们飞去哪里报告去?”

江芥晃悠到了一处卖茶壶的小摊,拿起一个陶土描画杯,问姜静婉:“这个怎么样?还有这一整套茶壶,买回去泡茶喝,不喝茶的时候就当个摆件也不错?”

姜静婉正出神,没有听江芥说什么,反而问他:“寒鸦巡查,如果发现异常,是要向谁报告啊?”

“判官当差的地方,赏罚司,司里有一张大榜,记着各处要事。寒鸦巡查发现问题,也去那里登记,赏罚司里人人都可以看。”江芥仍旧举着那个陶杯,问,“这杯子怎么样,你说说嘛!”

姜静婉理不清楚状况,心里正烦闷。垮着一张脸对江芥说:“江大哥,你怎么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那山上的恶灵可能和判官有关,你不害怕吗?”

江芥见姜静婉对这杯子没有反应,心想她不喜欢,也就放下了,挑着其他杯子,说:“怕啊,但是你忘了郑叔说过什么了?就算有天大的事情,该吃吃,该睡睡。反正这件事情,也不是我们三两天就能解决的事。记在心里就好了,不必烦忧。”

“你倒是学得快……”

江芥在小摊上挪着手,眼光落在一对陶猪杯上,他挑起一个,问:“这个怎么样?我感觉很适合你!”

姜静婉下意识地嗯了一声,根本没看清这杯子长什么样。不料江芥一拍板,道:“好!那就买这个了!”

江芥拿着姜静婉的腰牌往上一刷,两只萤火虫扑腾着翅膀就飞走了。

姜静婉这才看清,江芥从方才就一直拿着她的腰牌不撒手。再看看自己手上的杯子,一只猪,什么玩意儿适合我?

“你怎么买两个?”

江芥继续逛着,道:“那杯子刚好一对,不拆卖,你一个我一个,刚刚好。”

“可你刷的是我的腰牌!”

江芥一脸疑惑地看着腰牌,道:“是吗?我没注意啊!”

那贱兮兮的样子摆在姜静婉面前,分明就是故意的。

“好啊你!”姜静婉左手护着杯子,右手右脚对江芥是又追又踢,“拿着我的牌子刷酒壶就算了,我还以为你是要收集证据。这是我的功德!”

江芥边躲边跑:“姜教,我错了,没注意!就一次,就一次!”

姜静婉闻言也不追了,江芥又贱兮兮地凑上来,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看看你,终于正常了!”

“什么啊?”

江芥道:“我是说,从咱俩认识到现在,你终于会发脾气了!”

“还不是你……”

“不是!”江芥笃定道,“绝对不是!你方才从山上下来,心里就已经憋着一股火了。我只不过帮你把这火发出来,别闷在心里,搞不好憋坏了也成恶灵了。”

见姜静婉没说话,江芥又试探着问:“姜静婉,你没发现,你对我是越来越不客气了吗?”

姜静婉看不明白江芥这番举动,问:“那我再客气回去?我的腰牌您随便刷?”

江芥摆手道:“不是腰牌的事。我是想问,你有没有感觉,自己渐渐地没把自己当个奴隶了,就和我一样,当平常人看待了?”

“我……我心里是记得自己是个奴隶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芥正声道:“若是以看管你的狱卒身份来讲,我是在看你有没有好好赎罪。若是以朋友的角度来讲,你现在,可比刚来幽都时的精气神好太多了。作为朋友,我感觉这样的你比以前好。”

姜静婉沉思道:“好吗?可我方才在生气啊。”

江芥点头:“对,作为监管你赎罪的狱卒,我应当弄清楚你心理上的转变。为什么上了一趟山,原本说什么都好的姜静婉会忽然不愿妥协了?你觉得是为什么?”

“唔……可能,我是在气我自己。”

“气自己不够好?”

大商街虽静,可真要逛下来,眼睛,手脚都停不下来。江芥四处好奇地看着,时不时往姜静婉身上比划,而姜静婉则跟在他后头。

“我遇见默儿了。她说我成了狱教,就不管她们的死活了。我好像让她们失望了。”

江芥钻进了商铺,一把一把地试着藤摇椅。

“可是你并没有真的不管她们啊,只是时机未到。你还气什么?”

姜静婉绕到江芥身后,帮他摇着藤椅,道:“我还气我自己想过要退缩。你说,明明经过牛四那一案,我已经知道了遇见暴力强权的事情要勇于反抗,可真到事情落在自己头上,我就又想缩回以前那副样子了。好像之前我在牛四面前放的狠话全都是我演出来似的。”

藤椅一晃一晃,江芥十分惬意,半眯着眼睛说:“人怕疼,怕死,都想图安逸,有这种心理是正常的。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可是……我应该算不怕死的吧?”

江芥起身,又拿了姜静婉的腰牌付了藤摇椅的功德:“你不怕死,但是怕惹麻烦。也是人之常情。就和陈爷一样。”

见江芥付了功德,姜静婉拎起摇椅就出了商铺:“我是觉得不安。”

江芥出了商铺就去路边租借了一把推车,只见姜静婉稳稳当当地就把藤摇椅放在拖车上。

“你力气这么大!”江芥惊讶道,“可……陈爷若是撒手不管,他是不会觉得心有不安的。这可能就是你和陈爷不一样的所在。”

姜静婉放下藤椅,又上前拖着推车,目光却全然不在大商街的一品一物上,只任由江芥自己去折腾。

“是。力不足,心不安。我想说服我自己安心放下,可是我做不到。”姜静婉似是想到什么,问江芥,“你说,如果这人生来就是奴隶,是不是劳苦一辈子,也是他应当的?”

江芥一转眼又逛到了布料铺,在满眼的花花绿绿中挑着,也不忘了回姜静婉的话:“那照这么说,如果一人生来就是贵族,那他开疆拓土,烧杀抢掠,把抢来的人都当作奴隶,而后奴隶又生下奴隶,你说这是不是也是应当的?”

姜静婉却道:“我没问你贵族,我在问奴隶的事情。如果一个奴隶在死后也在做着和生前一样的活,是不是合理的?”

江芥用手量了量不料的宽度,用剪子一剪,布料刺啦一声就撕开了。

“我也是在和你讲奴隶的事情。在幽都,不管你生前是奴隶抑或是贵族,该赎罪的还是得赎罪,该往生的就去往生。幽都没有奴隶一说。”

姜静婉似是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有些失落:“哦……那是我想错了。”

江芥付了布料的功德,拿着一大捆布还有一包棉花走了出来,把东西叠放在摇椅上。

“你是想问默儿该不该继续那样劳苦的生活,或者说,你是在问自己应不应当,需不需要,合不合理去救她,对吗?”

江芥在后面扶着推车,忽而像是又看到什么新奇物件,就跑到前面去了。

“嗯……好像是吧,你这么一说,那我在疑惑的应该是作为一个奴隶的本分是什么,既然你说了幽都不存在奴隶或是贵族一说,那我的疑惑就变成,作为一个人的本分是什么?如果我的本分不包括出手去救他们,我不应该会感到不安才对。”

江芥正挑着方木桌,道:“本分这东西,因人而异吧。就像陈爷,他觉得火烧不到他身上来就没事,但也有像郑叔一样,虽然自己女儿的案子结了,可是他还会惦记着和她女儿一样遭遇的女孩子,选择留在幽都。”

“这就像给死人置办大商街,其实这些玩意儿我们也用不着,但它就是一个念想,一种期盼。有的人觉得非得把自己的起居添置得五花八门,有的人席地而睡就满足了。”

姜静婉听完若有所思:“你是说本分也和**一样有高低之分,我觉得不安是我把我的本分定得太高了?”

江芥道:“也可以换一种说法,是你把你自己看得太轻了。”

“这怎么说?”

江芥又拿了一张方木桌叠在推车上,说:“你气你自己,是不是为了别人的需求,就让自己受委屈,不把自己当回事?就像你之前,我怎么做你都不会生气,是不是你把自己的感觉忽略的,觉得不值得为了自己去生气?”

“郑叔说,遇见不平事感到气愤,是一件好事。那是不是说,你之前看见不合理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可是现在你自己的内心在慢慢复苏,在情理认知上有了冲突,所以才会外化成对自己生气呢?”

姜静婉觉得江芥说得还有点道理,一路无意识地跟着江芥置办,等推车到了省罪牢门口,她才发现,江芥居然用她的卡买了一整车东西回来!

“江芥,我腰牌呢?”

江芥抱着大木桌子先溜进省罪牢了,对姜静婉喊道:“挂在藤摇椅上呢!”

姜静婉从摇椅上取下自己的腰牌,手指往上一放,明晃晃两个大字浮现出来。

“二十”

姜静婉大喊:“江芥!你拿我的腰牌从一千刷到二十了??”

“什么?我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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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灵山十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