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玉等了许久不见姜雪宁,困意上头,打了个呵欠,便将厚厚的绒毯一披,准备躺下去。
谁料刚要动作,黑暗中车帘陡地一掀,一阵风吹进来,随之潜入车内的还有另一道暗影!
姜雪玉顿时浑身紧绷,立刻就要尖叫。
然而来者的动作却无比迅疾,欺身而上,一把就将她的嘴捂住了。
微有凉意的手掌,沉稳而有力。
那人悄无声息地靠近,使得姜雪玉能够感受到对方鼻息间的微热气息拂过脸颊,引发一阵阵难以抑制的战栗。在如此近距离下,即使是车内昏黄摇曳的烛光也无法完全掩盖来者的身份特征——那棱角分明的脸庞、深邃幽暗的眼神以及嘴角边隐约可见的微笑。
竟然是谢危?!
姜雪玉震惊地眨了眨眼,这一下终于不敢乱动。
在幽暗的车厢内,谢危英俊非凡的面容略显朦胧,仿佛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周身散发着危险而神秘的气息。
即便是在微弱昏黄的月光下,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感与戒备心理。
他双唇紧闭成线,仿佛要将满腔怒火与不安悉数吞咽下去。与此同时,他的一双锐利眸子却透过轻飘摇摆的车窗帘幔间隙,悄然向外观察着外面的世界。
夜色如墨般浓郁,星月隐匿云层之后,大地陷入了无边黑暗之中。
姜雪玉顺着朝外看去。
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发现,前面是一条官道的岔路,他们这辆车继续向北,而谢危原来所乘的那辆马车在经过岔路时无声无息地朝着西边转去,上了那条岔路,渐渐消失在重叠的树影之中!
姜雪玉虽算不上冰雪聪明,可看了这架势,还有什么不明白——
有人盯上他们了。
一时之间心跳如擂鼓。
她一动不敢动,只恐自己一个不小心坏了谢危的计划,任由他将自己摁在柔软的绒毯中,捂住自己的嘴,甚至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喘。
从金陵去边关,谢危和姜雪宁同行,偶然遇到她后,与她同行,一说是姜雪宁想她,二说是帮姜伯游接她回京城。
而刚才走上岔路的车是谢危的车,谢危本人却不声不响藏到了她的车里。
不管暗中的人是谁,似乎都是冲着谢危来的。
车内安静极了。
一半的马匹跟着谢危那辆车走了,连赶车的剑书都没从车上下来。
外界传来阵阵规律有序的马蹄声响,那是骏马稳健地踏过平整官道时所发出的节奏感十足韵律。
偶尔还能听到随行护卫之间互相低语交流,连同马车缓缓行驶过程中碾压过枯萎荒草时摩擦产生的细微噪音也变得异常明显。
时间在这样极端紧绷的安静中,似乎被拉长了。
只觉自己浑身都麻了,才听到外头刀琴悄悄靠近了车厢,低声说了一句:“似乎被引过去了,暂时无人跟来。”
谢危眉头紧蹙,紧绷的身体却并未放松。
姜雪玉嘴唇动了动想要说话。
可方才情况紧急之下,谢危怕她一时慌乱之下惊叫出声,露出破绽,是以伸手捂住她时,十分严实,掌心抵着她嘴唇。
此刻她想说话,嘴唇一动,便贴着他掌心。
那是一种柔软的触感。
贴在人掌心脆弱处,更增添了几分润泽潮湿的暧昧。
谢危心中猛地一震,只感觉手中如同被电流划过,传来一阵细微而又奇特的酥麻感。这种触觉异常敏锐,令他不由得为之愕然。
在这瞬息之间,所有感官都被这份突如其来的刺激唤醒,仿佛整个世界都随之凝固,谢危诧异的回眸盯着她,慢慢撤开了手掌。
姜雪玉这才大喘了一口气,连忙靠着车厢壁坐起来,抬手抚向自己因剧烈心跳而起伏的胸口,急急地低声道:“我二姐在哪?”
原本一个人的马车,此刻进了两个人,尤其谢危身形颀长,与她同在一处,便更显得车厢狭小,竟透出几分拥挤。
他盘腿坐在了车厢里。
只回答道:“躲起来了,几个得力的守着她,不会出事。”
姜雪玉长舒一口气。
安全便好。
她深吸一口气,把这些日的蛛丝马迹理了理,忽然想起在泰安府客栈里听到的那桩,灵光一现:“天教?”
掌心里留下了些许润湿的痕迹,是一抹浅浅的樱粉色。
狭窄的空间里,有隐约的脂粉甜香。
谢危手指轻轻颤了颤,眼皮也跳了一下,取了边上一方锦帕慢慢擦拭,眉头却皱得极紧,道:“约莫是。”
姜雪玉下意识又想问,天教干什么要追杀他?
可一抬眸,视线触到近处的谢危,只觉他低垂着头的姿态有一种凝滞的深沉与危险。
谢危是少师,天教对谢危这样一个天子近臣下手,实在是太正常不过。
她叹气道:“这帮江湖匪类,胆子倒是泼天地大,不过在这官道上,料想他们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人数也不会太多。先生料敌于先,运筹帷幄,倒不用担心他们。”
姜雪玉对谢危有信心。
谢危却沉着脸没说话。
两人安安静静还没在这车里坐上两刻,外面刀琴便忽然喊了一声:“停下。”
众人急急勒马。
马车也停了下来。
周遭于是一片静寂。
这一条官道已经离泰安府很远,靠近一处山坳,东西两侧都是连绵的山岳,几乎不再看得到什么人家,安静得连风吹过树林的声音都能听清。
而远远望向他们来的方向——
树林间竟有一片寒鸦惊飞而起,隐隐约约,马蹄声近!
刀琴瞳孔顿时剧缩,几乎立刻抽了马鞍边上捆着的长刀,低低骂了一句什么,对前头车夫道:“跟上来了,快走!”
车夫“啪”一声马鞭子甩在马身上。
马儿扬起四蹄立刻向前,剧烈地奔跑起来。
这可比之前颠簸太多。
姜雪玉一个没留神,便向前栽倒。
谢危反应迅速,几乎在同一时间伸出手臂牢牢环抱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姜雪玉整个人被谢危圈在怀里,此时却顾不得羞,连忙问道:“难道被发现了?”
谢危声音沉极了:“不会那么快。”
心电急转间,另一种不祥的预感忽然爬了上来。
谢危掀了车帘出去,寒声喝道:“刀琴,马!”
刀琴一怔,但是凭借着多年跟随谢危的经验与默契,二话不说一拍身下马鞍,整个人飞身而起,径直将身下那匹马让了出来,自己落到马车车辕上。
谢危则直接翻身上马。
然后朝着车里喊了一声:“雪玉快出来!”
姜雪玉一阵心惊肉跳,根本来不及多想这到底又出了什么变故,连忙钻出车来。
人都还没站稳,腰间便是一紧。
眼前一花,只觉天旋地转,整个人已经被谢危一把捞上了马,坐在了他身前,被他揽入怀中!
几乎就在同时,身后马蹄声已经变得清晰。
隐约仿佛有人呼喝起来。
紧接着便是“嗖嗖嗖嗖”一片破空的震响,竟是数十雕翎箭破空而来!
“笃笃!”
马车车厢后半截几乎立刻变成了只刺猬!
刀琴一刀斩了两支箭,竟被震得虎口麻了一下,顿时几分心惊,几分骇然,向谢危道:“教中绝不可能有这么厉害的弓箭手!”
乱箭纷飞,夜色里看不分明。
谢危心底戾气陡然滋生。
耳旁有破空的风声一道,他眉尖便如冰凛冽,电光石火间,只朝着身畔黑暗中一弹指!
“啪!”
黑暗中疾驰而来的箭,立时被震飞。
姜雪玉只觉面颊前面一道凉意掠过,竟是那支箭紧贴着她的耳廓擦去,惊险万分!
谢危手指紧紧扣住了缰绳,向西面深山密林里看去,迅速考虑了一番,声音近乎冻结,断然道:“安排人带宁二撤离,你们继续往前!”
刀琴立时应声:“是!”
姜雪玉惊魂未定,还没想出谢危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便见他调转马头,竟带着她驰马朝着一旁幽深的密林间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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