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的春夜带着微润的暖意,姜雪玉坐在窗边,指尖摩挲着一方素色锦帕,眸中藏着几分笃定。
她想嫁给谢危,不是一时冲动,是历经风雨后,满心满眼都认准了他。
可心底那点未了的牵绊,像根细刺——当年她心悦张遮时,亲手写下的生辰帖,还在他手中。
姜雪玉指尖攥着帕子,神色笃定:“我要出去一趟,去张府。”
谢危握着书卷的手猛地一紧,墨色眼眸瞬间沉了下去,喉间发涩:“我与你同去。”
他没法不担心,她曾心悦张遮那般久,那份喜欢刻在过往岁月里,而她对自己的转变,始于舍命相救,这份心意里,到底有多少是真心,多少是报答?
他不敢赌。
“不必。”
姜雪玉抬眸望他,语气坚决却带着安抚,“我只是去拿当年送出去的生辰帖,了断过往而已。张遮是君子,不会多做纠缠。你若同去,反倒显得刻意,徒生事端。”
她的话条理清晰,可谢危心里的不安却愈发汹涌。
他怕她见了张遮,那些深埋的情愫会复燃,怕她这一去,就再也不回来了。他想固执地跟着,想把她护在身边,可话到嘴边,却成了干涩的沉默。
他太怕惹她不快,太怕她觉得自己管束太紧,更怕她被问急了,索性悔了这份刚萌芽的情意。
“我一个人能处理好。”
姜雪玉见他神色紧绷,又补了一句,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等我回来,就再也没有过去的牵绊了。”
谢危望着她清澈的眼眸,那份小心翼翼的期待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终是松了手,声音沙哑得厉害:“也好。”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两个字背后,是怎样翻涌的不安与煎熬。
姜雪玉走后,院门关上的轻响,像重锤敲在谢危心上。
他没敢送,也没敢多问,只僵在原地,直到那抹身影彻底消失在巷口,才缓缓挪回屋内。
烛火明明灭灭,映得他玄色衣袍上的暗纹忽明忽暗,也映着他眼底翻涌的慌乱。他不敢不听她的——怕自己一执拗,就惹得她不快,怕她一句“你这般管束,我如何与你成婚”,便击碎他满心的期待。
这是他最后的赌,赌她心里有他,赌她会回来,赌这一路的相伴与羁绊,能敌过过往的执念。
可等待的每一刻,都像在凌迟。
头疼骤然袭来,太阳穴突突地跳,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反复穿刺,疼得他不得不扶着案几缓缓坐下。
心口酸酸胀胀的,闷得发慌,连呼吸都带着钝痛,那股酸涩顺着喉咙蔓延,苦得他舌尖发僵。
他想起她从前提起张遮时,眼底藏不住的光亮,那是贯穿了大半岁月的喜欢,不是他短短时日的相伴就能轻易抹去的。
而她对他的转变,始于那场舍命相救,这份心意里,到底有多少是真心,多少是报答?这个念头像毒藤,死死缠住他的心脏,越想越慌。
若是早时她要走,他大可以偏执地去追,去拦,去用手段将她留在身边。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一起熬过险境,一起在深夜对谈,一起看遍金陵的雪与月,那些细碎的温柔与信任,早已织成一张羁绊的网,将他缚得死死的。
他不敢再用从前的方式,怕一不小心,就扯碎了这张网,连最后的念想都不剩。
若是她这一去,就不回来了呢?若是她见了张遮,又改了心意呢?
他没有任何办法阻止。也早已不是那个只懂占有的偏执之人,尝过她的温柔,便再也舍不得用强权去逼迫。他想要的,是她心甘情愿的停留,是她毫无保留的偏爱,而非强留的结果。
他在屋内踱步,玄色衣袍扫过地面,带起一阵微凉的风。案上的茶凉了又续,续了又凉,他却一口未动。指尖掐得泛白,唇瓣抿成一条直线,眼底的不安越来越浓,连带着周身的气息都变得沉郁。
每一声远处的脚步声,都让他心头一紧,可每次抬头,门口都是空的。
他只能等,在这漫漫长夜里,独自承受着这份患得患失的煎熬,盼着那抹熟悉的身影,能如期归来。
他要的从不是她的妥协,是她发自内心的偏爱,是她心甘情愿向他奔赴,是哪怕没有舍命相救的恩情,她也会选择他。
所以他乖乖留在府中,把所有翻涌的不安都压在心底。
烛火燃了大半,映得他孤影在墙面上拉得又细又长,头疼阵阵袭来,太阳穴突突地跳,心口的酸涩像潮水般涨了又退,却始终没敢踏出府门半步。
他怕自己的出现,会让她觉得这份信任廉价,更怕惊扰了她与过往的了断——若是连这点体面都不给她,他与那些强取豪夺的人,又有何异?
夜渐深,院门外终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轻缓却笃定,一下下踩在青石路上,也踩在他紧绷的心上。谢危几乎是弹起身,冲到门口时,还下意识整了整衣袍的褶皱,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发颤。
姜雪玉推门而入,鬓边沾了些夜露的微凉,手中紧紧攥着那张泛黄的生辰帖,眉眼清明得像洗过的月光。
看到他时,她先是愣了愣,随即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带着点疲惫,却无比真切:“我回来了。”
那一刻,谢危所有的隐忍与煎熬轰然崩塌。墨色眼眸瞬间氤氲起水汽,他没去看那张象征过往的纸笺,只快步上前,伸手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却又在触到她后背的瞬间,小心翼翼地放缓了几分,怕弄疼了她。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滚烫的泪水砸在她的肩头,晕开一小片湿痕,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更带着压抑许久的惶恐。
“雪玉……”
他声音哽咽,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一遍遍唤着她的名字,鼻尖蹭着她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清浅的香气,仿佛这样就能确认她是真的回来了,没有走,没有选择别人。
姜雪玉感受到他的脆弱,抬手轻轻拍着他的背,指尖顺着他的发丝缓缓下滑,轻声安抚:“我回来了,谢危,再也不离开你了。”
她微微偏头,唇瓣擦过他泛红的耳廓,气息温热,“生辰帖我拿回来了,过往的事,都了了。”
他低头,吻上她的唇。
起初带着点试探的濡湿,像怕惊扰了这失而复得的美梦,只轻轻厮磨着她柔软的唇瓣,泪水混着唇齿间的温度,咸涩却滚烫。
可感受到她抬手搂住他的脖颈,主动踮脚回应时,这吻便瞬间失了分寸。
他舌尖轻轻撬开她的唇缝,带着压抑许久的浓烈爱意,与她的气息缠在一起,辗转厮磨。吻得又深又急,却又在她轻哼一声时,立刻放缓了节奏,变成绵长的缠绵。
他的手顺着她的脊背缓缓下滑,将她抱得更紧,两人的胸膛紧紧相贴,能清晰感受到彼此剧烈又同步的心跳,仿佛要融为一体。
姜雪玉被吻得有些喘不过气,指尖攥着他的衣袍,指节泛白,却舍不得推开。
她能尝到他泪水的咸,感受到他吻里的慌,更能读懂他眼底那化不开的深情。
她微微仰头,回应得愈发主动,舌尖与他的相触,像藤蔓缠绕,再也分不开。
生辰帖悄然落在地上,被风吹到角落,无人再去理会。
过往的羁绊终成云烟,此刻只有彼此的气息,只有唇齿间的缠绵,只有两颗紧紧相依的心。
几日后,大婚如期举行。
红绸漫天,喜烛高照,姜雪玉身着大红喜服,凤冠霞帔,在众人的祝福声中,与谢危并肩而立。
他执起她的手,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与坚定,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指尖,仿佛握住了一生的珍宝。她回握住他的手,笑意明媚,眼底映着他的身影,再无旁人。
红烛摇曳,映照著合卺酒的醇香,也映照著两人相视而笑的眉眼。
她是他的妻。
往后岁岁年年,皆是良辰美景,皆是心安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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